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不许胡说。”郑大郎喝斥了郑二,对着陆元畅说道:“小弟年幼,还请大郎莫怪。”
“好说。”陆元畅心想,郑二都十七了,还叫年幼,她十二就打理家业了。
“保长,村长,陆大郎,我郑家实无余钱,若要今日非得定归还之日,也只是推诿之词。我郑家已走投无路,感谢大郎一片好心,今日你们到此,想必已有主意,还请告知。”郑大刚说完,又不住地咳嗽起来。
祝保长觉得,这郑家,也就郑大一个明理之人,可惜了,看这面相,怕是时日无多。
“我与杨村长商议,陆大郎好心,但也不能亏了她,昨日何老大要将你家娘子抵那二十两银子,我看不如这样,陆大郎借与你家的钱不必归还,你家娘子随陆大郎去了便是,两厢抵过如何?”
“什么?你们这分明是逼我郑家休妻!”郑二听了第一个不服气,他还打算卖了大嫂换银子还债呢!当然,郑二的眼光非常长远,他早打定主意,到时寻得大嫂去处,以后要钱要物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没错,陆大郎分明是娶不着媳妇,肖想我家芙娘,原以为陆大郎好心,没想你如此阴险。咱们郑家好好的媳妇,凭什么给你!”郑大娘再也忍不住了,她要是不出声,郑二欠着管老大那五两银子她上哪里去寻来,再说家里要是没芙娘忙里忙外,这活还不得都落到她身上。陆元畅虽有七煞凶名,但怎么凶得过何老大,郑大娘不敢与何老大硬拼,可陆元畅她却是不怕的。
而郑老爹神情恹恹,他并不知道郑二的底细,反正昨日是抵,今日也是抵,他没意见。只有郑大,深深地看了陆元畅一眼,回头,又看了眼顾小芙。
顾小芙被郑大看得心直跳,手紧紧揪着衣角保持镇静,可是再怎么掩示,脸上还是浮现出了紧张之色。可就是这种神色,让得郑大消除了心中的疑虑,若是顾小芙没有任何表情,那才是心里有鬼,而反观现在,她紧张,她害怕,则是最正常不过了,哪个妇人被卖不害怕,更何况是卖与七杀星。
“呵呵,二郎与大娘这话言重了,若今日我们是逼你家休妻,那昨日你家自行卖妻又当如何解释?”杨明冷笑道,他知道事情的来容去脉,自然也清楚郑二的言下之意。
“我家养了大嫂三年,陆大只给二十两银子,不够!”郑二被逼得泄了口风。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走了,你们找其他买家试试。”杨明气乐了,站起来拉了陆元畅要走。
陆元畅想回头答应郑二,可祝保长与杨明纷纷向自己使眼色,她极为抱歉地看了一眼顾小芙,硬着头皮往外走,顾小芙见他们居然谈不拢要离开,急得都快哭出来了。
“且慢!”郑大勉强站了起来,叫住几人。
顾小芙和陆元畅听到了,心里都紧了一下。
“大郎还有何话可说?”杨明顺势也停了下来,不过还是站在门口,一副一言不合就要走人的意思。
郑大深深地看着陆元畅,说道:“陆大郎,芙娘自幼命苦,你接了她去,能否好好相待?”
陆元畅听了,心中长舒了口气,微笑着说道:“郑大哥放心,芙娘在我陆家,定比在郑家好上千倍万倍。”
“大哥,你怎么能答应他们!”郑二急得直跳脚。
“是啊,大郎,咱不能把芙娘给了这七杀星!”郑大娘也跟着劝,好似对顾小芙多上心似的,她现在满脑子都是那五两银子,哪还记得昨日卖顾小芙时的情景。
“芙娘是我妻子,我说了算,大哥为你抛弃贤妻,希望你能好自为知,大哥时日无多,我们郑家,阿爹阿娘,以后全靠你了。”郑大表情非常沉重,对着郑二说得相当痛心。
郑二听了郑大的话,到是表现出了人性的一面,当即拍胸保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只是心里,不知骂了郑大多少遍,好好的银子,就这么飞走了,他怎么会甘心。
陆元畅与杨明祝保长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戏谑,狗改不了吃、屎,你们就可着劲地演吧。
郑大让顾小芙拿来了纸笔,由她磨墨,沉重地写起了卖身契,顾小芙在一边看着,心跳得极快,磨墨的手有些微颤,她并不识字,可是当她看到自己的姓氏“顾”字时,她不由自主地看了陆元畅一眼。陆元畅看出了她心中的翻涌,微微一笑,以示安慰。
卖身契写好之后,郑大与郑老爹先按了手印,顾小芙与陆元畅也按了手印,作为担保人的祝保长与杨明也签字按印,自此,顾小芙与郑家再无瓜葛。
陆元畅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二十两银子,递给了郑大,郑大也将卖身契给了她,原本大家以为事情尘埃落定,陆元畅却又摸出了银子,对着郑大说道:“这三两银子,是当初你们郑家给顾家的彩礼,今日我一并给你们,芙娘以后,与你们郑家再无干系,若是有人到时不开眼来找芙娘麻烦,我陆元畅必不会如今日这般好说话!”
