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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蒹葭纪事-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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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襄城大惊,探手一触到柏冉的额头便立即缩回了手,那体温烫得惊人,显然是发热了。襄城心头猛地跳了一下,也顾不上旁的,忙推了推她:“醒来,快醒来。”
  柏冉梦中簇起了眉,似有些不耐又似难受,那紧合的双眼却未睁开。
  襄城急,忙下榻,走出两步,想到了什么,又赶回身替柏冉将被子盖严实了,以免过会儿旁人入内见到,便大步走到门边,开门唤了阿蒙来,快速吩咐:“你速令人往柏宅请夫人来,驸马体热,已入昏迷。”
  阿蒙大惊,半点不敢耽搁的去寻人快马出府。
  谢氏来得甚快,几是没半分耽搁便到了,一入府,顾不上说旁的,便急道:“阿冉何在?”
  襄城亦是含慌带急:“阿娘随我来。”
  说罢便亲自在前带路。
  走到屋前,襄城令阿蒙等俱在门外,未召唤不得入内,方打开门,与谢氏走了进去。谢氏见她如此,暗暗点头赞许,只是眼下且顾不上说其他。
  柏冉依旧昏迷着,脸烧得通红,眼睛闭得紧紧,似乎十分不安稳的模样,嘴角抿成了一道线,鼻中呼出的气息都烫得惊人。
  襄城站在一旁,只等有必要便搭一把手。锦娘与阿茹见了柏冉这模样,皆惊。锦娘道:“恐烧坏脑子,要尽快退热才好。”
  说得襄城心下一紧,拽着丝帕的手也不自觉的用力。
  谢氏入了内室便一言未发,只是沉静的容色显示她很是忧心。她先试了试柏冉额上的体温,又把了脉,而后有条不紊地起身写了方子令阿茹抓药来煎,再吩咐取酒来:“要烈酒。”
  一应事宜一样样的安排下去,多而不乱,接下去便是等汤药煎好了喂柏冉服下。
  干坐着什么也不做,总是令人不安,何况目下情境并不轻松。襄城犹豫良久,终不禁问了一句:“状况如何了?”
  谢氏答:“不好,只能以汤药护心脉脾胃,再辅以酒擦身降温,等醒来,方好再开旁的药服。”
  襄城听罢,咬了咬下唇,再问:“几时能醒?”
  “等午间,若能醒便好,不能,怕要施针了。”
  襄城额角突地一跳,显然没想到竟要至此,其时针灸为医家绝技,等闲御医都不肯轻易尝试,到冒险用针的关头,光景便不容乐观了。她神色惶然,眼中挣扎着浓浓的担忧。
  谢氏转过头,爱惜地摸了摸躺在榻上不断发汗的柏冉的脸庞,嘴角缓缓含了丝笑意。
 
  ☆、第58章 五十八

  不过片刻;外面就送了坛酒来。谢氏倒了半盆,将棉帕浸湿了;绞干,先在柏冉的脸上,脖颈上擦了擦。
  襄城弯身再将棉帕过了遍酒,欲要递回给谢氏;却见谢氏正解柏冉的衣襟。
  襄城顿时便不自在起来。衣带易解;不过片刻便可拨开衣祍,眼见便要展开;襄城转身将棉帕塞给了锦娘道:“阿娘来得急促;怕是还未进早饭,我去厨下吩咐。”说罢不等锦娘回答;便走了出去,她身形慌忙,仿佛后面有追赶之物一般。
  谢氏看着淡淡摇了摇头,从容地将柏冉的衣带系好。锦娘不解道:“大郎还在发热,不再擦擦么?”
  “无妨,外热非内积,稍稍擦过散散便可。”谢氏简略的答道,她望着柏冉,目光柔和:“便是如此,也不可不仔细。回去后我写一方子与你,你便按着剂量添进膳食里给她,慢慢进补。”
  锦娘也是心思灵透的聪慧女子,联系适才殿下出门时既慌且乱的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的,笑应道:“记下了。大郎自小就没怎么染过疾,这一回病势突然,不免就吓人,幸而底子好,虚惊一场。”
  谢氏含笑不语。
  襄城到了屋外,竟有种惊魂甫定之感。本来嘛,同是女子,看一看也没什么,可是她们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似乎并不合适。说一千,道一万,其实就是心虚,襄城很清楚,要不是心虚,要不是她自己已忍不住把柏冉特殊对待,不能坦坦荡荡的,她也不必下意识的便退出来。
  在檐下站了会儿,想到谢氏对柏冉无微不至,她在里面也帮不上什么忙,照着谢氏的口味,令人饭食做得清淡些,便去了书房,代柏冉写了请假的奏表。
  宰相无故缺席朝会,会落人话柄,受人攻讦以桀骜之名。朝里朝外等着把柏冉拉下来的人笔笔皆是。她少居高位,不服气的人又何止赵王一系。此时朝廷不宜动乱,大郎亲政前,局势愈稳愈好。
  她写完了,用的是自己的印,召来长史道:“经中书舍人手呈上。”正常的奏疏是要通过特定的衙署一层一层传上去的,等传到,少说就要下午了。襄城要走非正常渠道。
  中书舍人有四,柏据外放后空出了一个,柏冉把她大舅的长子谢兆庭推上去了。谢兆庭时年二十五,起先在太子詹事府任过左庶子,后迁御史台检校郎中。柏冉看这表兄很是机敏通变,用了番手段将他安排在皇帝身边做了中书舍人。本就是熟悉的人,司马伦也很高兴。数因之下,谢兆庭倒是后来者居上,比其他四个都要得倚重。
  襄城说的中书舍人便是指他。
  谢兆庭接到奏表,自然知道如何行事。
  长史亦知晓厉害,郑重领命,半刻不敢耽搁的去办。
  襄城便留在了书房里,坐那发呆,一时想着阿娘说柏冉很不好,也不知中午能不能醒。发热风寒可大可小,不严重倒罢了,来势汹汹时却能要人性命。那念头一起,襄城便说不出的惶恐不安。
  一时又想若是不能醒,便真要施针?她还记得从前父皇重病,太医令便提心吊胆的施过一回针,有昭阳宫侍奉的宫女暗地与人言,说是那细细的针一根一根密密麻麻的扎进肉里,十分可怖。
  襄城未曾亲见,单听人语,便觉心惊不已。
  阿娘是柏冉亲母,没关乎柏冉,她便很上心,应当是有万全把握才会行事罢。襄城对柏冉不假辞色,却无法迁怒谢氏。谢氏为人疏离淡漠,对她却一直很好,且她从容正直,襄城对她极为敬佩。
  有阿娘在,也没什么好担忧的。襄城这么想着,心却像有数只虫子一起爬过般,难以安宁。
  襄城担忧了一阵,转念一想,她凭什么这般为她上下不安?
