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姐姐也不行。”
端宁帝很遗憾,自己似乎又忘记了什么。
她引着乔蔓转过身,再去舔舐对方唇瓣上的血珠。
“……就算姐姐再不甘心,也没有办法了。”
宫外。
有人坐在一片黑暗的角落里,悄无声息。
他等了许久,直到月上中天,终于嗅到空气里异样的味道。
与此同时,一阵风声响起。男人的眼皮跳了跳,快速向一边窜去。他离发出声音的源头愈来愈近,最后能清晰的看出眼前人的背影。
男人的瞳孔一下子缩小了,但仍未停下步子。
宫墙外的阴影里,两人绕着朱红色的高墙转了将近一圈,前面的人终于停下步子。
那人翻身跃至月光照到的地方,转过身,是一个面色里带着无奈的少年。
男人将将停□,两人对视良久,终于有人开了口。
“师弟……?”
少年没有回答。
白宵长长的呼了一口气,又道:“师傅不是八年前就回洛岭北了吗?还是说……”
他眸中闪过点点寒光,声音飘忽,道:“齐耀,你已经维持这幅模样多少年了?”
那少年终于有了表情,他嘻嘻一笑,也不应声,径自往宫墙内跃去。白宵拧起眉,不知想起什么,并未追去。
他抬起头,望向天空最闪耀的一颗星辰。
空气里的血腥味渐渐散了,太阳即将升起。到了一日里最冷的时候,白宵敛了敛袖子,倏忽勾起唇角。
“师傅已经做出决定了?算了,总归没有我的事。”
他转向自己来时的方向,心下盘算着等到天亮时城中怕就要戒严了。婉儿还在等昔日青梅的消息,唔,现在看来,郡主大概是败了。
白宵的心情有一瞬间的复杂。如果没有端阳郡主,他和妻子便不会有今天。可早在先皇景宁帝自长洛归来时,自己就下定决心,再不掺和这朝堂之事。
婉儿还是会伤心的吧。
白宵一边想,一边寻了无人的地方,掏出勾链扔往城墙之上。
最后,乔锦笙为乔蔓穿上了曾经的嫁衣。
被放置了那么多年,哪怕保养的再好,衣裳看起来也有些旧了。乔锦笙倒是兴致勃勃的样子,哪怕面对繁琐的步骤都没有失去耐心。
乔蔓身上还带着水渍,衣料贴在她的皮肤上,说不难受是假的。
可眼见着窗口透出的光在变亮,乔蔓的最后一点力气也消散了。
她阖着眼睛,任乔锦笙摆弄自己,心下默默念着自己手下势力的名单。昨晚那一役,她未闻未见,却也因此教她想了百千中败法。
但那只是原先准备在失利后兵变而埋下的人,宫外的,甚至京城外的……
乔蔓颈侧传来刺痛,接着又是一阵柔软的摩挲。
她睁开眼睛,不出意料的看到笑盈盈的乔锦笙。
乔锦笙扶着乔蔓站起来,对着镜子在的方向抬了抬下巴,声音关切:“姐姐,可以走过去吗?姐姐现在的样子好漂亮呢。”
乔蔓垂下眼,一夜将睡未睡,她的思维都是混沌的。昏昏沉沉的时候,她甚至在某个瞬间,重新见到了九年前的重华宫。她站在宫外,眼前是个势利眼的小太监,透过层层墙壁,乔锦笙就站在大殿之上。
她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下一个画面就成了自己被乔锦笙抱在怀里。乔蔓艰难的分辨着什么时候才是现实,头疼的感觉越发清晰。
“啊,药会不会下的太重了。”
……这句话,大概也是幻觉吧。
乔蔓看向镜子,一时间有些分不清里面的人是否真的是自己。
眉眼还是往日的眉眼,然而骨头仿佛是被抽掉了。
说不清的寒意顺着脊椎冒了上来,乔蔓过了很久才分辨出,那是恐惧。
房间外传来宫女敲门的声音,提醒端宁帝到了早朝的时间。乔锦笙没有理会那声响,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乔蔓的神色。
布料被水粘在姐姐的身上了,她挑了挑唇,视线在乔蔓锁骨以下的地方转了一圈。
“看的好清楚呢……”端宁帝说,语气几乎是恶劣的。她抬手环住乔蔓的腰,再去自下而上的触碰被完全勾出轮廓的丰盈之处。
“姐姐,”乔锦笙在对方的丰盈上捏了捏,接着后退一步,正色道:“除了姑姑的意思,姐姐,你是真的很想要那把椅子吗?”