此话一出,郑家人脸色骤变,特别是郑二,原本肚子里不断翻滚的鬼主意,被陆元畅一番话震得烟消云散。
陆元畅不仅有钱,还有着一身好武艺,若是她愿意替顾小芙出头,打主意的人也得掂量掂量一下份量。陆元畅先前的忍气吞声,不过是顾忌着顾小芙郑家媳妇的身份,现在白纸黑字,明明白白写着顾小芙是她陆元畅的人,再没有什么东西能阻得了她。
“芙娘,你收拾一下自己的东西,现在便随陆大郎去吧。”郑大收了那三两彩礼钱,淡淡地说道,只是心中的复杂,却是无法与人提及。
“芙娘来时可什么都没有,哪来自己的东西!”郑大娘眼见二儿子的计划打了水漂,心头很不快。
“芙娘,不必收拾了,回去我给你置办。”陆元畅及时出声安慰顾小芙,她可不想郑家再给她难堪。
“奴家来时带了两身衣服,大郎请等一下。”
顾小芙如当年来时的那般,背着两身衣服,向郑大作了个万福,跟着陆元畅走了。
此时太阳当中,照在陆元畅修长瘦削的身体上,也照亮了顾小芙的心,顾小芙看着陆元畅的背影,心想:不管今后的日子如何,这辈子,定是要用自己这条命,还了陆大郎的这份恩情。
☆、第7章 新媳妇进门
一行人一起回了杨家,杨大娘早张罗了一大桌好菜,等着几人。
“来啦,祝保长,快进来吃饭,饿了吧。”杨大娘见几人都回来了,忙揭了盖子,摆上碗筷,迎人入座。
“老祝,今日之事能圆满解决可全靠了你,阿元,你得陪保长好好喝几杯,谢谢他老人家的帮忙。”杨明拉着祝保长坐下,对着站在一旁的陆元畅说道。
陆元畅见杨大嫂领了顾小芙进了厨房,便给杨明与祝保长倒了酒,自己也倒了一杯,站着说道:“小子谢过保长与干爹相助,大恩不言谢,以后但凡有用得着小子之处,尽管开口便是。”
祝保长受了陆元畅一杯,看着站在那里气宇轩昂的陆元畅,老神在在地说道:“人说陆大郎七杀星入命,我看则不然。”
“老祝何出此言?”祝保长是举人,读书比杨明更甚一筹,他这样说,杨明很是上心。
“我虽不懂相术,但观大郎,双目澄清,眉尖上扬,鼻梁英挺,端得是一派正气,更难得之处,便是他眉眼之间的一丝柔意,这正说明大郎心地良善,怎会是那七杀星入命之人,传闻纯属无稽之谈。”
“哈哈,保长说得好。想他爹陆正风,堂堂先锋军百户,杀敌勇猛,保家卫国,马革裹尸,生的娃娃,怎会是那克苍生之人,世人皆愚钝,才让阿元蒙受名声所累,到现在仍是孤身一人,家不成家。”
“无妨,大郎这不是给自己寻了个极好的娘子嘛,这可是天定的姻缘,到时大郎摆喜宴,可别忘了我这个糟老头。”
陆元畅一听,脸一下子就红了。郑大写的卖身契,只是将顾小芙卖与自己,并没有写明卖与她为妻。当然,卖给了她,便是她的人了,为妻为妾也好,为奴为婢也罢,还不是她的一句话,可是,你们一群人,要不要这样想当然啊。
她只是想找个人搭伙过日子罢了,真的!
外间男人们喝酒聊天,厨房里杨家婆媳围着顾小芙又看又瞧,芸娘带着蛋蛋坐在一边。当地的风俗,有外男在,女子不得上桌,规矩大点的人家,女子甚至不得与男主人同桌吃饭。
杨大娘摸着顾小芙因长期劳作而显得粗糙的手,细细地看了一会儿,说道:“我知道你是命苦之人,身为女子,没有太多的选择,所幸你遇上阿元,今日终是脱离苦海。”
“奴家一辈子也不会忘了大郎的恩情,也铭记杨村长对奴家的帮助。”顾小芙向杨大娘做了个万福,轻轻说道。
“恩情什么的就别提了,以后好好待阿元。阿元从小无父无母,孤苦无依,今日你与她过活,当尽心侍奉。”
“奴家必为大郎打点妥当,也谢过大娘一直以来对大郎的照顾。”
杨大娘见顾小芙柔柔顺顺,说话轻声慢语,虽面色不好,但眉眼清秀,心里也喜欢,想了想,轻声说道:“陆家就阿元一根独苗苗,若阿元想。。。与你。。。行房,你且顺着她,早日为陆家传下香火,就算对得起阿元对你的救命之恩。”
杨大娘会如此说,不过是想着顾小芙嫁与郑大三年,总是懂事之人,也没什么好顾忌的。想那郑大身体不好,才三年无所出,阿元一向铁打的身子,只要劝得顾小芙愿与阿元行房,怎么也能三年抱两。
可是顾小芙闻言,脸一下子红了,连整个细细地脖子都通红通红,她现在已经是陆元畅的人了,陆元畅若是想行房,她自然只能听从,就算陆元畅要打要卖,她一女子也绝无权利反对。
只是她嫁于郑大三年,并未行过房,仍守着清白之身,而妇人间的这种毫不遮掩的谈话,让得她无所适从。
“奴家一切听大郎的便是。”顾小芙低着头,含着羞,轻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