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污迹的大小来看,这已经是完全足以致死的出血量。
——托某死鬼二人组的福,宗纯对于血迹也完全不陌生,不同于还在谨慎地检查着宅邸四处的切嗣,在看到那块血迹之时,他就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个房间之中没有任何打斗痕迹,再加上那两杯茶,足以证明血迹的主人是在毫无准备之下被刺死的。
现在远坂时臣的妻子和女儿早就回到娘家,仆人也全都遣散,住在这里的只有宅邸的主人时臣,偶尔还有时臣的弟子、那个伪神父出入,宗纯之前还确定言峰绮礼还活着,那么被刺死在这里的到底是谁就不言而喻了。
再者,已经进入到了圣杯战争的最后阶段,以时臣的性格,肯定将Archer留在身边保护自己,然而这样的保护却没有起任何作用,如此一来,能够推断出的结论也十分明晰了。
终于弄清楚了所有的谜团。
言峰绮礼对雁夜所说的那番话,是建立在“时臣还未死、Archer还在保护他”的基础之上的,可惜这前提条件打从一开始就已经是虚假的了。
(……那么接下去,要揭穿他吗?)
宗纯抬起头,就像所有的客厅一样,这个房间正面的墙壁之上,挂着一只时钟。
时针刚刚走过数字“11”,而分针才到“1”这里。
——今天晚上零点,我会将远坂时臣约到教会去,那个时候,你想偷袭报仇或者别的什么都随便你。
那个时候,言峰绮礼确实是这么说的。
也就是说,还有55分钟。
从这里过去的话,也不是来不及……
宗纯再度环视了一眼这个客厅,为了去寻找爱丽的线索,切嗣已经钻到不知道哪个地方去了,而且本来就不是同一路,也没有道别的必要。
“……我们走吧。”
回到进来的窗口,在触手的帮助下爬上窗台跳了下去,宗纯依循着来时的记忆,在这个深夜的城市之中飞奔。
***…
30:02:45
尽管距离神父的约定还有一小段时间,雁夜还是拖着残躯提早到了这里。
简直就像第一次约会的小毛孩子,刻意提前达到约定地点一样,可惜他来这里不是为了什么甜蜜的相会,而是为了杀人。
之前雁夜回了间桐家一趟,没看到那个人小鬼大的男孩和脏砚,倒是被一手包着绷带、呜呜哀叫的鹤野拖了一段时间,总算搞明白了有外敌侵入的事,之后男孩似乎就不在了。
不知道是被入侵者掳走或者别的什么,虽然雁夜很担心,但眼看着快要到午夜零点,他还是选择优先来赴约。
毕竟这是他心心念念想要杀死的对象,而且按照鹤野的说法,入侵者和男孩离开已经是数个小时之前的事情了。
刻印虫对他身体的侵蚀远比他想象中大。
或者说,Berserker对他魔力的汲取远比想象中要多,这令雁夜无法分出太多心力去抵抗虫对身体的啃噬。
现在的雁夜完全是在意志力的作用下苦苦支撑的,能够支持多久呢?连雁夜自己也不知道。
也许下一秒钟,他就会倒在地上失去呼吸,这一点也不奇怪……谁知道呢?
连与小樱的约定也没法完成了。
说不定根本无法活到圣杯降临的那个时候,更别说夺取圣杯了。
雁夜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去顾及这些事了,他现在想做好的、大概唯一能够做好的,只有这件事,只有……在这里杀掉远坂时臣。
丘陵之上的教堂灯火通明。
教堂外面的山坡上没有人在,没有多作犹豫地,雁夜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是他!)
雁夜一眼就认了出来,背对着他坐在礼拜堂第一排位置的那个人。
“远坂,时臣……!”
对方没有回答,是根本不觉得他有威胁吗?雁夜咬牙切齿地走向那个似乎专心对着礼拜堂最前面竖立着十字架的祭坛的身影。
“你是不是想杀我?可是你太天真了。在让你得到应有的报应之前,我会无数次的爬起……远坂——”
终于来到了对方背后,时臣仍旧毫无防备地无视他,雁夜被内心的暴虐所驱使,向着对方的脖子伸出手……然而就在碰到对方脖子的瞬间,时臣那已经僵直的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倒了下去。
“——!”
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一下子无法理解面前所发生的事情,雁夜只能像个傻瓜一样张着嘴。
“为——为——什么……?”
就在这个时候,让他之后引为噩梦的场景发生了。
“……雁夜?”
听到声音的雁夜不知所措地回过头,新的来访者有着令人怀念的温柔嗓音,有着让雁夜朝思暮想的容颜——但是为何那声音所吐出的全然是对他的诅咒和怨愤,为何那记忆中的笑颜此刻扭曲而冰冷?
这个人长得很像雁夜一个熟悉的人,但是雁夜实在想不起来她是谁了。
一定不是她吧,那个人怎么可能以恶鬼似地面容辱骂自己,否定自己所做的一切?
