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卖部更简单,燕归人老往里跑买些糖食然后尽数塞给羽人非獍,后者每次都掏钱过去,有多少掏多少,从不含糊。这一点燕归人总是认真地说是孝敬上司的,羽人非獍淡定地回答不需要。
因此这两位女生找上羽人非獍也情有可原,估计想找这人搭一把手吧。可惜完全不了解两位当事人,宛若无头苍蝇的她们实在是无法下手。耳闻始终是耳闻,不如自己亲眼所见。两人叹了口气,对话说今天稍微晚了夜自习就不去了。
女生总是这样,热衷于一些事,同时也害怕着一些事。
“早知道就不去找羽人老师了,啊,好困。”
“胡说!刚才看到他,你的眼睛都亮了!你难道暗恋的是他?”
“去你的!你以为谁都和你一样啊!”
“我喜欢的是燕归人好不好!”
你争我吵誓不罢休,她们正在拐弯处,中间有一岔口可以通向女生宿舍,另一头是教师宿舍。天上的月光刚好挡住了这一片,比以往更加冷森。两位女生在墙边打闹着时,突然就被一阵动静吓到了。
穿连衣裙的女生故意借崴脚的功夫探头出去,只见有人站在路中间,一手提着塑料袋,一手把玩着一根烟。反方向的月光为他点缀了阴影,他抛玩着烟却不急着抽,抬起眼冲她们礼貌地打招呼。
燕归人眼神示意其中一位:“你们啊,上过羽人老师这么多课,还不知道他的性格么?”
“咦?”是他!
“我都看到了,你把信给我室友。”
“……”旁边的女生挪了挪身子,脸霎地红透。
回到宿舍,燕归人把烟一扔,摊在床上摆成个大字形。羽人非獍正在铺床,先一步回来的他已经洗刷刷完毕,生物钟告诉他是时候睡觉了。
“你抽烟的样子真难看。”
夕阳已经西下,这一天又结束了。那时的燕归人摸索着裤袋里的烟,慢吞吞地抽着。听说烟可以冷静大脑,于是迫不及待就想试。他狠狠吸了一口,结果被呛到,咳得不行。
他觉得这个理论不成立。所以取下。他的脚踢到了床板,心中很烦乱,却又不知想的是什么。他霍地站起,走到阳台边,低头俯视着外面的情景。
教师宿舍就在教学楼后面,从阳台望过去可以看到操场和花园。再望得远一点,还能发现不少高大建筑物。很不错的视野。
燕归人正在漫无目的地观察风景,但是没有一个能入他的眼。就这样扫兴地呆着,刚想离开,就发现操场左手边有道与夜幕融合在一起的身影,偏偏那人像是得到了栖息在那里的路灯特别的照顾,单独为他拉开了光线。
羽人非獍不会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他只是不甘示弱地说,“你如果会抽,不会把它带回来。”
燕归人大笑:“我算是服了,看他们抽得如此销魂,怎么到我这儿就跟发羊癫疯一样呢?”
羽人非獍赞同至极,“你真是说出了我的心声。”
“不抽烟对肺好,我们是对人类的健康做贡献。”
“嗯。”
☆、第十七夜 一举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她是谁?他是谁?你是谁?我是谁?——题记
说来奇怪,工作时和工作后,他们两人的相处模式完全不一样。大概年龄相近,都是半斤八两的人,住在一起也算是蛇鼠一窝……虽然形容得不太恰当,但他们更像是朋友。
羽人非獍虽说要为他筛选情书,但没怎么仔细。他觉得字迹工整的都不错,写信的都是人,何必要区别对待,集体斩杀或者集体不杀,这是个问题。
他将这种理解告诉燕归人,燕归人说你别站她们的立场,站在我的立场考虑考虑,如今不是经历什么花季雨季,都找上助教本身就是个问题了,你这个作为讲师的竟然不加以批评批评。羽人非獍沉默半晌,想起孤独缺说过的一番话,别说是女同学,就连女教师也不曾与他有工作以外的瓜葛,没有女人缘着实不是他的错。
燕归人注视了他良久,这才从背后变戏法般拿出一个塑料袋,说道:“你落在操场了。”
羽人非獍接过,道了谢,从中挑选出一个,拿起水果刀就进厨房。他动作熟练,略显瘦削的身形微微躬着背,大概是从小到大的习惯。
双人间里配置厨房阳台,但他们都很少下厨,一般都是叫外卖或者去食堂,可现在燕归人看着看着,没来由生出了一种“他太适合这里了”的错觉。
苹果被切分成一小块一小块,装在果盘里,小巧玲珑,特别讨喜。相比之下,端着果盘踱步过来的男人,表情沉静,无悲无喜,挽起的衣袖反折着碧绿色的边,一如他一丝不苟的性格。
燕归人嚼着果肉,含糊不清道:“你会做菜么?”
