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罗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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塔罗祭-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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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的明珠,却再也没有任性与乖张,又或是终于醒悟,短暂的幸福终归是虚幻。她乖乖接过药,不发一言,仰头一饮而尽。突然,她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一般,手一滑,瓷碗落在地上,摔成了三瓣,发出锐利的鸣响。
  明珠一手扼住喉咙,只觉得全身滚烫,皮肤下似乎有什么要破蛹而出,生生将皮肤一寸一寸给胀裂。她亲眼看见,她自己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裂开,翻露出青紫色的筋肉,像是小孩在冬天风里冻裂的青紫色嘴唇。
  裴清琅大惊,他扶住明珠,手指抵住她的额头,就要给她灌输仙气。岂料他的仙气却更加助长了那病情的发作。那筋肉翻滚的速度愈加快,明珠已经痛到说不出话来,她想嘶叫,却发现嗓子似乎也哑了。她痛的几乎晕眩,身体本能地想远离裴清琅——
  裴清琅已经茫然失措,他放开明珠,一步一步向后退去,直至身体抵在窗子处,因极度震惊而空白一片的脑海直至此时才恢复些许思维。
  那是……怎么回事?
  一离开他,明珠身上的病变速度便明显慢下很多。她慢慢地恢复平静,手指仍然抓着床沿,紧紧抠着,似乎还在承受着极大的痛苦。
  夜空里静得似乎要死去。一只不知从哪里跑来的老鼠唧唧叫着,蹿溜出来,见地上有摔破的瓷碗,它兴奋地跑去,咕噜噜地舔舐着。岂料异变就在瞬间发生,那只老鼠瞬间翻滚在地,皮肤开始崩裂开来,不一会儿,整一块皮就碎成粉尘,只留下粉红色的薄肉连着细细的血管,在小鼠的身上清晰可见。
  裴清琅怔怔地看着这一切,刹那间,像是了悟了什么一般,他的喉口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吟。
  不是药,药是他亲手监制,不会有问题。
  那么,有问题的,就是他的血液——
  此时,窗外突然亮起了刺目炫红的火光!那火红的颜色狰狞地撕破了夜的黑色,随之而起的,还有无数的哭号声,是那种困兽般的嘶吼,带着十分的凄厉与十分的惨烈。
  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数座房子同时倒塌的声音,撞击的钝重声、人的惨叫声、大火烧物的霹雳声,同时响起,像是用钝的锯齿磨着粗糙的毛皮,是长久的折磨,更令人疯狂。
  裴清琅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为明珠施了一个禁制确保不会有人进来,之后便直直冲向屋外。飞至上空时,他左手在空中虚划数道光符。那符咒在空中成形,盈着淡蓝光晕。裴食指与中指并指,横于胸前:“水龙现!”
  他指向城中大火,沉声道:“去!”
  那符咒恰然化作一条巨大的水龙,通体冰蓝,摆动龙尾,就要向那城中大火扑去。但那水龙方一接近火,那附近的建筑中就发出了一阵惨叫声,随即,几个重症患者冲了出来,正在迅速腐烂的面孔向空中的裴清琅露出可怖的笑容。裴清琅的瞳孔一缩——那分明是之前所休息的轻症患者!
  他心口一窒,又想起了方才自己的仙气让明珠的病情加重的事实。那水龙根本便是他的仙气所凝,水龙过处,沿途的轻症患者都会变为重症患者,但若不灭火,那些轻症患者又会活活烧死在其中!
  他的眼神流露出强烈的悲鸣。那么现在要如何去做?整个城中,已经没有可以帮他的人了,但所有人却都需要他来救。
  他又要如何选择?让人变为重症患者,或是抢在火出来之前,把所有人转移至水旁?后者在使用仙术的情况下,完全可以,但若使用仙术却会加重他们的病情呢?
  他的血液,已成剧毒,他的仙术,已成杀术。
  裴清琅终于笑了,笑容苦涩,漫天火光闪在他黑色的瞳仁里,闪烁着明明暗暗的光芒。
  在他身后响起了一个脚步声。裴清琅不用回头,就已知道对方是谁:“哈迪斯。”
  在他身后,东方商馆侍卫装扮的哈迪斯笑了:“哈哈哈……裴清琅,裴上仙!你不是无所不能的么?竟会有这么狼狈的样子——”
  裴清琅淡淡转过头来,看着他。逆着光的他身影被火光勾画,似是镀上一层金边。纵然此时,他的气息依旧是沉稳而淡然的,远远望去,风猎猎而舞,而他翩飞的衣摆有如水墨画上勾勒出的墨色兰花。
  一时间,哈迪斯竟为这种美丽所摄,嘲笑的话语卡在喉咙口,再说不下去。
  “时至今日,我终于知道,为何当日苏城长官会道‘一切皆为一滴血所引发’。你摄取了他的血液,并根据他的血液研制出相关疫病根源,通过水源或者食物让他人感染,而苏城长官便是这种疫病的引发体。是故他虽无疫症的症状,但是每逃至邻城,都会引发那个城的疫症。”
  所以在苏城的疫症中,有疫者至他城自主痊愈,但苏城长官所至三城却皆获疫。而在苏城最高长官死去后,有一天,所有人都开始好转,疫症就这样不治而愈。
  裴清琅的神色悲悯。一瞬间,看见他这样的颜色,哈迪斯蓦然有了一种渺小感。似乎在他这样悲悯的神色之前,世人皆为蝼蚁与尘土。
  可那又怎样。这样高高在上的上仙,最终还不是败于他这样的蝼蚁之手!