这么一想,雁夜的心中骤然涌起一股愤怒。
是谁?
该死的家伙,竟然敢假扮■■■。
说什么假话,什么都不懂只会批驳自己,必须让她闭嘴,必须结束一切。
在雁夜回过神之前,原本以为已经失去作用的左手奇迹般地能动了。
皮肤底下不断被虫钻来钻去的僵硬双手,死死地卡住了那个女人的脖子。
“…………!!!”
好像又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大叫了一句话,可是雁夜根本没有耐心去分辨,下一刻,有几道巨大的力量强硬地将雁夜从女人身上拉了起来。
***
有很多意外是预料不到的。
就像宗纯明明计算好差不多能够赶上那个零点的约定的,但他没料到雁夜因为对时臣的恨意和杀意太过高涨,而在约定的时间之前就到达了教堂。
……就差几分钟。
就差几分钟而已。
等宗纯到达的时候,就只能看到雁夜面容扭曲地掐着一个女人的脖子。
“该死,把他拉开!!!”
宗纯只来得及喊出这一句,幸而触手怪的反应足够快,力量也够大,否则还真不一定拉的住发疯的白发魔术师。
“¥……&*%#————!!!”
黑色的触手死死地缠住雁夜的四肢和脖颈,将他压制在了墙壁上,被拉住的白发魔术师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狂暴,不断从喉咙里发出无法分辨出意思的吼声,还没完全被捆绑住的手脚也死命挣扎着,触手怪不得不用更多的触手将他整个身体捆住,就像给雁夜身上穿了一件肥大的衣服一样,没有露出分毫。
(……不行了,来晚了一步。)
崩溃了。
已经坏掉了。
虽然不知道雁夜跟这个因为缺氧而倒在地上的女人有什么关系,但看到他那疯狂的目光,宗纯就意识到了这一事实。
名为间桐雁夜的白发魔术师,已经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只披着雁夜躯壳的,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让他闭上嘴。”
“呜呜、呜呜呜呜呜————!!!”
一条粗壮的黑色触手准确捅入了还在大吼的男人嘴巴里,压迫住他的喉咙,雁夜不甘心地发出一阵呜咽声,但最后大概是意识到这样没用,终于还是停了下来。
冰冷的教堂顿时安静了许多,这个时候,代表着午夜零点的十二声钟声,才终于从教堂顶端的自动共鸣钟上响起。
宗纯则将目光移向了礼拜堂的其中一堵墙壁。
按照一般教堂的布局,那里应该是祭祀室。
——他从那里感觉到了视线。
28第二十七章
祭祀室;是教堂的神父在进行主祭之前更换僧衣、做准备祈祷的地方,一般就设在礼拜堂一侧的耳房中;信徒往往不会进入这个房间随意打扰;可以说是神父的私密空间。
而在冬木教会的祭祀室之中,更是有着其独有的秘密。
在神言的作用下,原本隔开祭祀室和礼拜堂的墙壁发挥着魔术玻璃一般的作用;从礼拜堂那里看过来是墙壁;然而从祭祀室这边看出去,却能将礼拜堂的一切尽收眼底。
这可以说是最佳的观景之处,设计了今晚这一出剧目的导演理所当然地正在这里观看舞台效果,被邀请来观剧的观众也双手抱胸;兴致盎然地站在一旁。
“这虽然是很无聊的肥皂剧;不过作为第一次写的剧本已经不错了——最后意外的结局更是出乎预料的精彩呢;怎么样,绮礼?你有什么感想?”
“……”
言峰绮礼没有回答,只是就着手中杯子里的葡萄酒,嘬饮了一口。
礼拜堂中的那个男孩看向此处的目光仿佛完全透过了墙壁,正与墙壁之后的他四目相对着。
这一出剧目完全按照绮礼心目中的进程而完美地发展着,已经死掉的远坂时臣、间桐雁夜和远坂葵,如他所想地共同上演了这一场堪称完美的戏剧,虽然最后男孩的出场有点出人预料,但他的目的也已经全部达到了,间桐雁夜的心也已经被破坏了。
虽然这剧目原本就是由他导演,但看着它真正出现的绮礼还是感到一阵难言的愉悦,面对着人类心底最丑恶之处被挑起后,互相碰撞直到双方通通碎成碎片的精彩,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这种鲜活的视觉冲击,简直可以说是令人感动。
所以男孩的出现不但没有让他感到生气,反而有种“这样才有趣”的想法,就连杯中的葡萄酒也变得好喝起来。
心情似乎很愉快的英雄王也没有计较他此时的无礼,灵体化之后轻易地从侧边穿过了没有魔力分布的大门,然后就这么正大光明地出现在了礼拜堂正中的祭台之上。
高野宗纯不得不将目光投向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