羽人非獍一怔,点了点头。燕归人没有说明为什么要问这个,羽人非獍虽有好奇,但对方不说,他也不问。
瞬间四周静谧一片,隐约还能听到远处的车鸣声,两人以奇妙的方式共处,竟然一点也不突兀。
*****
回想当时,诛魔功成,正魔大战的过程令人们津津乐道。小屋内,茶肆外,相聚对弈交谈侃天侃地的,数不胜数。藏于山水深处消息闭塞的百草园,此时此刻也似乎知晓了结果,鸟儿欢腾雀跃,花木舞动腰肢。
只是主人家远没有这般激动,风吹草动突袭而至,打得他措手不及。
来人黑衣蒙面,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主人家先顾及上了一地药草,捶胸顿足说好不容易种的,你赔我!可惜没人愿意回答他的话,站在他对面的一没有研究药理,二不懂草药之别,有的只是一身杀气。
此时屋内传来声响,大概是察觉到了这里的动静,想一探究竟。见黑衣人马上要变换姿势,主人家原地打转,蓦地挥袖。袖中有粉窜出,无色无味,却能在吸入鼻尖后,夺人性命。黑衣人有先见之明,屏住鼻息,与他打斗。
“风大,莫出来!”
屋内的人因他高昂的嗓音顿住脚步,“吱呀吱呀”要开启的门,终是呆在那儿,再无动作。像是应证了主人家的话,天空突然狂风大作,乌云密布,最大的那块乌云遮住黑衣人的半张脸,阴鸷如鬼怪。
“多事!”他压低着声音说话,声线竟如陈年的腐尸,散发出恶臭味。主人家哈哈大笑道:“作为肥料培育我的药草,却是极好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潜伏在诛魔后的危险先被他瞧了去,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看得起他。所幸屋内的人听了他的话,他还在想一向口不对心爱逞强的那位突然推门出来,那可如何是好。
他的武功尚且不错,但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他干脆分神望了眼四周,一片狼藉,昨日认认真真种植的药草皆被掌风毁尽,徒留眷恋和叹息。之后,黑衣人来势凶猛,他再也无暇他顾,腥意蔓延嘴角,腹中受一掌,摇摇欲坠。
每个人选择退隐,自是因为退隐后不必再接触江湖事,不用插手恩恩怨怨,落得半日清闲。为求医,断雁西风从水波天找到此地,主人家医术精湛,令人钦佩。却也是因为她的求医问药之路,主人家被她身上的江湖气息扯进这个深不见底的洪流,遭遇杀身之祸。
滴水之恩,不只一处,念及方才,又苦又怒。狂风未止,似在怒吼,屋内的人已奔出,几招之后,显露败相,中一掌,竟有吞云之威,就此倒地。她不知燕归人中毒昏迷受鬼梁天下所救,更不知为找寻良医,鬼梁天下和雨中砚结伴来到百草园,见着一副家破人亡的惨象。西风在残林之中醒来,已是几日后。
若不是泊寒波告诉她羽人非獍还活着,她怎还会相信刀戟戡魔刚成又被暗算一事,此时只觉气血上涌,满腔忧色。一想起羽人非獍,她只愿他安好,开心度日,不被任何烦心事束缚。一想起燕归人,她心中酸涩,又感甜蜜,念着想着,只盼早日见到。
越是想越是焦急万分,她连路都不看,与自家兄长的对话也任性了起来,接过泊寒波递来的刀,着急着就要走,去往鬼梁兵府,早日见到心上人。奈何一去毫无收获,只好暂住下,与言倾城也日渐熟悉。
这时,迎面就撞上一个男人。她退后一步,变个道,又想走,来人连忙捉住她的手,问道:“西风,去哪儿?”她这才正视,看那剑眉朗目,英挺鼻梁,温柔又偶尔霸道的语气,还有威风凛凛的气势,不是燕归人又是谁?
其实早在鬼梁天下说出羽人非獍失踪一事时,燕归人就有出门的念头,可素还真说他这副病体,去也是艰难,况且不知方向,往哪找?算上这次相救,燕归人已经欠鬼梁天下两个人情。对方说勘魔大业功成,多得你们相助,他却觉得一事归一事,不能混为一谈。
西风听他说完最近经历,扣腕叹息道:“他们的恩情,你可要记得。”
燕归人回道:“若有事要我帮忙,赴汤蹈火万死不辞。只是那名医者已逝去……”
西风来气:“死什么死!你的面子很大么!”
燕归人道:“知恩图报,人之常情。”
西风沉吟,说起了正事:“那就是说,要完成解药需要去水泷影,那还等什么,快去快回,我在这里等你!”中毒不能怠慢,她巴不得燕归人立即康复。
燕归人不急不慢,深深地看着她,说道:“你为何不与我同去?”
西风愣住,耳根忽地染上粉红。她的举止依旧别扭,但心里欢喜,跟着他并肩走,只觉得此时此刻身心皆是满足。
西风和他有一段时间没有见面,却觉得有半年之久,她终于懂得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句话的含义,脸上是掩藏不住的娇羞,让燕归人看了又看,总是看不够。燕归人默默受着她的责骂,眼里宠溺明显,令西风心动不已。
她移开目光道:“我回去一趟鬼梁兵府,告知言姑娘一声。”断雁西风做事风风火火,豪侠风范一览无遗。
燕归人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的心境,可一路相伴,他看进眼里,记在心里。珠遗公主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