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开始了一场混乱的魁地奇,或者确切地,围绕着一只金色飞贼的无规则的飞行娱乐。
当他第三次将手指在飞贼上扣拢,他听到父母大声的喝彩。他握着金色飞贼骄傲飞向他们,并在落地后接受围上来的詹姆、莉莉、莱姆斯·卢平,还有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的热烈祝贺。他的身后,德拉科、纳威、韦斯莱双胞胎、塞德里克·迪戈利同样在大声夸奖着他作为找球手的杰出天赋。
这些祝贺和夸奖让他感到由衷的快活,也因此对父母所说的、接下来对麻瓜姨父姨妈的拜访感到不满。他试图让父母改变主意,允许他留下来跟他的朋友们一起。但是看到莉莉那双绿色眼睛里流露出的忧伤他最终遵从了父母的意愿。
“我们坐汽车去,”莉莉露出明快的笑容,让他觉得天下所有的光彩都集中到了她的脸上。“你知道,你的佩妮姨妈喜欢我们用麻瓜一点的方式出现……那么,准备好新奇之旅了?”
他们三个坐进了一辆汽车。詹姆在副驾驶的位置,莉莉则带着自己坐在后排。他很好奇驾驶座上做的是谁,但是车内的后视镜上贴了他教父的照片,一身热带沙滩打扮的西里斯·布莱克正一左一右搂着两个比基尼美女……他在好笑的同时有些隐隐地不安,但是注意到他情绪的莉莉只是微笑着保证这趟旅行不需要有任何担心。
旅程确实如莉莉所保证的那样有趣。他欣赏到了沿途美丽的田园风景,詹姆和莉莉习惯性的斗嘴和玩笑让他笑个不停。他依然没有看到司机,但是这并不影响他的心情;直到詹姆和莉莉开始沉默,他们的目光开始一致盯紧汽车前方,他才意识到车内气氛的改变——
一个绿点。他看到公路前方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绿点,而且随着汽车的前进在不断变大……或者确切地,在变大的同时不断逼近。他注意到父母严肃的表情;他们看起来非常紧张,甚至,有一点恐惧。那个绿点在不断变大、逼近,从一个点到一个拳头大小又到脸盆大的一团。它的颜色看起来妖艳又充满诡异。他对这团绿光本能地恐惧,高声要求父母改换道路,避开它。他听到詹姆和莉莉也在要求着同样的事情。但是,汽车仍然在高速向前,那团绿光从脸盆大小变成公交巴士的车轮那么大,然后,像是在一瞬间绿光猛地跳到汽车跟前,直径超过了他们所乘坐汽车的宽度。受到惊吓的他本能地高声惊叫起来——
但是,父母惊恐的尖叫声压住了他的声音。他看到母亲瞬间失去了血色的面孔,看到父亲从副驾驶的位置朝驾驶座拼命探过身去。他听到,或者感觉到,或者猜想到一场激烈的争夺……一声尖细的、嘶哑的、疯狂的笑声从驾驶座传过来,随后,他看到那里探出一张永远无法忘记的面孔——
胖墩墩的圆脸,小小的眼睛,尖尖的老鼠一样的鼻子……那是彼得·佩迪鲁!
叛徒!
“叛徒!”詹姆愤怒地咆哮,但是佩迪鲁露出了轻蔑、得意又疯狂的笑容。老鼠一般的男人朝他微笑,然后伸出手在后视镜上轻敲一下,撕去了照片中西里斯左右的美女……接着,“啪”地一声响,彼得·佩迪鲁消失了。
而汽车已经被绿光罩住了……罩住了大半,至少。他听到父亲的大喊:“莉莉!带上哈利快逃……”
接着是一片嘈杂而模糊的响声,夹杂着金属碰撞、变型的声音。下一秒钟他感到母亲温暖有力的怀抱,尽管她的声音极度惊恐和绝望。
“哈利!哈利!”
