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不好受,但是我们很有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闷油瓶。胖子站了起来径直走到床边,低头看了看脸色惨白的雷,对我道:“咱们走,让他自生自灭吧。”
我心中忽然有了一丝复杂的感觉:他一个人在这里,或生或死,我一旦回去,即将面对的就是一个人走向死亡。我觉得,我不能那样死去。我可以逃避事实,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可是我的心逃避不了。与其苟延残喘,不如在最后的时间里,给自己找点事情来做。
我决定不走。我要留在这里,我要陪胖子喝够酒,我要看到范雷的结果。
一件事情,粉碎了我和闷油瓶两个人,我还想看看,事情的结果,是不是以他的死亡画上句号。
我叫住胖子:“我不走了。”
胖子一愣,我道:“我不想一个人回去,我不知道自己能到什么时候,但是,我现在还是个活人,不想呆在死人的状态里等待死亡。”
他定在原地捉摸了一会儿,问:“你要留在这里?”
“我要亲眼看到事情的结局。”
出乎意料的,这次胖子竟没有阻拦,他把枪和匕首都留给了我,并且走上前恶狠狠地威胁了雷几句,离开了仓库。我转过身,看到雷正脸色铁青的看向我。这不是他经常出现的脸色,肯定也不是因为疼痛。我一步步走向他,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我在他躺着的狭窄单人床上坐下,开始琢磨今后应该怎么和他相处。我现在的行为属于鸠占鹊巢,他现在浑身上下唯一能动的就是眼睛和嘴,换句话说,他的生死完全掌握在我的手中。
我最先升起的一个念头是狠狠的报复一下他。反正他也不能动,我可以尽情的折腾他,比如说,给他吃一瓶伟哥,再用他的笔记本给他放**看,或者干脆在他的伤口上撒把盐之类的。但随即我摆脱了这些念头,我还没那么无聊。
我留在这里的目的是要知道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完结。我斜着眼睛看向雷,心说你也有今天,伸出手比着他伤口的位置问道:“疼吗?”
他的表情阴晴不定,磕磕巴巴问:“你……你你要干什么?我……我真的会死的…”
“你不是不怕疼吗?”
“吴邪你可不要乘人之危……”
我看向他的伤口,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马上闻到一股难以形容的,近似腐烂的味道。我想,如果我晚来几天,可能在这里看到的就是他的尸体了。
我产生了好几个疑问,但是没在第一时间问出来,我知道和雷这样的人交流用直接的方式是不行的。我出去买了一些快餐回来,把餐盒的盖子掀开码到桌子一角,问他:“你饿吗?”
雷横了我一眼:“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
“从现在开始,你回答我的问题,我就让你吃饭,而且我会帮你治伤,如果你撒谎,或者你的答案我不满意,你就死定了。你不要企图逃避,也不许装睡,现在你和我都是要死的人,我死之前,不介意拉上你来陪葬。”
雷点了点头。我把饭盒给他端到枕头边上,他动作缓慢的爬着撑起身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我问:“你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我…不知道对手的具体立场,但他不是上头的人,我怀疑是药厂的余党,他们用的是5。8mm口径的枪,这不是列装部队的东西。我是在回西北的路上被人伏击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现在知道你的立场了?”
他两三下把饭盒扒干净:“早就知道了,就是不弄我。”
“为什么?”
他嘿嘿一笑:“弄我遭天谴。”
我瞪了他一眼,从怀中掏出刚买的纱布用酒精投湿,然后把他身体中间的洞缠了起来,又给他注射了阿奇霉素。
他看着针头惊恐起来:“你不是要给我安乐死吧?”
“想死,没那么容易。”我道。“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犹豫了一下:“你一直在问我是谁,其实我自己也不是很清楚,因为我并没有见过我的亲生父亲。我想我算是:他们的人。”
“谁?”
“没有谁,不是一个人,是许多人,许多人,创造,经营着一个核心,但是,这只是他们最初的行为。”他说着像是入了神:“三十年前,他们做了些事情,本来,这只是一件‘事情’,和一场战争有关。但是,渐渐地,由于这件事情的性质,它演变成了一场‘斗争’,目的早已变得不重要,甚至早已被人遗忘,重要的是这场‘斗争’,无休无止,永远不会结束。”
“你是战争遗孤?”
他点了点头:“……我二十六岁的时候,就必须回到本该属于我的命运中,那时候我开始意识到,我并不是范雷。我的生活开始逐渐的转变:逃亡,辄回,斗争,杀戮……直到两年后,我终于接触到了‘核心’。”
“核心是一个人吗?”
“那个时候来说,是的。他对我有绝对掌控的权力,我甚至连死都不能。”
他一直再强调的东西是“核心”。他很早以前就和我说过,核心不能被任何人窥探,而现在他说“和他在一起的人,都要死”。他和核心之间,有某种紧密相连的关系,又或者他本身就是整个秘密的核心?
