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了想,终是无奈一叹,担心又有何用,都是等死罢。
她浅笑着看陌君理好龙袍,再不是那一心疼妹妹的兄长,他缓慢走出,步子竟蹒跚,直到渐远,消失……
陌君路过路过冰雪狱牢前,皇后离人儿近,陌君便听得她们交语。
皇后:“可怕?”
冰雪不答,靠在墙,闭眼休憩。
皇后再言:“这一刀下去,我们三人便是同死了,是上天?是入地?”
冰雪这时睁开了眼,那曾经无神的眼眸如今也是大放灵彩,她轻呼出气,还残着清冷:“她往何处,我便往何处。”
皇后一愣,这话可不像人儿会言之语,扭头去瞧人儿,细细揣摩,自个倒笑了。
调侃道:“她可欢喜你得紧,定不会被我抢了去,莫要忧心。”
这人儿,分明是吃味了。
皇后低低笑,知晓自己那一句爱恋是煞到了人,可从未想,竟引了人儿吃味。
“……”
她们不知陌君听了许久,直到两人再无声。
帝王踩着沉重往外走,艰难无比。
待步到日光下,才被那阳晃花了眼。
陌君终抉择了亲情,要救公主,便除皇后,杀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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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月国朝议正殿。
陌君当于百官前亲自拟旨。
皇后触犯天威,斩立决;冰妃以妖惑公主,现以妖身毒害本朝公主,与皇后同时处斩。
一旨下来,大臣各分两派。一言皇后斩不得,二言皇后不得不斩。
陌君坐于龙椅,冷眼旁观,心头却流淌着污血。
他要为妹弃妻!
纵是帝王,却也同是男儿,皇后是他动心的女子,那女子却言欢喜自己的妹妹。
他确真是伤透了心,可雨寒不可杀。
梦月国有一半命脉在雨寒手中,他登基时为防弄官掌权便与雨寒各握一半势力,因雨寒为女子,那势力便迟迟未收回,如今雨寒一死,她手下党羽必反。
无论是做他妹妹,还是梦月公主,都杀不得。
在这高位久了,他已然分不清到底是权重还是情重。
帝王的孤寂,又何人能以理解。
殿下大臣吵得不可开交,一名侍卫飞奔入殿,下跪:“启禀皇上,昨夜大牢被人偷袭,公主与冰妃越狱,三队将士抵抗,只擒得冰妃,公主已逃。”
一席话闭,大殿顿时安静,陌君苍白着脸轻笑了笑:“下去吧。”
男子端坐于龙椅,威严自立:“传令下去,公主党羽一律罢职,涉嫌高位者,斩!”
亲情于国前,仍是那般一文不值。
陌君下令清公主党羽同时,被救的雨寒还昏迷不醒。
她是旧伤未好,又一番折腾复发了。
救她者自然是绾儿等人,再联合朝中她麾下各臣。她只记得本人儿也能一起走,却因救援准备不够充分,遭到侍卫阻挡,惶急下只带走了她。
她悔急攻心,这一晕过去,便是整整两日。
她醒时,只知了人儿于今日处斩。
雨寒在床上放空了思想,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冰雪怎能死?
不顾人劝,她执意要去法场,布局救人。
陌君确实是位好兄长,但自小登位的天子,却绝不是个软弱的君主。他言要杀,便绝不会放过。
雨寒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往法场,这场斩杀当今皇后与妖女的刑事别具一格,不少百姓围观。雨寒混在人群里,看得了那里高坐的陌君,看得皇后微垂的容颜,看得冰雪那不变的冷清。
人儿长发稍稍遮了脸,但苍白的脸色依旧让人看得清,她好美,冷着面,毫无畏惧。像是这场斩首示众与她并无相关。
这第一公主,竟在这刻捂紧唇,落泪低泣,再泣不成声。
绾儿扶着她身子,心头同样难受。
连一向不懂安慰人的江连城,这刻也想安慰几句。
这雨寒与冰雪,走得太过苦。
但雨寒却先一步挺直了背脊,抿唇,冷懔望着前,透着比任何人都重的苍白。
她缓缓言:“救人,准见血!”
那刑台上侩子手已喝酒洗刀,两名倾城佳人被推上了断头台,陌君冷漠注视下边人群。
等候,等待。
这是雨寒与陌君同样的思想与行动。
这是公主欢喜女王起,便注定的结局,与最爱的亲人争锋相对。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补昨天的……
不出意外今晚有一章,出了意外我会来通知。
☆、写
一刀斩,未落,竟有两方人马并起,民一队,兵一众,各相争。
雨寒救,陌君擒,两人等的,何尝不是这兵刃相交之时。
但这第一仗,公主不赢。
雨寒不能命人杀帝王,陌君却可命人伤公主。
皇城境内,兵皆属皇,公主之不利,交锋且败。
未救得冰雪,连带来的人也死伤无数。陌君早料到她会来劫人,早布好局等她落网。她知此为陷阱,可并非知便能不为之。
庆,皇后身份特殊,虽未成功救下人,却因法场混乱之事,阻了陌君杀皇后与冰雪,带回收押,择日再行刑。
雨寒麾下不乏智士谋略者,定国时他们钦服公主,誓死效忠,观如今政事,纷纷向公主纳言,逼宫谋位,夺天下之主!