母亲在尖叫,强烈的爆炸声响起的同时传来一阵可怕的狂笑,母亲疯狂地尖叫……尖叫声瞬间停止……与此同时他看到绿光骤然加强,其中一道直直扑向自己……
他在尖叫声中醒来。在看清楚自己身处何地后开始疯狂地喘气,拼命平复狂乱的心跳,但是哈利·波特知道这个晚上(或者说凌晨)他再也无法睡着:梦里有太多美好的幻想,但又有太多残忍的真实……尽管他无法确定这些真实究竟是来自于西里斯、卢平、隆巴顿夫人平安夜的讲述,还是来自于身体原本的记忆。
他抓过床头柜上托盘里装了冰水的玻璃杯一饮而尽,冰冷的水从食道坠入胃里的感觉是如此地令人痛苦,但又如此地确切和真实——以至于驱散了那些不确切的画面,或者,将它们压制到内心的最深处。
哈利在床上又坐了一会儿才再次向床头柜伸出手去,拿过他那只老旧的夜光电子表。他看到上面的时间显示:凌晨四点四十分。
这不能算一个太早的时间,对于哈利·波特而言:有好几次德思礼先生要出差,赶最早一班的火车,他被要求在四点三十分起床准备早点。而此刻,确定自己再也无法继续睡着——无法继续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哈利轻手轻脚地穿上衣服,溜出了房间。
他并不明确自己要去家中的哪里,只是本能地朝通往一楼的平台走去。在经过客房门前的走道时哈利由衷地庆幸西里斯在莱姆斯·卢平的坚持下,保留了第二、第三层所有房间门上的隔音咒语:他绝对不想吵醒纳威、吵醒隆巴顿夫人、吵醒唐克斯……德拉科曾经告诉过他,而他也非常同意并坚持这一点——作为主人,绝对不能让客人因为自己而感受到一点点的不愉快。
软底拖鞋在铺了地毯的走道上踏过,落地无声。哈利很快来到了通往一楼的楼梯平台前。他惊讶地看到楼下连接着众多房间和走道的大厅里,其中一条走道半掩的门后透出一团淡淡的光亮。哈利本能地循着这点光亮走去。他发现发出光亮的走道正是挂着布莱克夫人画像的那一条,在紧闭着的天鹅绒帷幔前,他的教父,西里斯·布莱克正对着帷幔、屈起腿坐在地板上,旁边银质的枝状烛台照亮了地上一堆东倒西歪的酒瓶,还有一只船形的烟灰缸,里面满是烟蒂。
西里斯正在发呆,哈利从他的眼睛和表情看出来。哈利突然想起布莱克祖宅里没有一点西里斯曾经在这里长大的痕迹,或者这些痕迹已经被除去或掩盖。他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西里斯没有在房间睡觉,而是坐在他母亲的画像前,却又紧闭了帷幔不把它拉开。但是哈利知道,此刻西里斯一定在想念他的母亲、父亲,想念他的家人,想念他幸福快乐的童年……就像哈利自己。
圣诞节是阖家团圆的节日。
“哈利?”
他猛地回过神,意识到因为自己无意间碰撞到走道门,发出的声响已经惊扰到了西里斯。哈利看到他的教父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四下张望,像是被人抓到了一般的慌张……当最后西里斯努力试图用身体来遮挡地上那些酒瓶和烟蒂的时候,哈利终于忍不住笑起来。
教子的笑容让西里斯·布莱克松了一口气。但是随即,他意识到这个时间哈利出现在自己面前绝不寻常。正进行恢复训练的准傲罗无比娴熟而迅速将自己切换到一种紧张、警惕、准备好随时出击的状态,伸出手臂示意哈利走近到自己身边,这才开口询问他的教子:“怎么了,哈利?”
他的声音沉着而坚定;不像莱姆斯那么温和,但是充满力量,令人本能地信赖和愿意依靠。哈利挨近他的教父,将头靠在他的臂弯内侧。“没什么……只是个噩梦。”男孩回答,声音略有些含糊,“已经过去了……”
灰色的眼睛里有一道光芒闪过。“但是你仍然因此而睡不着。”西里斯敏锐地察觉,并直截了当地指出这一点。“莱姆斯告诉我你常做噩梦,在进入霍格沃兹之前。”
“那只是噩梦……”
哈利大声说,但是随即他意识到这甚至说服不了自己——昨天晚上三位成年人的讲述已经让他拼凑出相当多的事实,关于十年前那个万圣节前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几乎可以确定刚才那个噩梦里的绿光来自于伏地魔的咒语……魔法世界最强大、最邪恶、最不可饶恕的死咒。
男孩的表情明显地透露出他此刻心中所想。这让西里斯脸色瞬间变化,并一把将他搂进怀里。
“不,哈利——那一切都已经过去了!黑魔头失败了,他真的失败了!别怕!再也没什么可怕的了!”紧紧搂住他,西里斯大声喊道。“对不起,哈利,真的对不起……但是我在这里——现在,这里,就在你身边!”
教父的激烈反应让哈利·波特本以为已经流完的眼泪再次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西里斯的怀抱是如此温暖;尽管瘦削,但哈利可以肯定这是世界上最坚固也最安全的堡垒。
“……很抱歉,哈利!是我在那时候忘记了你……是我没有尽到责任,让你吃了那么多苦头!庞弗雷夫人全部都告诉我了——我以为你会过得很好,有人照顾有人疼爱,可是……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事实会是这样让人失望……不可想象!”
“那不是你的错,西里斯——”
“那是我的错——所有的,一切都是因为我!因为我的自作聪明,因为我的错误判断和轻信!”西里斯用力摇头,眼泪从他的灰眼睛里流出来。“是因为我你才失去了詹姆和莉莉,而我又让你在那样的家庭里呆了整整十年!我总是这样搞砸一切……总是要别人来收拾自己惹出来的烂摊子!可是无论如何我不该让你遭受这些——我是你的教父啊哈利!可是,可是我却……”
哈利努力让自己露出笑容:“可是你已经回来了,西里斯。你现在已经在这里,还给了我一个真正的家——”
“那是你本来应得的,哈利!”西里斯打断他,表情显出异常的痛苦,“十年……我怎么补偿你的这十年?你受到那么深刻的影响……你因此瘦小、发育不良、还总是被噩梦困扰!我是天下最糟糕的教父,最不能担负起自己责任的人……总是这样。”
他最后的轻喃和看向旁边帷幕的一眼,让哈利·波特原本想要反驳和安慰自己教父的话莫名地噎在了喉咙。绿眼睛的男孩从他的双臂中抬起头来,担忧地看着他的教父,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我……我希望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