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他马鞍之下挂着那颗血肉模糊的人头他也无暇高兴,即使这颗梦寐以求的人头足够让他成为禁军的万人统领,但付出的代价也极其惨重,损兵折将这是预料之中的,而血战过后的李满海也是遍体鳞伤,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
右臂无力的下垂着,斩下起王首级的时候他也差不多要倒下了,若不是仗着年轻还有一口气支撑的话恐怕最后的结局不是他杀了这个曾经咆哮西北的武王,而是两人几乎疯狂的同归于尽。
禁军们无比的疲惫,这种疲惫不只是身体,更来源于因为杀戮而憔悴不堪的灵魂。
师家的嫡系子弟们亦是伤痕累累,不过他们无暇悼念死去的兄弟手足,无暇去管青涩的身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痕。每个人的面色都是担忧和焦急,目光关切的看着团团保护中平缓前行的马车,所有人都红了眼但却没人哭出声来。
在那辆马车上躺着他们奄奄一息的家主,亲自驾车的是伤了右手的师子明,即使他强装着镇定但青涩的少年也是掩饰不了自己的慌张与担忧,眼眶发红明显是在强忍着心疼的泪水。
师子明满面的倔强忍着眼泪,哪怕是身上有伤也是守护在父亲的旁边一步都不肯离开。
队伍就这样离开了三里河的地界,因为伤者颇多再加上师俊的伤势严重不能过于颠簸,所以即使心急如焚但行进的速度也是很慢,想快马加鞭赶回京城更是不可能的事。
京城里名医无数,这时的师家军恨不能抗上师俊飞回京城去,师俊倒下的那一刻在他们看来简直是师家的天塌了一样,这位家主对于师家的人来说就是最虔诚的信仰。
只是现在的师俊奄奄一息,他们小心翼翼不敢让他受到半点的颠簸,哪怕是他们心急如焚但也不敢贸然的加快速度。
夜里一行选择在了一处小河边安营扎寨,禁军和师家军混合在一起,禁军看守着他们的人犯,而师家的人则是紧紧的守护着他们的家主,营帐外边始终围了一圈不肯休息的子弟,带着伤红着眼等待着营帐内的消息。
火台里的火焰摇曳着,火光的照耀下每个年轻人的脸色都是扭曲的,担忧之中透着一种近乎狰狞的神色,或许是关心则乱的关系,这些青涩的少年似乎到现在还面对不了这个现实。
疲惫,憔悴,但没人休息,倔强的少年们唯有在这守护着才能感觉到自己心安一些。
营帐门口一地的血腥散发着新鲜的温度,一具具断首之尸就像是宰杀过后的牲口被随意的丢弃在一边。
决定扎营的时候师家的子弟就四下奔波开来,很快就将附近所有的大夫都绑了过来,在迫切的焦虑之下哪怕是一些其貌不扬的泥腿子医生他们也是没有放过,只要是个大夫就不由分说把刀往脖子上一架抓了过来。
门口被杀掉的自然是招摇撞骗的庸医,此时不少人都手握着大刀虎视耽耽,当那些医生们一听床上奄奄一息的伤者是大名鼎鼎的师家家主时个个吓得面色惨白,有些跪地求饶时更是尿了裤子,心志不稳者吓得立刻是哭爹喊娘。
无能的那些自然是坦白自己医术不精,平时就看个伤风感冒的他们根本不敢碰师俊,只能屁滚尿流的求饶希望能赶紧走人。
可惜的是师家的少年们因为焦虑而有些疯狂,但凡医术不精者全都是手起刀落斩之,恼怒的发泄之下没多一阵营帐外就多了十多具无首之尸。
平日里师家的人并不会如此嗜杀蛮横,只是现在个个心里焦躁,在一场血战的洗礼后这些少年们也露出了狰狞的一面。即使理智告诉他们家主的伤很重,重得寻常的大夫都不敢碰,但恼怒之下他们也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杀意。
营帐之内只剩三个白发苍苍的老大夫,尽管他们也是害怕得手在瑟瑟发抖但到底行医多年很有经验,马上就处理好了师俊的外伤又开了一些简单的方子。
尽管他们也不愿治师俊这种一直脚已经在阎罗殿里的伤者,可门外那么多把刀明晃晃的摆在眼前,这些大夫不得不使出混身的解术,哪怕是治不好师俊他们也得尽最大的力度保证师俊的伤情不再恶化。
面对一旁阴沉着脸的师子明他们也害怕,不过出于医德再害怕最后还是据实相告,说明了自己无力医治好这么重的伤,倾尽所学的这些医术顶多能让师俊的伤势不再恶化,最后信誓旦旦的说最少能延续十天之效,至于想治愈好这样的创伤他们也是无能为力所以不敢贸然行事。
几位老大夫虽然自叹惭愧,不过好歹也是有真才实学。
师子明和师家的子弟们顿时松了口大气,有十天的时间足够回京城找到更高明的大夫救治。他们这时也是千恩万谢,师子明吩咐把这三位大夫随军带着一路照顾家主,许诺到了京城后派人敲锣打鼓风风光光的送他们回去,再奉于华陀再世的牌匾和大量的诊金为示感谢。
师子明的话虽然客气礼貌,不过出门的时候老大夫们看见满地的尸体还是混身一颤。
