闷油瓶失踪,一贯都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绝对不可能呆在一个可能偶遇我的地方,而且在杭州会被雷这种老手轻而易举的找到,他又为什么要回来?按照他的逻辑,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还有没办完的事情,或者是……和我道别?
不,他不会把同样的事情做两遍,这种事不是头一次发生,他领教过我的难缠,也一定知道我遇到他就不会轻易放手,所以他回来,根本就不是为了找我。
他是还有没做完的事情。
那这件事情,一定相当重要。
在他身为通缉犯的时候还必须要去完成的事情,会是什么呢?难道他要做掉雷?我联想起那天夜里雷在加油站一连干掉两个人,忽然一下就感到不妙,拔腿跑到停车场,急速的向纸条上的目的地驶去。无法形容的紧迫感让我如坐针毡,也顾不上那条不听使唤的腿,一直踩紧油门。我抄近路去那个地方,在逆行了几条单行道后,到了他所在的工地附近。我停下车子,视线马上就被一片萧条的景象占据。
这里相当的荒凉,路两侧几乎没有成规模的建筑物,除了灰秃秃的连排水泥平房就是有待开发的大片空地,临时建筑被简易铁皮墙围砌起来。站在对面一眼望出去,就能看到后面的黑天和铁塔。常年施工,路面上都是黄土和沙子灰,磨损风化的相当严重,出了市区风也就大了起来,我眺望了远处片刻,发现这就是纸条上写的地方了,没错,但是雷的纸条上只写了这个地方,而这个地方是一片空地,我要找到闷油瓶的具体所在,还要把整个工地搜查一遍。
我收紧衣服,贴着工地的外墙往前走,顺着铁栏门就钻了进去。旁边给守门人住的小屋门窗都被防护栏包着,但是里面灯是黑的,大概根本就没有人。
月亮地里,几亩的场子矗立着几座搭建着脚手架的、砖混结构的烂尾楼,连外墙都没有,从远处看整个楼面的上半部分就是被方形窟窿占据的黑色巨大水泥板,兀立在这空旷的广场里。道路上布满坍塌形成的坑,我摸着黑,一脚深一脚浅的往深处走,很久,眼睛才适应了那种极差的光线。
我绕着那几座楼走了一圈,发现没有人际。
这里的楼没有建完,每一层都是通堂,站在外面一眼就能看清楚里面,如果有活物一眼就能看到。我又把每一座楼搜查了一遍,除了布满裂痕水渍的水泥墙和钢筋柱子就什么都没看到。空气中都是灰的味道,地上的土和石子也累积了厚厚一层,走上去直响。但地上没有脚印,连生活垃圾都没有。
周围风刮的像狼嚎。找了半个小时后我靠在柱子上休息,心里凉了半截。我开始怀疑闷油瓶不在这里。这个地方实在太差了,根本没办法住人,就是乞丐也会选择更适宜的环境。
还有这么荒凉的地方,他是怎么找到的?这是一个废弃的工地,至少停工半年之久,方圆十里都没有其他人……我突然明白过来。
这个地方压根就不是闷油瓶找到的,而是雷或者其他什么人告诉他的,雷把他弄到这儿来的可能性居大,因为他们俩基本上属于一个案件的两个嫌疑犯,一个主谋一个凶手,闷油瓶既然榜上有名,雷也脱不了干系,那现在雷必须确保他的安全。
可是,闷油瓶为什么会妥协?闷油瓶怎么会听他的安排?他一直是那种一意孤行的人,如果他有那么听话,我也不用满世界找他了。
我隔着脚手架灰绿色的塑网向外看去,费力的寻找任何人留下的痕迹,始终都没有看到任何线索。
然而,就在我心灰意冷的时候,正门外突然走进来一个人。
他拎着一个黑塑料袋,扣着帽子锦衣夜行。我一愣,由于逆光一时也分辨不出那是不是闷油瓶,我本能的缩到水泥撑柱侧面,继续窥探。他渐渐地走进,有些蹒跚,快到脚手架的时候,他停下来。
他还在那里,没动,只是换了一个姿势。
他把手伸进衣服里向后摸了一把……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有什么东西,顺着指头流下来。
这时候,我也终于看清了,那就是闷油瓶。
第一人称闷油瓶
周围很静,只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整条街巷上不见一个人,我一个人在路灯下行走,街面上所有的门都紧紧地关着,目所能及的范围内,只有几辆停着的汽车,和笔直矗立在路边的灯。
我继续行走,大脑中一片空白。已经没有地方去了,我没有目的、甚至没有意识的回到之前栖身的废屋檐下,靠着砖墙缓缓蹲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
我从口袋里摸出一把钥匙,对着它仔细的看起来。这是吴邪家的钥匙,是他的东西。想来,我们相识一场,最后也就剩下这个东西了。
我们经历了很多。我曾无数次的看到他冲进泥潭,生死一线,我总是本能的冲上去救他;我也见过他无声无息的躺在一个地方生死不明。我曾经觉得,他追着我的行踪、我救他、保护他、只是因为不希望他为我而死,我只要看到他走出那个世界就好。
可是,现在我就是独自在他的世界,想他这个人。
可惜,经历了那么多生生死死,我都没弄清楚他究竟想要怎么样,我又该给他什么。还是我根本不应该有任何朋友。
都结束了。我们之间的完结也就意味着一切的完结,我该回去了。只是,我想回去的地方,再也回不去,而本来属于我的世界,我不想回去。
我不断地搓着那把钥匙,放下它,起身走出了巷子。
在这钢筋水泥筑成的城市中藏身不是太大的问题,我不担心被人跟上,真正被盯上的可能性很小,我只要找到随便一个废弃的角落,在里面呆上数年都没有问题。迎着黎明冷冽的风走到天亮,我坐上一辆去往北海的大巴,几个小时后,我在一处滨海的壕沟附近下了车,一阵夹杂着水腥味的风扑面而来,到海边了。
这里有很多工地在建海景房,铁墙围砌起来的地方传出阵阵机械的轰鸣和人声,掩盖了潮起的声音。
我盯着海平面问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值得留恋的东西么?
