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命地爬着楼梯,到第四层的时候就累得气喘吁吁了,只好手脚并用地继续向上。
回到家里,陶清扬把自己甩在掉了一个腿、只能用砖头垫上的沙发里,喘了一会儿气,慢吞吞地走到厕所。
陶清扬拧开水龙头,伸手等了半天都没见水出来,她这才想起,这个水龙头不太好用,会一滴滴地漏,出门时,她关上了水阀。
她又满脸疲惫地扭开水阀,全身黏腻的厉害,干脆洗了个澡,擦着头发走进卧室,一脑袋扎在床上,再也爬不起来。
Cheryl说天辅很少要求加班,但她可能忘了告诉陶清扬,一加班就得加到死。
第二天,她依旧是晚上十点才到家,走到六层的时候觉得有点不对劲,楼梯上湿乎乎的,好像刚泼过水。
再往上走,房东和另一个陌生女人在家门前等着她,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
这个房东抠门的很,陶清扬只在交房租那天见过他,平时有什么事都不露面,一味推托。
“什么事?”陶清扬小声发问。
房东铁青着脸,冲地上努努嘴,“您可终于回来了!出门的时候不关水龙头,把楼下都淹了!”
陶清扬赶紧用钥匙开了门,果然,那只一直漏水的水龙头这时候正热情洋溢地大流特流,一小袋洗发液从洗手池边掉下来,堵着管道,让所有水都流不下去,溢了满屋子都是。
今早出门太匆忙,她忘了关掉阀门!
“对不起对不起!”陶清扬连声道歉,踩着水走进厕所拧上水阀,又急忙找出来墩布擦拭积水。
房门敞开,房东站在门口,完全没有进来搭把手的意思,冷眼看她忙活,“先别忙着打扫,这家里的地板,还有楼下的天花板可都泡坏了,你先赔钱。”
“啊?”陶清扬完全愣住。赔钱?她哪儿来的钱!
“维修费用起码得三千,你不会是想赖吧?”房东伸出三根手指,看她的目光有点鄙夷,“年纪轻轻,就学会推卸责任了。”
陶清扬试图解释,“这水龙头我搬进来的时候就坏了啊……”
“谁让你往洗手池里乱扔东西!”房东失去耐心,“赶紧把钱赔了,我明天找人来修地板。”
“我没有乱扔!”她觉得一阵委屈,那袋洗发液本来是好好放在毛巾架上面的,谁知道会掉下来呢?还是她上班太累脑子迷糊了?
这房东明明就是胡搅蛮缠,想讹她的钱!水龙头是早就坏了一直没人修理,维修费怎么也要一人出一半才是,凭什么她一个人负责?
陶清扬心里发狠,却不敢说出来,租房合同里写的一清二楚,房客要保证不损害家具,这个钱她来出,也是合理。
——还是太憋屈。
看着房东和那个陌生女人的眼神,陶清扬真想洒出一把钱,恶狠狠地甩在他们身上。可惜现在,她掏出手机翻遍了通讯录,也难找到一个能借钱给她的人。
这才是现实,有了不满也只能畏畏缩缩忍气吞声,只希望她别太计较,能赶紧自欺欺人地忘掉这事儿。
宿舍老大肯定没戏,她也刚找到工作没发工资;Cheryl也不太可能,还不怎么熟,向她借钱无异于失去这个朋友;给爸妈打电话?不行不行,别让他们担心了。
翻着翻着,陶清扬看见一个名字。
温焕。
既然这么有钱,三千块对她来说肯定是个小数目,先借一点,等过几天发工资立刻还上,应该没问题吧?
陶清扬犹豫一下,白了一眼房东,给温焕发了条短信:“在忙吗?”
几乎是立刻,她的手机就响起来——是温焕打来的电话。
“怎么了?”那头的声音慵懒,说第一个字的时候总是微微拉长。
陶清扬吞吞吐吐道:“那个……温老板,能不能、嗯……你能不能借三千块钱给我?我一发了工资就还给你!”
“你在哪里?”过了几秒,温焕道。她却没问陶清扬要钱做什么。
陶清扬报了自己家的地址,刚说完,温焕就挂了电话。
她茫然地握着手机,温焕这是答应了还是不答应呢?
“你到底什么时候拿钱?”房东又催了一句。
陶清扬气呼呼地甩了一下墩布,回道:“我绝对不会欠你的!急什么!”
房东啧啧了两声,就当代年轻人的整体素质,开始发表不怎么文明的看法,什么“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不尊老没教养”之类,再加上那个陌生女人阴阳怪气的帮腔。
陶清扬不敢顶回去,越听越委屈。
还是家里好,没有这么不通情理的人,自己为什么非得硬塞进这个陌生的城市呢?
墩布在地上抹来抹去,哗哗的水声里,突然夹杂了楼道里传来的高跟鞋足音。
陶清扬循着声音望去,一缕烟雾在来人露面之前就飘上来。
温焕嘴里叼着一支细长的金属烟杆,眼眸含暖,“哟哟,谁跟陶大设计师过不去啦?”