自古女皇少说三、四,无不贤德,第一公主盛名在外,不比陌君相差。举公主为皇,天下民,亦也顺之。
雨寒听后便笑,谋朝篡位啊,为何这帮人说得如此轻巧?
那帝王是她兄长,哪怕争锋相对也抵不得血缘相连。天子之位,若她想要早便夺了,何况她应过人儿,要去处安静的地方。
她只想找人布局救冰雪,她很自私,心头只容得下这些。只有冰雪回了她身边,她才安得心。
但那深宫,要暗救一人谈何容易。雨寒被救是侥幸,有人里应外合。
商量无果,她便让众人去休息,一人孤孤往院中走。
祝凝霜是闲玩惯了,即使她有通天才干,到了这刻也是拒绝参与。雨寒到院中时,祝凝霜正望着院中萧条凝神。
雪峰祝家,并非有外边说的那边传神,于雨寒看来,这只是个孤寂到愿与黑夜为伍的可怜人。
便如空中皎月,只在夜里显形。
祝凝霜知晓雨寒来,便立即收了神,勾唇笑,转头相视。
她们相识时,哪想得会相伴这多许,哪想得会同欢喜女子,哪想得会同为情苦闷忧虑。
雨寒坐在祝凝霜旁,但不语,静得不像她。
祝神医摇摇头,好心提醒:“再焦虑,你这身子便会烙下病根子。”
公主一笑。
祝凝霜从来都是以守己为生,见雨寒这般,便也懒得相劝。
人生死各命,容不得他人强去干涉。
祝神医下山是来看戏,她并不想自己参与其中,这等事麻烦不说,还会牵连无数。她只为己,与人隔膜,此刻也就提醒提醒公主身子,再不帮其他。
公主要救人也好,篡位也好,与她祝凝霜毫无干系。
她想知的,仅是女子与女子,是否真能走到一起。
两人一坐,便到天明。
……
皇宫。
皇后与冰雪仍被收押,再次行刑日期并未定下。
有侍卫带皇后出狱房,冰雪瞧见,定定神却不理会。
皇后一路被押,竟被带到皇后寝宫。
再临这地,已物是人非,她为梦月的罪人。
侍卫只停在门前,再不往内。皇后笑笑,推门而入。
屋中果然只有陌君,那男子还是那身华贵且独有的衣裳。
陌君抬了头,见了皇后,又再低下。
皇后拂拂衣衫,轻笑走去。
陌君深夜寻她到此,意味已明。
她便坐下,国母姿态,华贵而优雅。
“梦月君主,最爱的女子并非他那些嫔妃,而是自小便一起的妹妹。”
此爱非比爱。
陌君自然知,但心头仍旧不悦。
他是应了先皇决不能让妹妹受委屈,定国时雨寒更以女子身为他步涉江湖,这许多年,妹妹为他做了太多。
他只是不想唯一的亲人因女子毁掉,所以他要杀皇后,要除冰雪。只是他忽略了雨寒对冰雪的情,竟拖着那样的身子劫法场,竟为了冰雪要与他对阵。
陌君做了这许久的君王,自然知,那帮人在催促雨寒篡位。
他的好妹妹!这亲情抵不得一名女子!
陌君抬眼看着皇后,这是他爱恋过的女子,却从未想到,这夜夜枕边的女子竟欢喜他妹妹。
“何时起?”陌君问。何时欢喜了女子,何时欢喜了雨寒。可问了,又有何意义。
皇后必要死!
皇后:“见她那时。”
同也是见陌君那时。
帝王心中一痛,想到那日女子的飘逸身姿,那日女子的羞□恋。原,不是对他……
他欢喜她的,便是从那日起,而可笑是,她欢喜雨寒,也是那日起。
是累了,真累了。
起身,留下白绫一条,离去。
皇后有问最后一句:
“为何要逼她反?”
连遗言,也是无他。他爱恋了这般久的女子,是何如?
陌君笑了,儒雅却孤寂。
“她不愿为皇,更不愿与朕为敌。”
帝王身影消失,去了朝议正殿。这时无一人,空旷里,帝王缓缓坐上龙椅,王的孤独,原来是如此。
皇后愣愣看着手中白绫,过了许久,才脱衣净身,换了套衣裳,是第一次见那女子时所穿的素衣。
白绫绕过房梁,她吃着笑打了死结,稳稳站上凳子,绳索挂上下颚。
这场仗,终有人要死。
不可是雨寒,陌君杀不得她;不可是冰雪,她死便是雨寒死;那只得是皇后,她死,便能解决一切。
她死,这场僵局才得以破解。
她死,带着对那女子的爱恋消逝。
她死,她死!
皇后踢掉凳子,绳索收紧,死死勒住。
女子睁大眼眸,难受得揪心。她眼泪不停下滑,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只能定格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