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鱼护在两人跟前,他人莫敢上前一步。
展昭满面惊慌,愣愣地看着他。
“你怎么了?”
展昭举起手放在眼前,眼中惊魂未定:“我……我杀了人……我……”
“他们都是坏人,你不杀他,他就要杀你,还要杀其他好人。猫儿,你做的很好,无需自责。”白玉堂放软了声音,抚着他的背轻轻安慰,第一次沾上血腥时,他也适应了好久,“你进屋里待会儿吧,这里有师祖,还有哥哥们和众多官兵,没多大问题。”
展昭缓过神来,低头看了一眼被自己杀死那人,一阵晕眩,生命原来如此脆弱,眨眼之间烟消云散。抬眸间所及的是白玉堂关切的目光,心里顿时踏实许多,扶住他的手臂,暗道自己的幸福,第一次杀人时,有他相伴安慰,他自己那时怕是一人独自舔伤。
“你不用顾虑我,我已经没事了。”
白玉堂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脸,似乎恢复了一些血色,稍放下心来,倒提了画影,递到他手中:“你拿着,回头我一定给你找件趁手的兵器。”
“我不要,你用惯了,我使不得。”俯身拾起金甲武士的大刀,“我用这个就成。”
两人还在推辞,忽听蒋平高声道:“赵贼,往哪里逃!”
侧目看去,赵钰在十八名番僧的护卫下,往西角门退去。他的右手上打了厚厚的纱布,惜怜低着头,亦步亦趋地跟在身侧。
“蒋平,带人挡住他的退路;徐庆,从正面攻击;韩彰,把这些童男先锁进厢房。”师祖随手打倒最后一个金甲武士,淡定地安排。
令到而行,众人立即有了主心骨,誓要拿下贼人。
赵钰被十八名番僧围在中间,冷眼瞧着在众人围攻下越来越少的侍卫,不屑地勾了勾唇角,轻声慢语:“你去,把我的犬将军放出来,让他们见识见识。”
惜怜抖得更厉害了,想要说几句,终是不敢,接过赵钰递来的钥匙,低着头打开身后的铁门,一阵锁链响后,“吱咯”一声铁门大开,黑暗中几双明亮的眼睛透着饥渴和血腥,渗人的寒意扑面而至。
“我的犬将军已经好久没吃过新鲜的人肉,老吃那些死孩子的肉早都腻了。”众人心头一凛,他竟是如此处理那些死去的童男,“今番也打打牙祭,肥瘦高矮且让它们自个挑去。”
呼哨一响,半人高壮的恶犬发了疯似的扑向众人,站在前面的衙役躲闪不及,被咬住小腿扯翻在地,其他恶犬蜂拥而上,一眨眼间,一个大活人便被生生撕碎,肠流满地。
一时间,会些功夫的都蹭蹭往树上、房顶和墙头蹿。
展昭哪曾见过这等场面,不由吓得俊面无色。他自幼喝虎奶长大,身上虎气甚重,又有鱼鱼压阵,疯狗不敢上前。
白玉堂反应还算快,忙拍着鱼鱼的脖子命令道:“鱼鱼,咬死它们!咬死恶犬!”
鱼鱼高兴地一吼,抬爪冲了上去。它虽不吃人,但满院的血腥味早刺激了它的食欲,看见猎狗的第一眼,它就像发现了自己的猎物,白玉堂话音未落,它已经扑上一只倒霉的恶犬,虎牙一亮,一口咬死。
恶犬在鱼鱼第一声吼时,便气焰顿消,集体瞬间耷拉着耳朵、夹起尾巴往回钻,它们虽未见过猛虎,动物的本能却让它们意识到了危险。任主人吆喝、命令,都不济事,死命逃回铁屋里,反倒是赵钰身前挡路的番僧,被逼急的疯狗咬伤不少。
蒋平已经带人包抄到铁屋前,忙拾起铁链,将铁门锁上。
鱼鱼不大乐意地挠着铁门,它还没玩够。
“别呆在这儿,一边玩去。”
鱼鱼歪歪头,冲蒋平呲出一口虎牙,吓得他再不敢多话。
师祖站在众人之前,看了赵钰许久,直到那人头皮发麻,才朗声道:“多行不义必自毙,赵钰,你的罪行罄竹难书,束手就擒吧。”
十八番僧和一干侍卫眼见大势已去,丢下手里兵器,官兵上前拿下。
赵钰似未看见,仍斜着眼,不紧不慢地道:“罪行?自古以来‘刑不上大夫’,本侯还未追究你们擅闯本侯府邸的事,你们有什么资格跟本侯说话!”
“哎呦呦,你又要说什么‘在江宁府的地界儿,我就是王法’了吧。”蒋平故意学他的声音,捏着嗓子,扭扭捏捏,阴阳怪气。
赵钰向他抛了个媚眼,眼见他俯身狂吐,甚是得意:“你倒是知道本侯~~~”
在场的人,顿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更不用说首当其冲的蒋平。
蒋平吐得肝肠寸断,有气无力地靠在门上,指着他一句讥诮的话也说不出来了。
师祖道:“赵钰,你真以为这天下没人治得了你吗?”
“你可知当今官家是本侯的堂弟?本侯还有先帝御赐的免死金牌!谁敢动我!”
徐庆狂笑出声。
赵钰冷眼看他:“你笑什么!”
“俺是江湖中人,管你什么免死金牌、皇帝老儿的,俺摸黑就能做了你!”