乔蔓沉默。
乔锦笙的声音于她来说遥远的如同是从天际传来,是在说:“我不会放开姐姐的。如果姐姐不愿意,那我宁愿杀了所有帮姐姐的人……我不在乎。”
作者有话要说:提示:洛岭什么的,第十一章有提到^ ^
感冒了,嗓子好难受=口=
期中考完了,今天讲卷子,生不如死【躺平。
☆、第57章 锦绣
端宁帝登基后初次上朝;有眼色的见着没有端阳郡主的动静,就已大概猜出宫内两个主子间是什么结果。再加上昨夜里影影绰绰的风声;不少人心里有了谱。
第一道诏书;原本的四皇子受封安乐王,他边腹诽边拜下谢恩;其后是他的两个弟弟;封号分别是安平、安顺。
乔锦笙坐姿端正;在九阶之上俯视众人。她一夜未睡,精神却还不错,此刻去看臣子面上各异的神色;几乎要笑出声。
手指仍记得昨夜的细滑绵软;乔蔓眸色湿润的模样更是历历在目。端宁帝指尖微动;唇角到底是挑了起来。她听着诏书一道一道的念;心思早跑到九天之外。
从十二岁至今,不足十年,生命就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全是因为那个人。
所有的牵挂喜欢,所有的步步为营寸寸算计,全是因为那个人。
但……她眸色微微一沉,蓦地难过起来。
姐姐她从来没有说过喜欢自己,哪怕是在她全心全意为了姐姐时,都只承诺过要一起下江南,一起放烟花而已。更别说之后的那几年,姐姐看自己的眼神甚至带着防备。
当她看不出来吗。
乔锦笙无意识的搅着袖子,耳边是宣读诏书的声响。间或有人在殿下切切私语,又在瞬间的喧闹后再瞬间安静下来。
放烟花在年龄渐长后就成了小孩子的玩意儿,江南之行则是姐姐不愿想起的回忆。而乔锦笙后来隐约有种感觉,像是与姐姐间有了难以磨灭的隔阂初始就是在自江南归来的船上。
她的眼神有些放空。唔,长公主姑姑死的该是心甘情愿吧,可惜的是他们都没想到,赢的人会是自己。
也对,在他们心里,她不过是为了让姐姐上位而落于棋盘的一枚微不足道的子,只不过用起来会更得心应手而已。
她那么喜欢姐姐,怎么可能伤害姐姐?
当然不会了。
乔锦笙神色泰然,在心里描绘起乔蔓。
不会伤害姐姐的,要好好疼爱她才对。让姐姐哭着抱紧她,眼里只有她,心里只有她。
……真是太漂亮了,乔锦笙想。
多少年前,她推开了一扇落了灰的门。
门里面站着两个人,以昔日二皇子的名义给她传去消息。乔锦笙都记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去那里了,可见到那二人时浑身冰冷的感觉,她一生都不会忘记。
难怪长公主会默认自己与姐姐的关系。
难怪先帝会放任长公主在朝堂上拉拢人脉,以至于在他病重时垂帘听政。
还真是,造化弄人。
早朝的册封还在继续,端宁帝定了定神,重新将目光移回阶下,开始思量还有那些人得除,哪些人可用。在视线转到季礼身上时,乔锦笙一顿。
季礼是因为乔蔓才被放在今天的位子的,虽然也称得上有真才实学,但乔锦笙还是想不通,为什么姐姐会去重用一个新科状元。
她在那年的科举前有接触过季礼?
乔锦笙快速否决了这个想法,接着陷入更深的沉思。
季礼进京是在景宁二十七年,六公主尚未嫁,而她刚满三五,正是及笄之年。
乔锦笙从十二岁起就伴在乔蔓身侧,便是两人分别,也不过是宫里宫外的距离,还是乔蔓在宫里。她自觉姐姐与外界的接触简直是少之又少,根本不会有什么赏识季礼的机会。
莫非是因为他科举时写出的文章?
乔锦笙眼神古怪,再想想,季礼一人倒不值得自己太花心思。说到底,不是空占官位之人就行。
至于别的,以往她不敢在姐姐眼皮子底下动用手里的人脉去查,现在就没什么顾忌了。
打定主意后,乔锦笙终于专心致志的听起诏书。按说一应变动都是由她亲自决定的,只是有一条,她毫无办法。
舞文弄墨。
乔锦笙连底子都没有,乔蔓又不耐烦教。后面倒是有请女先生为她讲书,只是以九公主的身份,女先生对她的功课常常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
端宁帝很无奈,好在诏书并不一定非要她来拟。
早朝总体上很顺利,不过到最后出了点波澜。
给乔蔓的册封诏书,让阶下众臣一下子摸不定端宁帝的心意了。
端阳郡主乔蔓有恩于端宁帝,加封为公主。加上要避讳帝王称号的缘故,将端字改作昭。
乔蔓成了昭阳公主。
拿着凤印的公主?
这次没有人低声交流了。
如果说端阳,不,昭阳公主在这轮争斗中败北,下面有的不该是皇帝列数端阳一脉的种种罪行吗?现在这架势,竟像是两人真的同心协力一样。
有人转念一想,难道是……为了暂时稳住对方?
真说起来,端阳一脉的确没做什么能被拎出来教人批斗的事儿。
结党营私算不算?
安乐王在没人看到的地方挑眉。身份摆在哪里,加上他是最早投向端阳府的皇子,对端宁帝与那位新封公主的关系,他还是知道些的。
当年三皇子向端阳郡主求亲,被拒后不久就落得被圈禁的下场。前车之鉴摆在那里,安乐王从未想过要做与兄长相同的事情。不过两个弟弟对此不以为意,一度跃跃欲试,然后被还是四皇子的安乐王打回去。
那位根本不想嫁人,他看的清楚。
再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