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微一愣,似乎也没想到我敢这么说,但是他在很短的时间内就恢复了表情:“小三爷聪明,那我们说说正经事。”他磕掉烟灰:“你吃了虎子两千多万的货,给我,我放人,咱们两……”
“不可能。”
我不可能把虎子的货给他,如果我那么干,不仅这一个多月所有的努力,心机白费了不算,吴家也将再无颜面在长沙称霸,更不要说收回三叔的产业了。
向东狠狠地道:“你以为你是吴三省吗?你不过是个儿皇帝,你的命都在老子手上,你有拒绝我的权利吗?”他话音一落,我一下子就怒了,从沙发上窜起来踹翻茶几,指着他的鼻子吼道:“***的动我一下试试?”
周围几个汉子立即把我围了起来,向东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我面前,一字一顿地说道:“我问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条件?你的命,攥在我手里。”
“凭我姓吴。”
我脑中的思路异常清晰。只要不把货交出来,他无论如何不会要我的命,他也扛不起。一旦松了口我的命就真的一文不值。
“你这是在仗着吴二白么?告诉你,老子在这里做了你,出去就做了他!”向东也怒了,他的愤怒是装出来的,他要做我,在我掀桌子的一刻就可以下手,没必要等到现在。 “我不依仗任何人。”我道:“我也不会给你任何东西。你要干我,就干死我;不然老子出去,就***。”
他怒视了我几秒,突然移开了目光。他指着我身后的人向周围的人低声道:“把他做了。”
我脑子里轰的一声,就看到四个人绕过我们向后走去。然后我听到身后人支支吾吾的声音:“别…我什么都……”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同时,身后传来一声敲击头骨的巨响。紧接着是几下皮肉爆裂发出的“扑扑”声。
那残暴的声音还在继续,掺杂着二叔秘书在一旁的哭号和求饶。我强迫自己一动不动,始终没有转身看他一眼。不能示弱,就连表现出恐惧也不行。这是一种态度,在这个时候,一旦我示弱,声势立刻会被压下去,向东就会知道我怕了,下一步绝对会对我施暴。
最后我听到尖刀拆卸骨头的声音,他们是在对那个手下进行分尸。我的全身出满冷汗,直到半个小时后他们才把人拖了出去。二叔秘书的哭声渐渐减弱,我的耳朵里嗡嗡的响,还是一动都没动。向东得意地看着我,仿佛在宣告他的胜出。我哆哆嗦嗦地咬牙道:“小把戏。”
向东一笑:“给你十五分钟,再考虑考虑?”说罢,他冲着我背后的汉子们使了个眼色。
我不知道身后发生了什么,哭声又一次传了过来,拳脚交加的钝响一声连着一声,二叔的秘书开始在身后求我,那是一种近似哀嚎的口吻,他断断续续的说着,话语夹杂在拳脚声中。
我实在扛不住了。
——“停。”向东对手下做了个手势,所有的声音在一瞬间停止。
“我给你一半货,放我们两个走。”我说完这句话,腿一软,身子就倒在身后的沙发上。
向东哈哈大笑,搂住我的肩膀:“怎么,小三爷?这么快就完蛋了?不过,一千万不够,你比这要值钱,你把你存货的仓库地址告诉我,我亲自送你回去。”
我做不出任何答复。向东按住我正在哆嗦的手,等了一会儿,附在我耳畔道:“跟我熬鹰是不是?我不着急,我可以等。小三爷,你想对了,我不敢动你,我也不敢动老吴家的人,但是不代表我不会拆了你的台,现在,我不要货了,我去找吴二白直接要他公司的股份,这是你逼我的。” “这几天委屈你在这里,我不会伤害你,也不会找你的麻烦,相反,我会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等你出去了,别说我向东不仗义!”他说完冷哼一声,引着手下走了出去,我扶着沙发扶手,很久才稳定下来。
我把满脸是血的二叔秘书搀了起来:“你和向东演这出戏,他给你多少钱?”他听了一愣,猛地往后一挪身子,身上的伤口被牵动,他表情扭曲起来,结结巴巴问道:“小,小三爷,你…你你……”
“我怎么知道的?我前几天问你,长沙什么地方的会所敞亮,这里是你推荐给我的,这是向东的地盘。还有,他们刚才为什么不拿你先动手?明明你的分量重,对我更具有威慑力。还有,你跟着我们老吴家打拼了半辈子,看到个死人就会哭号,未免太小题大做了。”我把真相说了出来。其实我从被向东戳穿身份开始就怀疑上他了。首先一个疑点是向东怎么会知道我和虎子的生意。我这次回来,极为的隐蔽,如果向东早就盯上了我,在北京的时候一定逃不出小哥的法眼,所以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他在我回到长沙之后才盯上的我,而我一直在二叔的公司里,能出卖我的只有自己人。
他沉默了很久,叹了口气道:“一百万。”
“我给你五百万,想办法把我弄出去。”
他摇了摇头,从地上捡起被茶水泡湿的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血迹:“小三爷,我没有办法,这里前后左右都是东哥,不,向东的人。不然,我也不会出卖你。”