  哈迪斯得意地哈哈大笑:“你说的不错。但苏城那个蠢货,对疫症的扩散力,可远远不及你啊!那次为了试验,我一共放了一千多个和你们一样的‘放疫者’出去,用了几个月的时间,才感染了三个小城,而你一个人,不过几天,就让大半人进入了最后阶段,哈哈哈……告诉你吧,一旦成为了重症患者,本身就将成为‘放疫者’,此时,就算是原先的放疫者死了,他们还是会继续感染他人的。”
  “你的仙魂是强大,无人能摧毁,我也奈何不了你的仙体,但是感染普通人,却还是做的到的。”
  “最初,你有机会逃的。”哈迪斯恶意道:“没骗到你的血的时候,我放进来的几个‘放疫者’都只能感染和自己血缘相近的人。你若是听他们的话,见一个烧一个,就根本不会有接下来发生的事,哈哈哈……谁知你这么蠢,我印在信上的笔迹都会被你发现,哈哈哈——裴清琅,我说过的,我不会放过你——哈哈哈……”
  渐渐的,他笑不出声了。因为裴清琅看他的眼神,并没有他所预想的那种愤怒,那种绝望,那种悔恨,取代而之的,却只是怜悯,那种悲悯众生的眼神,让哈迪斯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在冰冷。
  怎么会是这样,怎么能够这样?!裴清琅怎能不疯狂,不愤怒,不悔恨?遇到这种事,他裴清琅凭什么不疯狂,不愤怒,不悔恨?这样的复仇根本不能让他满意!他耗费了多少精力在这里,连主战场桑城他都没有如此关注过!
  “你想要的,不过是我的性命。但如此多的人命,在你手中,只如玩物一般么?”终于,裴清琅开口了,声音低沉,带着莫名的悲哀。
  哈迪斯冷笑道:“他人性命,与我何干!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何独我不能?”他的嘴唇咧成一个夸张的弧度:“裴上仙,让我来告诉你吧,在苏城的试验中,我告诉了一半的人他们是‘放疫者’,结果呢?结果,这群人,还不是害怕自己被人烧死,从而隐瞒不报,引发瘟疫!世人皆如此,我不是异类,你才是!”
  “你错了。”裴清琅看着他,静静地道:“天行有道,无为而治,这是任何人都不该插手干预的。的确,人有善恶,或交相取利或舍己为人、损人利己,皆是世道中的一环,将来必有善恶相报。而你却逆天道而行,从中戛然变更他们的因果报应。”他的神色蓦然一冷:“理应天罚!”
作者有话要说:  

  ☆、§5.58 教宗 THE HIEROPHANT

  仿若在映衬他的话一般,天空中忽然闷雷不只,一下一下,似是从远古而起,携天地之威席卷而来——
  哈迪斯脸色苍白,一步一步往后退:“不可能的。我的本体并不在此,你即使杀了我也没有用——不,什么天罚,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东西!你别胡说——”
  裴清琅淡淡地看着他,身后的天空渐渐被红色之云染就。红云在天空中不断地向内坍缩又膨胀,其中,一道道血丝慢慢从云朵中心一层一层地染开来,那种颜色红得发紫,艳丽到了极致,华美得似乎要集尽天下的心头血才能提炼出。
  天空中的红云似乎要和地上的火光相接,于是天地已难以分清,尽入眼中,就是一片混沌。至极的艳丽,至极的华美,是美人舞姬的妖娆之红,却也是炼狱之火的庄重之红,几乎要令人流下泪来歌颂与赞叹。
  哈迪斯眼中唯一的景象,却是在那天地之红的中央,裴清琅的身影。
  在那炫目的红中,如同一笔写意的兰。
  哈迪斯摇着头,不可置信道:“熔炼天劫……你要毁掉我的魂魄!
  裴清琅淡淡道:“是,你可以换无数个身体,却只有一个灵魂。”
  哈迪斯连连后退,脸孔因惊恐而变了形:“不可能,劫云只会在成仙或成神时到来,我不可能引来劫云——”
  裴清琅慢慢地抬起手,淡淡道:“你以为我除了仙术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了么……”他清浅地笑了笑:“我以毕生修为招来劫云,在我死前,就最后做一件逆天的事情吧。”
  他静静地看向哈迪斯,挥下了手。
  轰隆——
  此时,在桑城军营的所有人猛然抬头,卡妙和米罗跑出来,听着墨城方向传来的巨大轰鸣声。从这里看去,整个墨城上空都被一圈紫色不祥的云层所包绕,其中还有数不清的银色闪电在云层中滋滋生响。
  正在此时,卡妙手中的塔罗牌微微开始发烫。
  在他们跑出来的同时,红减意也跟着出来了。她望向天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眼睛里含满了泪水。
  而此时,远在皇城莱特的所有人也为方才那地动山摇的一击所吸引。他们冲出来,却只看到了墨城方向的紫色天空。整个东方商馆的人都坐立不安,胡长老尤为其甚:“明珠……尊上……这是仙堕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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