☆、第6章 谁说厨子不酷帅
她的目光柔和包容,让陶清扬一下子有了家人的感觉。接连几天加班的疲惫一扫而光,似乎在这座陌生城市中找到了依靠,立刻就红了眼睛。
——奇怪,刚才房东那样说她,都没这么难受过。
温焕吐出最后一口烟雾,把电子烟收好,踩着水走进屋子,经过房东身边时,目光意味不明地扫了他一下。
房东横眉竖眼地瞪回去,“你是她的朋友?赶紧掏钱,楼下的天花板都快泡烂了。”
温焕不置可否,抱臂瞧着他,似乎完全没有把说话的这人放在心上。
眼神并不咄咄逼人,甚至沉静如水,房东却被她盯得有点紧张。
陶清扬和温焕的见面地点,一直是装修得富丽雅致的咖啡店,或者金碧辉煌的天辅公司门口,之前还不觉得有什么,但在这个破旧的老房子里,让人很容易一眼就看出分别。
钻石埋进土里,还是钻石,它自身的光芒,只会把灰尘映衬得更加不堪。
房东站直身体,刚来的这人穿戴清雅昂贵,似乎不是个善茬。
温焕再怎么隐藏,再怎么淡定自若地走进来,都掩盖不住她看见这间屋子时,刻在骨子里的厌恶。
只有在面对陶清扬的时候,她的眼睛弯了一弯,“别弄了,去看看自己的东西,泡坏了没有。”
“哦,好!”陶清扬这才想起来检查自己的损失,嗒嗒嗒跑进卧室。
大部分东西都放在柜子里,没有被水弄湿,只有一个立在墙角的行李箱,底部泡坏了一些。
温焕的鞋跟跺了跺地板,冷笑一声:“就这么个破地板,你也好意思要三千块。”
“再破也得修啊,我们过日子也不容易,是吧。”房东放软了语气,开始采取柔情路线,“就为了赚几个吃饭钱,现在可好,房子彻底不能要了,我还指望拿这个给儿子做婚房呢。”
陶清扬在卧室里插了一句:“那个水龙头本来就是坏的!”
“啧啧,管道生锈,房子都老成这样了,估计支撑不到给你儿子做婚房,不过可以给你当陪葬。”温焕完全不吃这套,往死里挤兑人。刚才陶清扬给她打电话的声音都快急哭了,鬼才相信他还是穷苦阶层。
陶清扬在卧室里,听得很解气。
房东气得血压飘升,往前走了几步,被她含了冰茬子的眼神一戳,又不敢说什么,只是重复:“反正你们得把修理费赔了!”
温焕不搭理他,冲卧室的方向道:“清扬,你先把东西收拾好,等下和我走。”
陶清扬应了一声,乖乖的打包衣服。
“房客虽然有责任保证不破坏家里的东西,但房东也有义务提供完好的家具。”温焕倚着卧室门,看陶清扬利索地收拾衣物,“这间房子的地板到底是个什么质量,你我都心知肚明,就算今天不被水淹了,你那破地板也用不了几天。”
她说着,高跟鞋的鞋跟在地上碾来碾去,补充道:“或者,你想让我找个专业人士,来检测一下?还有,在第一时间发现漏水的时候,你就应该打电话找人来开门,而不是等她回来。”
房东一时语塞。他清楚这栋房子年久失修,地板早晚得换,又舍不得出钱,只好找了看起来柔柔弱弱的陶清扬要赔偿。
下午的时候他就发现这户的水表走得太快,不对劲,却硬生生拖到楼下的天花板都漏水为止。
太解气了!
陶清扬边叠衣服边听得神采飞扬,还是温焕有能力,一看就见过大世面,妥妥的气场女王。
“要不……一人出一半吧,反正你们不能推卸。”房东犹豫了半天,决定让步。
温焕神情轻蔑,“我又没说不给钱。”
房东惊讶地看着她。
“一,二,三……”温焕从背包里拿出钱夹,数了五十张粉红粉红的钞票随意卷成一叠,用在厨房里掂炒锅的力气甩进房东怀里,“修理费一人一半,多出来的给我把管道弄好,换个防盗门,差多少再找我补。”
从某种程度上说,温焕主修的是狂拽炫富和怎么气死人不偿命吧?
哎,等等!
陶清扬竖着耳朵,把外头的动静一字不落地听了进去,痛快之余又突然肉疼:“温焕这样是挺潇洒,但是这钱算是她借的,得赶快还上,温焕是拿她的薪水去装酷啊——”
“东西收拾好了?”温焕看她停下动作,敲了敲卧室的门,“收拾好就跟我走吧。”
陶清扬迷迷糊糊地仰起头,“去哪里?”
“屋子都泡成这样了,你不会还想住吧?”温焕皱着眉头,帮她拎起行李箱,“去我家。”
啥?
陶清扬刚才也考虑过去别的地方凑合几天,比如便宜的旅店什么的,没想到温焕直接要她去家里住,这这这……
“不太好吧?”
坐在温焕的车里,陶清扬忐忑发问,不安地绕着头发。她的座驾是辆奥迪,座椅似乎改装过,比床还要舒服,但陶清扬坐得很不自在。
温焕没有理会她的话,只是问:“你不是说要在东华区租房子吗?”
“那个……还没发工资。”陶清扬做错事一样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