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莱尔与青年的双眼对视着,“你究竟在苦恼些什么呢?”
雷古勒斯笑了,“与您说过话后,我现在一点也不苦恼了。”
这话当然是假的。
他可以完全不在意他跨越时间长河的原因和方法——总之这一切与那位库库尔坎大神是离不开关系就是了,他甚至可以迫使自己冷漠的不去猜测,当身在犹加敦半岛的卡莱尔发现自己不在时会有何种反应。他已经是越来越擅长为自己找借口了。
他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让卡莱尔陪在自己身边——他知道这种想法很霸道,鉴于卡莱尔现在刚认识自己。
对此,其实雷古勒斯现在很烦躁。
听到青年之前的回答,卡莱尔愣了下,说:“我很高兴自己能帮上忙。”
青年之前身上隐隐带着的几分锋利与沉寂气息消散得一干二净,只剩下几乎可以称之为乖巧的气质。习惯成自然,这也是雷古勒斯最常在人前露出的一面。牧师没有从青年的双眼里,看到以往众多寻求他帮助的人们眼里的种种负面情绪,也没有对宗教的狂热。
他只是在无比单纯、纯粹的看着自己。
这个认知让卡莱尔拿着圣经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了一下。
“牧师,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卡莱尔卡伦。”沉稳又温和的牧师回答道。
卡莱尔……
大概再没有比这个名字更合适这个人了吧。
不论何时,这个名字在舌尖上旋绕时,都让雷古勒斯感到一阵心情愉悦,“你可以称呼我……阿克图卢斯。阿克图卢斯布莱克,这是我的名字。牧师,你忙吧,不用在意我,我只想在教堂里呆一会。”
牧师敏感地感觉到,青年的心情在这一瞬间有些低落。
雷古勒斯闭上眼睛,想道,或许自己的精神并没有之前所想的那般坚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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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
雷古勒斯自知自己任性又傲慢的性子并不讨好人;但值得庆幸的是;比起这两个被他藏得极深的真实脾性;他所展露出来的性格;更多的是乖巧——事实上,他自己也有点分不清这点乖巧到底是真是假了。有着这种性格的人;就算不会引起他人的好感,至少也不会引起他人太大的反感。
雷古勒斯在卡莱尔回到伦敦后;也前往了伦敦,又“恰好”在伦敦的一间教堂里再次碰到了卡莱尔,两人就这样熟悉了起来。
不论是后来;还是现在,雷古勒斯和卡莱尔一直是很合得来的两个人。两人肆无忌惮的交谈,思维羽毛拂过整个欧洲的土地。在各种文艺作品的品读、鉴赏上,两人的观点往往一拍即合。这真的是一种很美妙的思维享受。
雷古勒斯一直都知道,卡莱尔是一个博学的人,这个“博学”的赞美,并不是后来只靠着时间的积累才赢来的。在他还是一个牧师时,他渊博的学识就已经让雷古勒斯赞叹不已。
这个评价,同样适用于牧师眼里的雷古勒斯。
他说话时,青年会极有耐心的听着,不论说什么,对方似乎都能附和上一二。只有极少的时候,青年的眼里才会浮现出一丝迷茫。每当这个时候,他往往会故意把事情解释得更加复杂,看着青年面上少有的露出一丝苦恼,却更为认真地听自己讲话,眼里只剩下他一人……
直觉卡莱尔这样做似是有什么不对,却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
……
“我已经不知道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了。”椅子上坐着一个双鬓发白的男性,眼角处的细皱纹丝毫没有消减他眼中的严厉,薄唇紧抿,穿在他身上的牧师服整齐得过分。
卡莱尔抬头看了自己的父亲一眼,复又垂目继续阅读摊在身前的圣经,“父亲,你说我又能想些什么呢?”
“卡莱尔,我对你很失望。”这位领导了数次猎杀行动的老牧师,自然也希望自己的独子能够像自己一样做出一番功绩——甚至是超越自己。但是他的儿子自成为牧师以来,就没有进行过一次搜捕行动,也不愿再按照他的吩咐行事。
“我是牧师,不是侩子手。”牧师声音无比和缓的说道。
“就因为你是牧师,所以你更应该不遗余力的消灭一切异端。”
卡莱尔再次抬起头来,这次他没有借以阅读圣经逃避父亲锐利的眼神,他问:“就像您一样吗?”
“是的,就像我一样。”老牧师一板一眼地说。
“可是,您真的有猎杀到‘异端’吗?死亡在您手下的,都是我主无辜的子民。”卡莱尔毫不留情的反击回去。
偏执了一辈子的老牧师闻言睁大了眼睛,眼里透露出来的情绪不知是单纯的气愤还是怒其不争。他说,“他们无辜与否,自有我主定夺。”
“你这种想法很危险,卡莱尔。”老牧师的声音有如从牙缝里挤出来一般,“既然你已经在我面前顺从了整整二十三年,为什么你不能继续顺从下去呢?!”
