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头要将自己人顶上去的。
柏冉预知宫中事靠的是内宦,柏赞之知晓先帝从前许多事,就是柏据传的话。柏据在这位置上也有三年了,再给他半年,明年官员入京,便让他挪个地方去历练,去哪呢,还是找他来问问再行决断。
人才就要人尽其用么。“明日让柏据来,我有话说与他。”柏冉道,一旁便有人立即记了下来。
吩咐完这个,她方对众人道:“赵王与连先隆这是急了,京兆一职万不能让,至于其他,或可松一松手,狗急跳墙了反而不美。”
众人脸色各异,却仍都应了,听君侯之意,似乎是,不愿太快的便解决了赵王。
“赵王心中只会比我们更急,”李绥道,“陛下在位愈久,其位愈稳,如今龙朔军连先隆四中掌三,此为大忌,赵地还有士兵不知几何,那赵世子也是个有主意的人。”这样的情况,应当越干净利落的解决对方越好,拖着反易生事。
“就怕赵世子一心听命。”柏冉冷道,“如今天下大定,陛下以正统行事,赵王凭何起事?不足为患!”依旧是不愿下死手的模样。
众人不明白柏冉打的是什么主意,又闻她言语模糊,也不敢深问,见事情已毕了,看天色不早,便都告辞,预备回家再去琢磨柏冉话中之意。
话不能说得太透,尤其是有些话根本不能言传只可意会。柏冉起身道:“离家两日,竟堆积起了这许多公务,恕我还有事忙,便不送你们了。”
众人纷纷笑道:“岂敢岂敢。”
柏义辅想起柏冉出京的原因,耿直的问了句:“君侯可找到那人间仙境了?”
一说到人间仙境,柏冉就想到襄城,那般都能遇见,不可谓不是缘分,柏冉笑意滞了一下,众人见此,顿悟,想必是没找到,君侯怅然,这下戳到君侯伤心处了。柏义社忙拽着柏义辅道:“君侯且忙,我等告辞。”
柏冉点点头,待他们走了,方合眸沉思。
朝廷之事并非一蹴而就,即便她肯下死力对付赵王,也不是一年两年就能成事的,何况,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以柏氏之力为皇帝扫除障碍,她打算拖上四年五年,赵王争气点,拖上七年八年更好,将他消磨了,免得自己人损耗。到那时,皇帝亲政,她在这几年间将柏氏之中可用之人推上去,其他家族自也不会止步不前,朝廷又是另一番局面。皇帝迟早是要长大的,她也没有换一个主子的打算,那就要和皇帝打好关系,先帝以襄城衔接柏氏与皇家,一则令柏氏事新君以诚,二则也是为襄城找个好归宿,而柏氏也从这桩婚事获益良多,她与皇帝的关系拉近了,设若有一日皇帝与柏氏生嫌隙,皇帝不可能不考虑襄城的感受。
“还不够,还不够。”光靠感情维系的关系可以牢固强壮亦可顷刻崩塌,变数太大,非久安之法。柏冉喃喃自语,感情牵制有了,权力她也够用了,还剩道德可做文章,太傅太师太保三公为辅弼君王之职,乃是帝王之师,如今都还空着,太傅她是不想要的,太师……此时若有襄城相助周旋,便可容易的多。
想到这里,柏冉便暗自摇了摇头,刻意否决了请襄城相助这一捷径,还能有其他法子的,不要再去找她了。
柏冉提笔欲给柏赞之写信,忽然想到明日要见柏据,想了想便将笔放了下来。
柏冉草草用过晚饭便去了谢氏那里。婚礼有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礼,世家重礼法,这六礼一步不可省,全套做下来,也需得年余,最迟明年初,便该行动起来了,当真如谢氏所言,要推也推不了多久,推三推四的,反倒让人以为柏氏对襄城不满,坏人名声。
“说与阿翁知晓后,便请族老来办吧。”柏冉冷静下来后,条理分明的说了起来,“她日后是住公主府的,与我们也没什么大交集,各自过日子罢了。”
“没有夫妻分府而居的道理,皇太后欲闲置公主府,以侯府为起居之所。”谢氏道。
素来便是驸马随公主住在公主府的,柏冉身上有爵位,要住自己府邸也是勉强,公主若主动提出入住侯府,已是极顾及柏冉颜面。这是好意,却增多了她的麻烦,柏冉皱了皱眉:“皇太后却是很为殿下着想。”
谢氏看了她一眼:“皇太后说,这是襄城殿下自己的意思。”
柏冉愕然:“她这是要做什么?”她明白自己的心意都花了好长时间,自然是还弄不懂襄城的心思。
谢氏也不知怎么说好,她是看出来了,往日襄城入府拜访,但凡说到柏冉,她总是犹为留心,谢氏总算是过来人,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可这话却不好说,谢氏想了想:“她也是为你颜面计,这是好意,怪不到她。”
柏冉没有怪襄城的意思,她还不致于像那种“都怪你让我喜欢你,我恨你”之类的人,她就是觉得意外,以及自己计划被打破后的烦躁。
“却是不好安置了,若是同住一个屋檐下,恐生变数。”
她若要拒绝也不是拒绝不了,但这么一来,不管说辞多么冠冕堂皇,结果就摆在那,由不得人不认为是公主德行有亏。人家是好心好意,你却将别人的好意往外推,这不是结亲,是结仇。
以前柏冉兴许还真的能设法做出这样的事来,现在不行了,关乎襄城,她总要多想一想,总要顾忌多一些,本就有愧,且能一错再错?在乎和不在乎,总是有差异的。
谢氏眼底越加幽深起来,她从未忧心过公主日后住哪的问题。住在哪有什么好忧心的?府上这般大的地方,柏冉若是不愿,谁还能强迫她与襄城亲密?如此浅显的问题,她却看不透,竟还觉得受掣肘,可见是关心则乱。柏冉对襄城,似乎并不是表面上那么淡定……
柏冉见谢氏没有说话,反而神色怪异的看着她,不禁如小时候那般摸了摸自己的脸,讷讷道:“阿娘怎这样看我?”