我抬起头打量了一下周围,这个屋子除了两扇关紧的实木大门,就剩下一扇窗户,透过玻璃我看到两个守在左右的人在抽烟,所有的出入口都被封死了,我已经被困在了这里。
接下来的两天,我陷入消沉,我能想象,向东一定会利用我的安全去勒索二叔,而且不论他要什么,二叔都会给他,因为我是吴家唯一的血脉。我开始后悔自己的鲁莽。我太小看自己的对手了,单枪匹马杀到他的地盘上自投罗网,这么一来,非但挽回不了吴家的产业,回去也没办法和二叔交代。
在这里每一分钟都过得十分艰难,我想起潘子,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他,极度的沮丧情绪困扰着我,我甚至想到在二叔同意向东所有条件后,他会把失去作用的我真正的做掉。到今天我算知道什么是真正的亡命徒了,他们根本不会顾忌你的身份,后台,只要他们想要的东西,不论通过多么残忍的手段都要得到。我的对手竟是这样一群人。
我开始想念胖子和闷油瓶,如果他们两个在,我一定不至于落到这个境地。尤其是闷油瓶,我突然明白他过去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不用向此刻一样直面威胁,为了我的安全,他把自己完全置身于极度的危险中,甚至不顾生死的去做一些事。
我的手机被向东拿走了,浑身上下连一个纸片都没有,而这个屋子里除了酒和烧茶用的器具以外也没有任何东西,我完全联络不了外面的人。想留份遗嘱都不能。为了抵御焦虑的情绪,逐渐的,我开始反思:过去的我,一直觉得自己能承受任何打击,而会危及生命的事情,我又不会去做,于是我一直活得相当淡定。现在我和过去不同了,因为我意识到,有些事情我必须去做,压在我身上的责任是我无法摆脱的。
我左思右想,始终没有想到任何妥善的办法。无意中,闷油瓶的脸在我脑中浮现出来。我想这一次他一定救不了我,他和胖子应该正在偏远山区的一个肥斗里,搞不好等他们出来就会接到我被向东做掉的消息,到了那个时候,小哥会是什么样的表情呢?
我的第一个念头是他会走。
不对,他不会走。
我开始害怕。
我猛地意识到,他已经改变了对我的态度。
——那时候,他安静的陪着我,每天为我默默地做他力所能及的事情,这都是因为他重视我。他每时每刻都观察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的等待,小心翼翼的接近。我想起在我情绪失控的那个夜里,他那么快就冲了进来……我明白了。他竟一直守在门外。
“我不走。”
“我,不走。”
“我永远都不会走。”
他竟然为我放弃了命运。我感到自己内心深处某个位置一阵剧痛。我的思绪开始蔓延,雨夜的一幕又一次浮上来。这是我最清楚地忆起那一幕,连同当时所有的感受,都在同一时间回归了大脑。在那条幽长的巷子里,我看到他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睁大眼睛怔怔的看着我,流泪。他惊愕的表情,像是在经历一场内心的剧变。
我依旧记得他把我揽入怀中的一刻所感觉到的温暖,也记得他那股霸道的力量,像是要抓住我,不让我从这个世界上消失掉,我记得他哭着去捂我的伤口。
我醒过来后一直在逃避,一直在害怕,可是我从来没有像此刻这样害怕。现在,我已经不能再逃避了:他真的很在乎我,他可以为了我放弃一切,包括他的命运,他的责任,和他的生命。他是我的小哥。
我可以这么想吗?我相信你了,还来得及吗?
“如果你不想醒来,我就一直陪你睡下去。”
我眼眶热了起来,天花板上的木纹在我眼中变得模糊。
那么多日子过去,他就在我身边,我都没有意识到的东西,仅在一天的时间里,我就了解了全部。我觉得我不能有事。如果我出事,小哥一定不能接受,他真的会崩溃的,而我不想看到他再一次崩溃,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是他的联系,我不能消失。
我躺了很久,最后静下来。我从沙发上翻起来,走到秘书的房间里对他说我必须要出去,我已经不能再等,不管他帮不帮我,我都要冒险一试。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后院里有打手开来的车,但是这里有十几个人把守,他们身上有刀,如果你真的想走,请自便吧。”
我回到客厅对着酒柜看了看,并没有在里面发现任何可以当做武器用的东西,随即看到角落里矗立着一个半米高的黑色玻璃花瓶。我上前一脚踹碎了那花瓶,门口的人听到声音迅速的打开木门冲了进来。我弯腰拾起一片竖长的玻璃碎片,把它反手握住,转身对着冲过来的人就是一戳。他显然没有弄明白是什么扎进了自己的身体,惊讶的看着我,然后倒退了一步低头去看自己的腰。
旁边的人马上冲过来填补上他的空隙,我一脚踹过去,他踉跄了一下又重新冲过来,我扑过去立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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