再一看面色狰狞的师家子弟们他们更是心里有数,活到了这份上心里当然清楚师子明的意思了,这一路上照看师俊照看得好确实名利双收,不过稍有差池的话他们的下场恐怕比这些鱼目混珠之辈更惨。
他们害怕,也无可奈何,只能强定心神在师家子弟们恭敬而又期待的安排下住进了师家的营地里。
师家的子弟们默默的守在了营帐外,个个心绪惆怅没人回去休息,营帐之内暗淡的灯烛摇曳着,将趟在病塌上一身是伤满身血腥的师俊映照得那么的凄惨。
这位位高权重的家主此时已经是命垂一线,这样重的伤能活着已经是一个奇迹了,可此时他的惨状依旧是让人触目惊心。
师子明坐于床前,这时青涩的少年已经掩饰不了自己的惊慌与担忧,泪水流过略带稚气的脸庞,六神无主的看着床上在他心中如山般高大的父亲。
师子明无声的啜泣着,他期待而又害怕,若是被父亲看见自己这样流泪的话少不了一顿的斥责,可他又希望这时父亲能醒过来狠狠的骂他一顿,过往严厉的教诲在现在的他看来简直是一种奢求。
就在师子明泪流不止的时候门外突然有了动静,一位同辈的兄弟在营帐外小心翼翼的说了一声:“子明,温宝那货找你,说是有急事相商。”
“恩,回他一句,马上到。”师子明擦了一下眼泪,他心里清楚在父亲倒下的这一刻起他必须抗起重任,哭哭啼啼不配当师家的男儿,自己必须坚强起来不能让人看不起师家的子弟。
而且父亲最讨厌男人哭了,师家男儿无惧生死,自己再哭下去的话恐怕会丢了父亲的脸。
擦干了眼泪洗了把脸,喝了点酒提神又狠狠的给了自己一巴掌,尽管难掩憔悴和哭过的痕迹不过师子明还是清醒了许多,吸了口大气后收敛住了自己的心慌,迈开步伐走了出去。他心里清楚,父亲倒下的这一刻自己不能再软弱了,从现在开始自己必须替代父亲,站在师家嫡系的角度上自己没惆怅伤感的时间。
第619章 借刀杀人(中)
温宝的营帐搭建得很是得体一点都不匆忙,有一批善于伺候的狗腿子跟着又随身带着像是要出门游玩的大批物资,温家公子的起居自然不会因为仓促的行军而有半点的委屈。
营帐内麻雀虽小五赃具全,床是上等的楠木大床,枕头是上等的玉席,其奢华程度比起一般的权贵人家有过之而无不及。
屋内摆了一桌子菜,酒是一早就准备好的陈年佳酿,此时的温宝身着一套素色的丝绸白衣很是风骚,在这样的环境下他还不忘沐浴更衣,一身清爽悠闲得就像是个出来游历的闲人一样。
师子明进门的时候恰巧遇见了行色匆匆的李满海,双方同时一楞不过都没说什么,大家身上都还是血迹斑斑,明显疲惫之后无暇收拾,看起来是极端的狼狈。
“二位来了,坐,快坐。”温宝立刻站了起来,虽然面色严谨但轻浮的他始终掩饰不住脸上的得意与窃喜。
“不知温公子深夜召唤有何事。”二人都是眉头一皱,毕竟两方人马死伤惨重这会谁的心情都不好,而温宝还有如此的闲情雅趣不说起居还能如此的奢侈,一看之下当然是心里不爽。
桌上摆着好酒,还有不少温宝私藏的好菜,不只是京城的名小吃不少更是色香味具有一看就出自御厨的手笔,看样子天真可爱的温公子没出京就准备好了庆功宴。
任谁心里都不悦,兄弟们浴血奋战却是在为这样一个人做嫁衣,想想真为死去的手足不甘纳。
“二位,先喝点酒水压压惊。”温宝傻傻的一笑,不好意思的挠着头说:“温宝有一些事不太懂,所以想请教一下二位。”
二人坐下以后谁都没心情吃酒喝肉,眼见温宝的傻样只能无奈的叹息一声。李满海更是摇了摇头:“温公子有何话就直说吧,现在大军休整之中军务繁华,我与师家的兄弟们恐怕都没这口福了。”
禁军死伤惨重,李满海力斩起王的首级自然是立了大威,温宝本就没那治军之能,不知不觉间李满海力压其他两位副统,隐隐已经成了号令这支禁军的领头人物。
“是这样的……”温宝一开口脸上难掩的兴奋,白白嫩嫩的小脸已经有几分发红了。
他叙述的时候尽管有些激动,不过说到底这闷骚公子也不是太过纨绔无知,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翼翼的注意着两人的脸色。
这趟出来温宝本来就是想安心的当个跟屁虫,这乖宝宝很听他爹的话,所以觉得什么事都有师俊为他安排他只须乖乖的听话就行了。
现在师俊倒下了,虽然剿灭了起王活捉了容王但他高兴过后又忐忑不安,因为这位天真的乖宝宝不懂得官场上的事也不懂得京城里的规矩,自然不知道收获这份战功后该怎么处理,到了京城以后又该怎么领取自己的这份战功。
说白了,真拿着容王去邀功,这位主是两眼一闭直接抹黑,连凯旋而归时进城该走哪个城门都不懂,更别提是上了金殿以后该怎么说。
温大少那是一头雾水满脑子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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