卡莱尔说:“这很难。”
他无法让自己的心肠变得有如磐石般坚硬,可以无动于衷地看着无辜的人被绑在火刑架上活活的烧死,也无法冷漠地注视着毫无错处的少女绑上沉重的岩石,被推入水底。
但是,在人们的眼中,对于一个牧师来说,比起帮着人们向上帝忏悔祷告,似乎领导猎杀那所谓的异端才更符合他的职责。这是多么的荒谬。
牧师沉默着站起身来,收起自己的圣经,夹在自己腋下,在临出门前他对老牧师说:“父亲,您放心休息吧。我已经找到了一个由吸血鬼组成的巫会,他们就躲藏在城市的下水道里,不久后我就会组织人手对他们进行清剿。”
老牧师闻言,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以为是自己的言语,终于打动了自己的儿子,不再固执的坚守那可笑的仁义。却不曾想,他优秀的儿子,是真的找到了一个由真正的吸血鬼组成的落脚点。他的儿子将要面临的并不是手无寸铁毫无反抗的无辜人类,而是行动力远超人类、极度危险的真正异端。
……
伦敦除他以外,还有其他的吸血鬼存在。雷古勒斯深知这一点,而且他还与伦敦的一名吸血鬼打过短暂的交道。那是一名很古老的吸血鬼,他的英语说得并不流畅,在得知雷古勒斯会说古拉丁语后,便非常高兴地用拉丁语与他交谈。
古拉丁语,多古老的语种啊。雷古勒斯不由得在心底感慨。
不过,古拉丁语对于雷古勒斯一点也不陌生。在巫师界,当代很多咒语都是由古拉丁语简化演变而来,很多珍贵的魔法书籍也都是由拉丁文书写的,任何一个愿意在魔法上稍稍深造一点的巫师,即使不会说一口流畅的古拉丁语,也会写一笔漂亮的拉丁文。
这名古老吸血鬼的身上,一点也没有当初雷古勒斯在沃特拉城见到的沃尔图里们有风度。他衣着落魄,神情萎靡,就像是乞丐一样。
雷古勒斯用一套崭新的衣服,从他手里换来了一本古籍。它上面记载了一些库库尔坎神的信息,它成功地勾起了雷古勒斯本不打算深度探究现状的好奇心。然而希望越大,失望越大,真正细细阅读后,他发现这上面的信息对他并没有多少用处。
在匆忙的交易过后,这名说古拉丁语的吸血鬼就与雷古勒斯分别了。他告诉雷古勒斯他准备去非洲,他本来还邀请了他的其他几位同伴一起去的,可是最后他们还是选择了留在伦敦。这名吸血鬼还告诫雷古勒斯若是他碰见他们,一定要记得离他们远点,长久的混沌生活,让他的这些伙伴们变得有些神经质,极富攻击性。
十七世纪的英国,本不该有雷古勒斯的身影,他在因为奇异的时间错乱而来到这个年代后,雷古勒斯自然成为了孤身一人。
卡莱尔注意到了雷古勒斯在他面前,从不提及自己的家人。在一次聊天间,卡莱尔无意间提起这件事情时,雷古勒斯愣了一下,说了一句“他们有我哥哥呢”便岔开了话题。
卡莱尔说:“抱歉。”在他眼里,阿克图卢斯已然成为了家里被忽视的次子。虽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种猜测也的确没有什么错。
听见这话雷古勒斯就知道卡莱尔误解了什么,不过这也正好免了他的解释,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这天,卡莱尔领着人们做完礼拜,在人们都零零散散地离去后,只有一张座位上还坐着一人。
那人坐在座位上,摘掉了自己的礼帽,“嗨,卡莱尔。”
卡莱尔将圣经放置在一旁,“阿克图卢斯,果然是你。”
雷古勒斯:“卡莱尔,我有一段时间没在这里见到你了,最近你很忙吗?”
“还好。”
卡莱尔看着身材消瘦的青年,有些不放心地嘱咐道:“最近太阳下山后,不要外出。最近伦敦不太安全。”一周内,城市里已经发生了两起吸血鬼造成的死亡事件。卡莱尔觉得自己应该提前围剿的日期。
雷古勒斯很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造成卡莱尔口中“最近伦敦不太安全”的罪魁祸首,正是那个说拉丁语的吸血鬼的同伴。他也犹记得卡莱尔曾对他说过,他就是在伦敦被转化成吸血鬼的。这一来二去,雷古勒斯对伦敦本地的那几个吸血鬼的好感度直接降到了负值。
若是能够将他们解决掉,那可真是为民除害了。
可是,他们不知几何的年龄让雷古勒斯颇为忌惮,他们能够安然存在这么多年,必然有所长,这件事情还需从长计议。这种久违的感觉,让他不由得回忆起了当年作为食死徒执行秘密任务时的感受。
面对卡莱尔的关切,雷古勒斯非常老实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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