我随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隐晦的道:“我正在试图成为核心,我利用你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成为‘核心’。”
“你在广西利用小哥杀那些黑道的,他们也和这件事有关?你能不能说明白一点儿,那核心究竟是什么?你们这个所谓的局中,真正的大BOSS是谁?”
“没关,那只是报复,因为他们,对我做过和你相同的事。”
我默默地问候他的祖宗,他自己在广西被人干了,报仇要把我搭进去。
“BOSS早就死了,这件事,根本就没有BOSS,时间拖得太久,我们是已经被人遗忘的一群。核心,就是能重新成为BOSS的人,我收集到所有的信息,我就可以左右,甚至逆转整个局面。”
“你都把XD卡毁了,凭什么逆转局面?你的话怎么听都像是编出来骗我的。”
“我没有骗你。这三十年中,他们因为斗争而分裂成许多股势力,我要做的就是所有的信息收拢。利用这些信息去要挟他们,再把所有的人自下而上的清洗掉,这样我就可以逆转局面了”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执着的去做这种难度极高的事情,我还是不认为他能办到,事实是今天我不来他已经挂了。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态驱使他一定要去完成这些事情。
“我觉得,你根本就不可能成功。”我坦言道。
“不试试,谁知道?我死了就算了;没死,就要接着做下去。我最近视力退化的很厉害,所以要抓紧时间了。”
天黑的时候,我打开桌子上的台灯,目光又一次落到那只皮夹子上。我没事情可做,把它里面的照片取出来仔细看了看,这次认出了当中一个人是雷。但是照片上的他,似乎和我看到的很不一样。要比现在瘦很多,年轻很多;最不一样的是他的表情:他脸上挂着一种十分欠抽的夸张笑容,而且眼睛是看向镜头外面。我心想他们照相的时候,一定有个美女正好经过。
随即,我看向照片当中的另外一个人。
我看到他的第一眼就感到有些奇怪。这张照片上一共有5个人,他是当中最引起我注意的一个。由于照片磨损严重,他的脸已经不是特别清楚,但他那种表情,竟让我感到一丝熟悉。当我仔细去看,发觉他的表情中透着一股异于常人的阴狠。这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不光是面相,表情,也包括他的肤色,呈现出一种类似病态的阴狠。
倦怠,阴狠,冰冷。这像谁呢?
我转身走到雷的床边:“这些人是谁?”
他看了一眼,又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然后移开了目光:“我不知道。”
我心说这谎撒的也太没水准了:“这是你的好朋友吧?”
“都死了。”他把头偏向一侧。
我故意刺激他:“都死了你还留着那一堆发臭的东西干嘛?”
他选择沉默。我指了指那个引起我好奇的人,继续问:“这个是谁啊?你和他关系很好吗?”
“我要睡觉,别和我说话。”
我在他床旁边打了地铺,当晚就这样睡了过去。当天晚上,我在这阴暗的废弃仓库里,心中竟再没有一丝的沉痛,取而代之的是类似释然的感觉。
我已经接受了闷油瓶离开的事实。而且,我不再为自己的命运感到蹉跎。我不得不承认,是雷的一些话启发了我:不管经历了什么,我都要继续下去,我继续怀念闷油瓶。但是,我还要带着对他的怀念活着,活到我死去为止。
(二)
两个礼拜以后,雷渡过了最危险的时期,他的伤势逐渐好转,脾气也变得越来越令我无法忍受。
他平均每天夜里都要叫醒我两三次,每次都是我一边瞌睡一边听他没完没了的罗嗦。他一开始的理由是他的伤口很痒,痒到他想把手整个塞进去挠,后来他好的差不多了,这已经不能成为他骚扰我的理由,就没完没了的絮叨有关军事和女人的话题。我既没有军事概念也没有女人可聊。而每次我要睡着的时候,他就会在那里大叫着要喝水换药撒尿。由于他在阴暗的环境下瞎的尤为严重,所以我不得不起来帮他。我时常怀疑他是妖精变的,为什么受了这么重的伤还不多去睡觉,更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他不睡觉为什么伤还能好的这么快。
他这样做直接导致的结果就是我严重睡眠不足,我猜他可能是想用这种方式逼走我,可我偏就不走。凭什么啊?我把他伺候活了什么都没得到就走,这也太冤枉了。为了报复,我在白天想出各种办法整治他,比如我故意学着胖子的方式给他讲笑话,他一笑起来伤口就会扯痛。有时候看着他哭笑不得的样子,我会觉得气氛有一些微妙,仿佛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我和他的立场已经互相转换,他完全处于了抗争的被动地位。
胖子为了让我舒服一些,买了一些家具放到隔壁屋子里,有时候他也会帮我一起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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