谢氏顿时心软如水,轻轻摇了摇头,柔声道:“只是看你竟要娶新妇了,叹时光荏苒罢了——此事你不必想了,说与你阿翁去头疼罢。”
谢氏发话,柏冉从不驳她,心里也觉得自己竟然不能将此事决断,也讪讪然,很是没滋味,她略有些不安的挪了□子,道:“儿明日便写书信。”
谢氏微笑颔首。
第二日,柏冉早朝后见了柏据。
“明年百官述职,我欲为你换个地方,你看想去哪里?”柏冉直言。
柏据想了想,也干脆利落道:“侄儿愿主一方之政。”
柏冉笑了:“你有大志向。”
“侄儿羞愧。”
柏冉摆摆手,忽然道:“赵王为国贼,我当如何应对?”
柏据一愣,显然没想到柏冉竟问他这个,他没有想多久,便条理分明道:“为陛下计,速战速决,为柏氏计,留着他,以防各方做大,亦可牵制柏氏,以免陛下心惊柏氏之势大。”思路清晰,几乎是脱口即来,想必心中早就有这想法了。
柏冉看了他一眼,没什么意味的微微点了下头,而后不紧不慢的道:“还有半年,你在中书舍人这位置上,必要让陛下记住你,对你另眼相待。”皇帝记住一个人,他日后为官升迁皆会顺利。
柏据也没问其他,恭敬作揖:“侄儿记下了。”
☆、第42章 四十二
不骄不躁;沉得住气,且并无保留;那一段话就知道他没有藏私了。说的话也很理智,并不愚忠,也不自大。又放得下京师繁华,愿去为官一方,柏冉对柏据大体上还算满意。
要想做高官;必要出京连一两任地方官方保险,一则见识广了;不怕被人糊弄;二则也磨磨性子。
再多,还要留心看看。柏冉将柏据的事放在心上;预备明年好好选一郡;把他丢去磨砺。
赵王那边依旧咬着京兆不放,柏冉便令人再去挖掘对方的光辉事迹,还揪紧了连先隆的小舅子不放,她就让这事拖着,拖到有一日不了了之为止,还令柏义辅用心办事,不必理会。
柏冉在书信中略略提了柏据一笔,不过半月柏赞之就回信来了,说要再看看,若果真堪用,自不能闲置了,又说襄城,“襄城殿下愿以柏氏为重,这是好事,你当投桃报李,不可拒于门外,后院之事,自有你阿娘,你无须忧扰。”
柏冉见柏赞之这么说,便不去管了。偶有睡得晚的时候,她也会想起襄城,只是很快便会被其他的事情所替代,仿佛襄城也如那些堆积的事务一般,是她必要去做的,无法推脱逃避。
这样才好,不要特意的去留意,不要去想她,更不要让她变得更特殊。
时日如白驹过隙,过得飞快,赵王见实在讨不到好,柏冉是铁了心要拖着不肯让了,便只得恨恨的放开,转而与连先隆谋划旁的事去。世家人口众多,有好自也有坏,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打算,并不以家族为准,故而其他世家勋贵中也有人投赵王的,柏冉约束了柏氏众人,若真有人不顾家族,要行叛逆之事,她必会逐他出宗族,免得全族人叫他连累了。
到了冬日,柏冉与襄城的婚事也提上了日程,钦天监选了几个吉日,最终挑了来年十月完婚。柏冉将这婚仪,皆交予长史与一个幕僚打理,自己专注政事,只是偶尔听长史来向她禀报时,总有种不真实的感觉,心中便会生出一种说不出的悲哀感。
柏冉一直想要给皇帝寻个好师傅,直到来年春,终于被她找出了一个合适的人,此人并非庙堂中人,乃是隐居的高士,很有想法,只是不喜约束,再且,官是要一阶一阶向上做的,他心中有沟壑,不耐烦从底层做起,便干脆隐居了,不问世事。
这位高士姓顾,字子见,早些年名声煊赫,少有人不知的。柏冉将他的文章言论收集了送入宫去给皇帝与顾太后御览,顾太后与皇帝皆大喜,又生愁,要请顾子见可不容易。
司马伦起身向柏冉作揖:“一切拜托柏相了。”
柏冉能把这人说与皇帝,心中自然是有办法了,便做诚惶诚恐状:“臣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