  真不好才好呢,在榻上多躺几日,也省得又来烦人。她一颗犹豫摇摆的心一点也不坚定,脑海中刚闪过要柏冉多病几日,就想起晨起看到她双目紧合,怎么也唤不醒的样子。
  还是快些好起来罢……襄城又没出息的转换了立场,这样善变又在潜意识中向着柏冉的自己让她十分不安,她便又在心里补充了一句,这么病着如何为国效力?
  这话语着实是像在掩饰,显得薄弱无力。襄城烦得要命,皱皱眉,不愿再想了,看看时辰已近午,便令阿蒙去看看柏冉醒了没有。
  阿蒙速去看了一圈,高高兴兴的回来道:“驸马醒了,就是瞧着很虚,脸色也不好看,夫人正在喂他清粥。”
  襄城一愣,就这么醒了?一点也不似阿娘说的那般跌宕坎坷。
  “殿下,可要摆饭?”阿蒙又问。
  襄城醒过神儿,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深究不出来,听阿蒙这一发问,才惊觉饿了,道:“摆到堂上,我去请阿娘来用饭。”
  谢氏倒不觉得饿,她早饭吃得晚,不过襄城来请,她就去了。柏冉还没退热,只是人醒了,这回儿也不让她下榻,喂过清粥就算一顿,不必再吃了。
  婆媳二人寂静无声的饭毕,一道儿去看柏冉。这货病中也不安分,满面歉意地对襄城道:“吓到你了吧?是我不好。”想方设法找亲近。
  襄城见谢氏在,便只笑了笑,倒没驳她。
  柏冉又谢了谢氏:“儿染病,让阿娘担心了。”
  谢氏摸了摸她的头:“日后注意就好,不可将身子作儿戏。”
  柏冉赧然应是。
  说了一会儿,柏冉面有乏意又做昏昏欲睡状,双眼困顿的挣扎几番,又歪着睡了过去。谢氏担忧的叹了口气:“这一日尽在睡了。”
  襄城道:“睡一睡养养精神也就好了。”
  谢氏颔首,又道:“出来久矣,家中不可无人,这里便拜托你了。”
  柏冉身份特殊,她这状况,时不时的就睡过去,不好假以他人之手来照料她。阿娘若是归家,那这里可以照顾柏冉的便只剩她一人了。襄城欲再留,谢氏却道:“我已写下了药方,叫她按时用药,歇上几日,便也好了,你不必太过忧虑。”
  襄城还有话要说,谢氏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笑着道:“下午家中有访客,不能让人家白走一趟,阿冉已无大碍,我在不在都一样的。”
  话说到这份上,襄城只得困难的点了点头:“我送阿娘。”
  这回谢氏没拒绝。
  等到黄昏,柏冉醒来,发现她娘已经归家了,很忧伤的伤心,她病了阿娘都不肯多留一留,她长大以后,阿娘就不爱她了。
  等看到襄城亲自端着清粥腌菜进来,柏冉顿时领悟,阿娘真是太爱她了!
  不把握好机会就太对不起她阿娘的苦心了。
  柏冉哼哼唧唧的,对着襄城,万分虚弱道:“头晕,要揉揉。”
  襄城就知道会这样,以手加额,做无奈状:“我令阿蒙来,她手法好。”
  柏冉继续哼唧:“我衣衫不整。”还扯了扯领子,力求再不整一点。
  襄城:好生无耻……
  柏冉抬头,偷偷瞄了一眼,发现殿下已在暴走边缘了,她失落的叹了口气:“见死不救,殿下好狠的心。”
  襄城脸色更冷了,手里的小托盘往几上一放,转身就走。
  门砰的被关上了。
  柏冉傻眼,不是她每一撒娇,殿下总会没办法,即便不情不愿也要满足她的么?怎么这回却走了?这不科学!
  更不科学的还在后面,阿蒙推门进来了。柏冉手忙脚乱的拉好领子,扯起被子把自己盖得严严实实的,幸好中午醒的那一小会儿,谢氏为她将头发梳好簪起来了,倒不用怕披头散发。
  阿蒙在离榻五步远的地方停下,恭敬道:“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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