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其思考别人的未来,还不如想想自己的未来。
探子对这份心软叹了口气,不久后定会被驸马爷秋后算帐。
冯素贞一个人在书房里焦急烦恼地来回走着。今日皇上在朝中宣布,要用千万两黄金建接仙台,以刘承相为首的大臣们痛心急谏,却都被国师的扭曲黑白之言说得毫无招架余地。冯素贞当时只能望着,沉默地站在一旁。
以她的身份还没有能够插嘴的资格。
「一千万两、真是荒唐…!」
下了朝,在承相府中与其它人商议。李兆廷突然冒出一句:“要是公主在就好了,有她去劝告皇上的话——”
“难道我们这几个想不出什么办法吗?一发生事情就要利用女子之力,亏你还自称堂堂男儿!”
冯素贞怒极了,一反平日斯文淡漠的形象,开口尽是刀光剑火字字伤人。她气李兆廷的自私、也气自己的不中用,因为最让她不耻的是、自己也曾这么想过——明明是为了公主的幸福才让她离开,现在一发生问题就想着若是公主在就好,这根本就是狡猾的伪善…!
「驸马爷,公主府来人,说公主回来了!」
「什么?公主回来了?!」
冲进来通报的仆人一身是汗,而冯素贞则楞楞地反问自己,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公主会回来?又为什么是在这种时候?当天香跟一剑飘红离开冀州合县、并在他们出了淀州后,冯素贞就把探子叫了回来,不再继续监视公主的状况。在能确定公主平安无事的时候,就得还给她与幸福在一起的隐私,冯素贞是这么想的。
但为什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冯素贞握紧拳头,想要狠狠打自己一顿,把这份不应该涌起的高兴和放心给通通消除。
公主,你怎能回来?
「她是一个人回来的?」思绪乱得等待不了仆人的回答,冯素贞接着说:「快、备轿,去公主府!」
***
「公主、你怎么回来了?!」
因为一路上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所以一开口也就只有这句话。脑中都还未闪过“糟糕”的顿悟,公主的甘蔗攻击已如狂雨暴风地朝冯素贞袭来。也因为见着公主那令人怀念的粗鲁野蛮,使她反应迟钝了不少,被甘蔗一连打了好几下。
「好哇!死冯绍民、臭冯绍民!我就知道你巴不得甩开本公主!」
「欸、公主,你怎么一回来就生气?」
脑袋调整完现况,身体也就恢复了灵活。冯素贞躲躲闪闪地,甘蔗已经碰不到她分毫。打不到人这点让天香更激动了,涨红着悲伤失望又气急败坏的小脸,甘蔗朝让她决定回来的驸马猛挥,毫不手下留情。
冯素贞见对方似乎真的生气了,左手快速而有力地抓住甘蔗,天香空着的手则同一时间往她的脸挥拳过来,但同样被武功比公主好不知多少的自己抓住。但是,天香的脚却用力地踩了她的鞋尖。
脚指瞬间的剧痛让冯素贞咬牙地说:「公主,你又打我,我要去告诉父皇!」
「不准你告状,臭冯绍民!」天香说完,又用力地转着脚底。「烂驸马、臭男人、没良心的大坏蛋!居然还问我怎么回来了?!我打死你这个——」
欸,公主,打死我,你就没驸马了啊。」冯素贞苦涩地扬起微笑,脚已经痛到没感觉了所以没关系,但现在真的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绍民跟你赔罪就是了,不要再生气了,天香。」
「你、你——」
那突然转柔的温和嗓音让天香的脸染上与愤怒无关的潮红,就连熟悉的无奈浅笑也宠腻地让人心头温暖。
而且还叫了她的名字。
这人怎么可以这样作弊?她不甘心地反抗着,想要把被抓住的两只手挣脱开来。其实,只要天香放开甘蔗就好了,但一跟冯绍民这么接近,身体就觉得好像都被对方的热度感染得无力起来,动也不能动——动也、不想动。
这人怎可以这样?
天香咬着下唇,眼角堆积起水气。在她总想着冯绍民的时候,他显然一点也没在意过自己的离开,偏偏一见到他的脸就觉得开心,想打又打不下去。只是给他吃几顿甘蔗已经够仁慈了,想她贵为千金之躯帝王之女,只要惹她皱个眉头就会被赐死罪,更何况是让她伤心、让她流泪、让她朝朝夕夕如此念念不忘?