赵钰头上冷汗直下,他似乎才意识到这个问题,这些江湖中人高来高去,武功高强,杀贪官除暴吏时有发生,今番轮到自己头上了?而且这次新上任的知府,也不给自己的面子,情况显然有些棘手。
“你敢!本侯诛你九族!”
“死都死了,看你能拿俺咋样!”说着举起双锤,当场就要打他个脑浆迸裂。眼前一花,一个白影瞬移到跟前,压下了他的手,正是师祖。
“勿动。”
惜怜悄悄来到赵钰身后,低声道:“侯爷,有官府的人,他们不敢妄动。好汉不吃眼前亏,您先被他们带回去,以侯爷的身份,量他们不敢把您怎样。我刚刚往襄阳放了飞鸽,王爷一定会来救您。”
赵钰正要夸他聪慧,听到最后一句,忽然跳了起来,一把扼住他的喉咙,尖着嗓子大吼道:“谁让你告诉他的!本侯死也不要他来救!”
惜怜只觉喉咙上如铁箍,渐渐眼前发黑,他仍努力睁大眼,死,他不怕,只想死前再多看这人几眼。意识慢慢模糊起来,可突然间空气又一股脑涌进喉咙,他呛咳着委顿在地。抬眼看到赵钰扶着手腕呆立一旁,脚边是一颗打磨过的、细长坚硬的石子。
“窝里斗啊,你还不嫌自己孤家寡人吗?”白玉堂把玩着手里的飞蝗石,骑在鱼鱼身上,要不是他现在不能妄动真气,那一下肯定能废了他整只手腕。
“咳咳……侯……侯爷……您怎么样……咳咳……”
赵钰眼珠一转,计上心来,拉起惜怜扣在胸前,掏出靴子里的匕首比在他的颈上:“你们都让开!”
众人面面相觑。
徐庆不耐地道:“你们窝里斗,管俺们啥事!都不是好鸟,吃俺一锤!”
赵钰手上一紧,在惜怜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急急道:“你们不是自诩侠义吗!他,他可没害过人,你们能眼睁睁看本侯要了他的命?!”
韩彰安顿好一干童男,正赶上这出戏,呵呵一笑:“你的人你都不心疼,我们心疼他岂不给你戴绿帽子?”
惜怜忽然大喊道:“救命啊!我怕死!”身子却未有一丝挣动,“大侠,我还年轻,我不要死,你们放了侯爷吧,放了他,他就不会杀我了。”
“你们快给本侯准备马匹、钱两!不要追来,否则本侯就杀了他!”
“大侠,你们放过我们吧,不然侯爷一定会杀了我,到时你们一定会后悔一辈子,我做鬼都不会原谅你们!”
展昭悄悄问白玉堂:“他做鬼不找杀他的赵钰,找我们干什么?看他的样子,根本就不惧赵钰的威胁嘛。”
白玉堂指指脑袋:“他这里不好使。”
展昭默然,照白玉堂的意思,受他威胁的众人,岂不更没脑子?
赵钰、惜怜的把戏,众人看得分明,明知是演戏,也是无奈,看他才刚掐惜怜的架势,众人都心知肚明,惜怜不怕死,赵钰也真能下的去手。
“还有,你们不要他俩的解药了吗?”惜怜忽然指着白展二人。
“你有解药?你可知他们中的什么毒?”师祖问道。
“我当然有,他们……他们中的是……是……”
赵钰接口道:“是季先生特制的化功散!”
“放屁!你们明明说没有解药!”徐庆怒道。
“我们没说过!”惜怜从怀里掏出一个瓷瓶,倒出一颗芳香四溢的药丸,托在掌心,“你们看,这就是解药。”
“你说是就是,怎么证明?谁知道是解药,还是毒药。”蒋平皱眉,他一点也不相信这人的话。
“我吃给你看。”惜怜一口吞了下去,半晌才道,“这会儿你们信了吧。我先给你们一颗,等你们放了我们,我再给你们另一颗。”说着,把一粒药丸扔向白展二人。
展昭伸手接住,放在鼻子下闻了闻:“好香。”
白玉堂捏过来看看,犹豫道:“先不要吃,回去找个大夫瞧瞧,看是不是解药再说。”
两人退到角门上,赵钰很小心地把身子缩在惜怜身后,匕首对准了他的后心,惜怜很配合地往门口退去。
众人眼睁睁看着惜怜牵着官兵送过来的马匹,退到了门口。
“哼,你们,本侯都记下了,有朝一日,本侯让你们百倍偿还,生不如……啊……”
话音未落,赵钰惨呼一声,身子抛向高空,落在庭院当中。
“侯爷!”惜怜哭着扑上去。
众人看向门口。
火光难及的阴暗处,缓缓走出一人,头发蓬乱,身形佝偻。
来人抬起眼睛一扫,但凡与他目光相接之人,都不由心头一凛。这人的眼神仿佛万年寒雪下翻滚的岩浆,冰火两重天的煎熬在黑瞳中闪烁。目光触及到白玉堂和展昭时,顿了半刻,风雪里似乎有了一丝温暖。但当他的目光回转到地上呻吟的赵钰身上时,那股恨意直达九天。
“这不是老五的师父嘛。”徐庆挥挥手,“师父,你来了啊。”
离他最近的韩彰忙扯了他一下,低声道:“他不对劲儿。”
徐庆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颜渊和日间所见大不一样,除却凌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