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同时,霍言祁朝着一个角落扑了过去,墙角边躺着一抹绿色的身影,上面是一根横梁,幸好身侧有个柜子挡了一下才不至于丧命,“咯吱”声就是从那里发出来的。
霍言祁一抬横梁,辛子洛把人往外一拖,人出来了,却不是燕恣,是青舟。
“公主呢?小恣她在哪里?”霍言祁的喉咙几乎嘶哑。
青舟睁开了眼,气若游丝:“不知道……我晕过去了……”
辛子洛在一旁恨不得给自己一刀。
“不过……我好像听到公主的声音……”青舟的脑子晕乎乎的,努力地回想着,“她晃了我好几下……”
…
黑漆漆的夜色中,东边的火光分外触目惊心,就算隔了大半个大安城,仿佛都能感受到火舌舔上脸颊的热度。
燕成璋骑在马上,眼神狰狞地盯着公主府的方向,嘴角露出了一丝几近扭曲的笑容。
“贱人……你也有今天!”
“信王殿下,快走吧!”他身后的两名侍卫催促道,“再不走就来不及了,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燕成璋低喘了两声,他二十多年来的苦心经营,已经化为灰烬,他留在最后驱使的二十余名药人,还有暗埋公主府里的最后死士,今日全部折毁在公主府,而他,即将从一名皇子储君,成为一名丧家之犬,游荡在大梁的边缘角落。
不过,值得。
他狞笑了两声,夜深人静,就算那个贱人能逃得过那场大火,也逃不过那些药人的跟踪,她性喜桃花,下人为了讨好她,所有的衣物都熏了桃花香粉,他已经让药师将这味道都引入了药人的脑中,一闻到这味道,那药人便会不顾生死地朝着那味道追去,不死不休,凭他们公主府的侍卫,总会有那么一两个漏网之鱼能要了那贱人的性命。
只可惜他不能亲眼见到那贱人垂死挣扎的惨状,实在难消他心头之恨。
趁着燕伯弘忙于整顿朝务还没有正式下诏夺爵圈禁的这一日空档,他把他自己和俞淑妃暗藏的所有家底都端出来了,城门守卫已经安排妥当,今夜是他最后的机会。
“父皇啊父皇,终有一日,我会回来的……”燕成璋喃喃地道。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燕成璋瞟了一眼,街角有两三个流浪汉睡得正酣。他拨了一下马头正要策马,忽然之间,寒光一闪,一团黑影冲了上来,朝着他的马肚子就是一刀。
马负痛狂鸣,受惊往前急窜,眨眼便离开那两个侍卫数丈之远。
那黑影桀桀地狂笑了起来,状似疯癫:“骗子……骗子……”
那刀一刀刀地刺向燕成璋,血光四溅。
燕成璋负痛反手一刀,刺在那人身上,连声音都变了:“你是谁!胆敢来刺我!”
那人却好像疯了一样,力大如牛,牢牢地抓着他在疯马上,丝毫不管燕成璋的反击,只是机械地一刀刀地朝着他的脸上、胸口刺去……
…
霍言祁、辛子洛抱着青舟从殿房里冲了出来,衣服眉毛都烧了起来,脸上身上焦黑一片,狼狈万分。
在他们身后,横梁一座座倒塌了下来,整个院落几乎烧得一干二净。
幸好宫人们训练有素,早早就将四周都清出了一丈多宽的隔离道,用水浇透了,那火势才没有继续蔓延。
钱秦依然领着人和黑衣人奋力苦战,浑身浴血,不知道是他自己的还是黑衣人的。地下躺倒了好些人,有侍卫负了伤在□□,更有好几个黑衣人被杀死。
只是剩余那些黑衣人仿佛疯了一般,受了伤也没有感觉,毫无理智地往前直冲,好几个都已经摆脱了侍卫,在公主府里四处追杀,好像在寻找着什么。
霍言祁和辛子洛一加入战团,黑衣人一个个倒下,形势立刻扭转。
只是霍言祁越打越心惊,很显然,这些黑衣人都是被药物控制的,才能不惧生死,这场大火、这场突袭,显然都是有预谋而来,要不是今日辛子洛和他不约而同都出现在公主府,只怕真的要被那背后的黑手得逞了。
最后一个黑衣人倒在血泊中的时候,身上已经中了两刀,一条腿都削去了一半,他却什么都没感觉,依然还执着地往前爬着,在地上拖了一条长长的血线。
侍卫们看得身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钱秦骂道:“他娘的,这可太邪门了。”
他大步上前正要补上一刀,霍言祁的脑中灵光一现,抬手阻止了他:“不用管他,你去搜查有没有漏网之鱼,这种药人已经丧失了神智,见了就格杀无论。”
那黑衣人一路朝前,穿过小径,爬过灌木丛,鼻翼不停地翕动,好像闻见了什么,越来越兴奋。
霍言祁和辛子洛面面相觑,他们吸了吸鼻子,只闻到了那焦炭的烟火味。
很快,他们便到了后院,这是两个人交手的空地,四周还满是他们俩交手的痕迹。
后面的那片竹林被他们掌风扫得歪斜,细看之下,竹林里面半卧着个黑影,翘着二郎腿,双手枕在头下,看起来睡得正香。
那黑衣人的喉中发出了“赫赫”的声音,挣扎着朝着竹林扑了过去,却力气不济摔倒在地。
霍言祁和辛子洛不由自主地揉了揉眼睛,一阵狂喜涌来:“小恣!”