「呃…公主,你怎么哭了…」
「呆头鹅!笨驸马!」天香虽然骂着,但语调夹杂哽咽却我见犹怜。「讨厌鬼,我知道你从没想过我,但你又何必说那种话?!我讨厌死你啦!臭驸马!」
「没这回事,我很想你的,公主。」
挣扎结束,骂人的话也重新吞入喉中。天香抬起头,惊讶地看到冯绍民笑得勉强,但双眸却正直恳切,一副“真拿你没办法啊”的样子。在这段犹豫烦恼着自己情感归属的同时,难道冯绍民也正面临他自身的无可奈何?天香的心里汹涌地升起一股希望。
「所以、可以的话,请把你的脚……」冯素贞松开天香的甘蔗和手腕,笑容已经扭曲成快要哭出来似的。
天香急急忙忙地拿开脚。
「谢公主开恩。」冯素贞喃喃地念着,盘算自己要好几天不能正常走路了。
「驸马,我…」看他那么痛的样子,天香心里也过意不去,可这道歉的话又说不出口。「啊、我扶你!」
冯素贞正要跳着去找椅子,天香已经拿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从腋下撑起她整个人的重量。这让冯素贞十分尴尬,腰部被天香揽住这点、也使一向不与人有身体接触的自己相当不自在。
「咳,谢谢。」
知道这时候不顺她的意,大概免不了又一顿好打了,冯素贞只好任由天香搀扶着坐在椅子上。天香随后也坐在她的身边,沉默地盯着桌上一片狼籍的甘蔗渣。好一会儿了,两人都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才对。
最后,天香总算开口:「最近有、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吗?」
冯素贞笑得嘲讽,想起皇帝的旨意和连日来的担忧。「好玩的事情是没有,荒唐事倒是有一件。」
当晚,冯素贞花了一番功夫把天香哄得入睡了。自己反倒一夜无眠,随手抓了本书在书房内踱步,页数两个时辰下来还是没变。
夜凉如水,人静太平,她更是觉得心口郁郁浮躁不已。
作者有话要说:刚刚发现每章3000字,比较划算。所以后每章章节会有所变动。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至少6000字↖(^ω^)↗。26章以前都是字数变动,内容没变。换汤不换药哈。这变态的积分制度,第一天加更!「亲,抱歉!」亲:有长评,有激情,有加更哦!!!一只小蜜蜂呀,飞到花丛中呀,我飞。O(∩_∩)O/~~
☆、第 27 章
一剑飘红从酒瓮里抬起头,看向那名儒雅俊秀的男子。皱着烦躁的浓眉,他近乎低吼地问:「有何贵干,驸马爷?」
被称为驸马的青年,身穿一贯的白袍锦衣伫立在飘风细雨的凉亭里。他也是微皱起眉,同等不耐的神情,呈现出与幽静飘渺的山林午后格格不入的严肃。「还在醉生梦死?你可知你的剑也在哭了。」
「这次又要我救谁?」浑浑噩噩地道:「自己的妻子、自己去救!」
「要是我救得了,还需要托付你这个不像男人的东西吗?」
低冷冰寒的音调夹杂罕见的羞辱语句,一剑飘红因怒意而拔剑,锐利尖柄直指男子的喉头。未料对方却微微一笑,弧形优美的双唇吐出鄙夷。「你那把剑还能斩人?怕是都被酒洒得生锈了。」
「说完想说的话就滚,驸马爷。」
男子发出长长的叹息,一双黑眸恢复了往日的谦和柔善。「我真不晓得你们男人在想什么?你比谁都知道我不可能给她幸福。你还如此放任。这不是爱她,是害她啊。」
「不许你告诉她真相。」握紧剑柄的手浮现青筋。「你一辈子都得当她喜欢的驸马,这是你欠我的债,不许你说出真相。」
「那么由你告诉她如何?你告诉她、安慰她、再次掳获她的心,如何?」
男子嘲弄的微笑袭人且美艳,一剑飘红刹那楞住了,心想怎会有人见着这张脸却看不出他非他?当脑袋了解对方语意后,久未入眠的红肿双目便充斥起杀人的火炎。
「自私!」他低骂,剑尖毫不留情地刺入白袍,嵌进男子单薄的肩膀。
瞬间剧痛与强大力道,使向来表现出云淡风轻的人紧咬牙关,脚步被逼得退往梁柱。
「卑鄙!」一剑飘红再斥,手腕转动剑柄,更是深深地凿入男子的肩膀。
几乎能感觉到剑尖穿透身躯、直达后方梁柱的硬度,但锦衣男子却依旧扬起一抹笑,肉体的疼痛尚无法使他摘下那掩饰多年的面具。「我是女子,不想当她的冯绍民有何不可?我有心仪的男子,不愿永远当这个驸马有何不对?」
只是此刻的冯素贞没了往日的温文稳重,嘲弄弧线使秀丽容颜更添美艳邪魅。「与君一别不过几月,倒有出息了,伶牙俐齿地像另个人似的。这另个人是谁,不用我多说了吧。」
「驸马,你何苦咄咄逼人。」一剑飘红深深地皱起眉。
「──我就是逼你!」冯素贞怒急不顾肩上的寒剑,抬腿踢开一剑飘红。一个旋身抽出腰间软剑,白袍身影利落攻至眼前,剑戢刀光,忽隐忽现。。
「一剑飘红,你还是不是男人!」
「……」
「我千方百计助你与天香离开妙州,你当我是善心大发不求回报吗?」
又是一斩。银刃划破夜色,照出那双凛冽盛怒的黑眸。
「我要你带天香离开,我要你给她幸福,我要你让她永远快乐──连这点都做不到,还说什么爱她?!」
「我做不到。」一剑飘红的肩膀被划过一刀,只是皮肉伤。「因为我不是她的丈夫。」
剑的攻击霎时停止。屋顶上,只见一黑一白、各是飘逸伟岸的男子望着对方,沉默不语。最后,锦衣男子发出一声长长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