没有回答。
我和这个世界的唯一联系随着和吴邪的离别而丧失。
手机在身上响了起来,是雷。他问我在哪。“你必须回来,我还有事情,这个事情,还没完。”他的语气很急,令人萌生出凶兆前的不好预感
我知道,如果他的事情没完,就意味着吴邪还不安全。如果他是来告诉我吴邪的情况,只要我确定这件事和吴邪没有了关系,雷就没有留存的意义了。
两个小时后,雷的黑车缓缓在我跟前停下,他摇下车窗,脸色阴沉的看我:“上车。”
我没有做出反应。和他隔着车门对峙。他的脸色越来越沉。他忽然拉开车门,窜出来一手索向我的脖子。
他的速度非常快,起手专业。手触及到我的一瞬间,被我抵住。他迅速用另一只手的拇指压向我的虎口。我避无可避,硬生生倘住那一下。
我那只右手的经脉走势早就被改变,不论他击中哪个常人致命的穴位和关节,都不会有任何作用。我抬起膝盖磕中他的腰肋,向前一压,他整个人就撞上车门。他被反剪着胳膊、压住脖子、脸贴上车顶,猛挣了一下,那一下的力道足以挣脱百公斤的束缚,可他在我手上一动都动不了。
他不怒反笑:“使劲儿……”我把他放肆的笑声压了回去,然后放手。
他一连咳嗽两声,转头向我一笑。
我问他什么事,他转身上车,拉开副驾驶的车门:“上来说吧,还要我请你么?”
我上车,他点燃一根烟:“这件事情,还没完。你就这样走了,你那个朋友会想方设法的找你的,他会搞死我。”
“这不管我的事。”
“是,但是他已经在案了。你和他是有关系的,你们都没有发现事情的重点,有没有想过,案发当天,包括直到今天,为什么没人,也没有**或者别的部门找上他?”雷加重语气,又问了一遍:“那些人死了,摄像头拍下你和他,为什么他人就在明面上,没有一个人找上门录他的口供?”
我摇了摇头,老实说我根本不知道有没有人会去找吴邪。就是会有人找他,他不知道我在哪也不会有太大的麻烦,但此时听雷的话,我产生一种深深的不安,好像事情又一次变得复杂了。
雷递过来一张伪造的证件,上面的照片是吴邪的,但名字和户籍都是广西当地村里的人。“我用这个在医院给他做的登记,能庇佑一时,短时间内不会有差错。”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问道。
“我来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现在依旧可以选择逃亡,去国外,如果你答应,我可以送你去巴西。”
我摇了摇头。
“那有些事情,必须要告诉你了。”他沉默片刻,道:“吴邪醒了,今天早上。”
“你要把他怎么样?”
“保护起来,或者关起来。只要他不嘬死,我绝对有能力保他不死。”
“不行。”
“你已经没资格说不行。”
不管是我还是雷,都不该去涉足吴邪接下来的生活,我们都是危险的符号。
“不行。”我道。
“那你去保他一个试试?”
我哑然。
雷严肃下来:“我不是什么黑道,也不是什么特工、警务人员,我老实的告诉你,我背后没有一个人,之前展现给你们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枪手是雇来的,办公楼是租来的,我就只有一个人。你们找上的那栋楼,他的主人是个标准的黑道大哥,我想到了你会查我。很久以前,我策划了这件事,我一直在寻找一个能帮我开启计划的人,而这个人,就是你。之前,我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干掉吴邪,我只知道他们那一伙人做事的惯例,在吴邪走之前,我在他身上安装了微型窃听。关押你的时候,我一直在听他的动静……结果,结果就完全如我所料。”
“你究竟是谁?”
“听我把话说完。我只有很短的时间,“范雷”的时间就剩下那么多,在这有限的时间里,我还要做一些事情。现在,吴邪、你和我都在一条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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