几乎就在同时,变故陡生,竹林后的屋顶上,一个浑身浴血的黑衣人突然现身,堪堪比他们早了一步扑向燕恣,寒光一闪,直朝燕恣的胸口刺去。
☆、第70章
燕恣骤然睁开眼来。
“叮”的一声,她仓促之下扬起了手。
两道寒芒在空中碰撞,燕恣被震得手掌一麻,匕首脱手而出,掉在地上,黑衣人的剑直刺燕恣。
寒气刺破了外衣,却没能再往前半寸,停在了燕恣的心口。
那黑衣人的表情扭曲,眼珠都突了出来,两道剑尖从他的前胸穿透,一下子便没了气。
燕恣惊魂放定,抬手捏住了黑衣人的剑刃,往前轻轻一推,那黑衣人仰天摔倒在了地上。
“嘿嘿,本公主命大福大,你安心地去吧,别惦记我了。”燕恣轻吐出一口浊气,眯着眼睛笑嘻嘻地道。
霍言祁和辛子洛的呼吸都快停止了,两个人几乎同时上前,下意识地拽住了燕恣的手臂。
燕恣惊呼了一声,几乎是本能地挣脱了辛子洛的手,被霍言祁一把拽入了怀里。
霍言祁整个人都后怕得发抖,嘴唇微颤,几乎都发不出声来,只是紧紧地抱着燕恣,从刚才的火场到这惊魂一刻,简直是在油锅中来回翻滚炸了一圈,死去活来。
“你怎么了?我好好的呢。”燕恣看起来却还是晕乎乎的,一时弄不清发生了什么,只好任由他紧抱着,低声安慰。
“你怎么会在这里?”霍言祁哑声问道。
辛子洛的脸色惨白,怔怔地看着眼前抱在一起的两个人。
燕恣尴尬地笑了笑,小声说:“松开,子洛看着呢。”
霍言祁却恍若未闻,方才经历了生与死的历练,他脑中那根自制的神经瞬间崩溃,他再也不想松开燕恣的手,更不想听从燕恣的什么良策,让自己和她保持距离,以免刺激了辛子洛做出什么执拗的事情来。
他俯身噙住了燕恣的唇,在一片火光和血腥中吻住了她。
燕恣的唇瓣柔软香甜,味道一如既往的美好,只有这样味道,他才能真实地感受到她的存在,驱离那有可能失去她的恐惧。
燕恣挣扎了几下,却抵不过霍言祁牢牢困住她的双臂,软倒在他怀里,任凭他长驱直入,吸吮着她的甘美。
良久,霍言祁才松开了燕恣的唇,单手将她揽在身旁,挑衅地看着辛子洛,一字一句地道:“子洛,我和小恣,不可能分开,无论出了什么事情,穷我一生,我也不可能会放弃。”
辛子洛的神情茫然,良久,他苦笑了一声,俯下身来,捡起了燕恣的那把匕首。
那是他的匕首,他留在燕恣身旁的信物。刀柄上那棵硕大的红宝石烙得他手心发烫。物在,人却已非,错过了,便是一辈子。
是他的贪念,差点毁了他挂在心坎上的人。
又幸好,他的贪念止步于一念之间,他还能坦然面对眼前的好友。
他缓步上前,凝视着燕恣,燕恣的眼神清亮,仿佛能照亮他心中所有黑暗和污垢。“你什么时候醒的?”
燕恣的嘴角轻扬:“你猜。”
“我们俩打架的时候?”辛子洛希冀地看着她,如果命中注定他得不到眼前的佳人,就让他留给她最好最美的印象。
燕恣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我稀里糊涂的,心里记挂着你,不知怎的就醒了,青舟好奇怪,不知道为什么睡在角落里,我叫都叫不醒她。出去找你才发现你们俩打得正欢,我就躲在这里瞧你们俩谁厉害,瞧着瞧着就睡着了。”
“幸好……”辛子洛喃喃地道,“你希望……我们俩谁赢?”
燕恣坦然看着他:“子洛,谁输谁赢这很重要吗?我心里的人是言祁,而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朋友,我愿意和言祁同生共死,白头偕老,却也愿意为你两肋插刀,在我的心里,你们俩永远没有输赢。”
辛子洛的嘴角慢慢上翘,最终形成了一个弧度,这笑容,将他脸上的棱角都冲得淡了许多。“小恣,你这句话,我可得记得一辈子。”
霍言祁和燕恣交握的手一紧,两个人对视一眼,霍言祁沉声道:“你什么意思?”
“你欠我一个人情,天大的人情,我把我的王妃让给你了,”辛子洛半抬起下巴傲然道,“让我想想,你得拿什么来还。”
这的确算是个天大的人情,不过却不用急在一时,此时此刻,最为着急的是该怎样把安阳公主的脑门上打上他霍言祁的姓名,让人知道,燕恣已经名花有主,闲杂人等一律退散。
第二天早朝一退,霍言祁便急匆匆地揪着自己的父亲入宫,向燕伯弘求娶安阳公主。
燕伯弘最近春风得意,二十年的心愿终于达成,他和晏若昀两个人卿卿我我,享受着这迟到的甜蜜。
辛子洛的横插一脚终于解决,燕伯弘也算是把吊起来的心放了下来,开玩笑道:“言祁,我家小恣不过十八,朕和她母亲,还想再留她两年。”
霍言祁的脸色一变:“夜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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