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宁觉得一阵窒息,心口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揪着,疼得呼吸困难。“是我害了她……”口中喃喃自语。泪水终于湿了眼眶。强忍不住痛苦,竟抽泣起来。
“你!”白陆蓉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恨不能将玉宁生吞活剥了,“想必也是!凭阿生的功夫,怎可能束手被擒……若不是因为你,就是玉帝老儿也捉不到他!亏他,对你一百个好……那个傻痴……给你这小白脸迷了心智,却换你毒计陷害他,狼心狗肺!”
陆蓉师姐的话句句如利针扎在玉宁心尖上,刺得玉宁体无完肤。
“师姐!救她!你一定要,救她!”玉宁顾不上委屈,近乎乞求地对白陆蓉一遍遍哀求着。这是,最后的希望。“她在天牢里受尽酷刑,只剩,半条人命了……”
“你说什么?!我——我杀了你!”
“师姐!你冷静点!你听我说,现在只有你能救她。”
只怕是再过两堂,唐生要给那些酷刑活活折磨死。
“我凭什么相信你?奸贼!”
玉宁苦笑了下,缓缓的对着白陆蓉的怒视的双眼,字字真切:“我怎会害她……我,怎会害我,心爱的人。”
什么?你—— 白陆蓉狐疑地望着玉宁。那满眼的哀愁和话不尽的凄楚深情无论如何都是真话。他们,还真是……断袖之癖?
自从打听到唐生入宫行刺被生擒活捉,挑了大筋,白陆蓉的头脑“嗡”的一声,血涌天灵,再没睡着过一晚。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就一定要救他出来……哪怕拼上性命!
面前这个绝色美男子,娓娓诉说着,他与师弟从小一起长大,竟用“青梅竹马”这些毫无忌讳的字眼……字里行间,远远超越了手足的情意……听得出来,他对师弟,应该是真心实意的。白陆蓉很无奈的望了玉宁一眼,都说红颜祸水,想不到这男人比红颜还祸害!
“……所以,一定要救她出去!白师姐,玉宁叩拜了!”
“哎,行了!别罗里吧嗦的了。你布置一下,我去劫牢!”
“师姐——”玉宁来在白陆蓉耳边,想了一想,低语了几句。
“师姐,切忌,千万小心!命悬一线,生机仅此一次。”玉宁紧紧的握住白陆蓉的手臂,仿佛是将一切性命托付之重。半晌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赶忙拿开双手。弄的白陆蓉也一脸尴尬。兔子也有着急的时候,这斯文的男人,是真的急了。也难怪了……这男人,与自己这么近的距离,一阵淡雅清香、迷离气质。白陆蓉咬了咬牙,好罢!只要救出唐生。哪怕他成了废人,哪怕他戒不掉断袖之癖……正想着,玉宁摘下颈间的麒麟玉,几乎是含泪交与了白陆蓉,“师姐……事成后,把这个,交与阿生。见玉,如人。”白陆蓉从玉宁颤巍巍的手中接过了玉,看得出那人百般不舍,目光切切,话如诀别。陆蓉无奈的瘪了瘪嘴,放心吧,我一定带到!说完小心收好了玉,转身飘出,消失不见。
两日后的午夜,一辆囚车从刑部衙门赶往大理寺的途中,被三个蒙面黑衣劫走了人犯。三个劫匪个个都是轻功绝顶的高手,其中一个矮小瘦弱,身手却最为敏捷,正是女飞贼白陆蓉。押送囚车的衙役一个不剩,当场毙命。仵作验尸,均是暗器直逼要害,飞镖锁喉。
“什么?!”有人去相府通报,方从哲从熟睡中惊醒,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茶壶茶盏震得叮当直响。
唐生被贼人劫走了!被劫走了……方从哲深深的皱起眉头,捋着须髯,一脸阴郁。
同样得到消息的玉宁,长长舒了一口气。淡然一笑。阿生……
“什么?!有人在押送途中劫走唐生?!”玉宁惊愕地睁圆了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神情。
“贤婿,觉得很意外?”方从哲抬起眼皮看着玉宁,若有所指的目光落在玉宁身上。
玉宁无奈的惨淡一笑。“着实意外。这样一来,怕是玉宁在相父眼中也成了嫌犯,难脱干系。”
“呵呵!那倒不至于!只是凑巧……”凑巧的是,前一夜方从哲询问起玉宁对唐生案的看法对策,准备再次过堂提审。玉宁只道,并非有意偏袒那唐生,着实看不过严刑逼供的场面,被荣粟等人借题发挥、冷嘲热讽,实在无奈。为了避嫌,不想再插手唐生行刺盗宝案,不如将唐生移交大理寺全权审理。方从哲听罢呵呵一笑,应下了。封锁了消息,特地选在夜里动身,增派大内高手和锦衣卫押送囚车,以防路上不测。怎料想,怕什么,来什么……
劫牢的人显然有所准备,预先设下了埋伏。才会如此麻利的劫走人犯。所以,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
“呵呵,这世间事,除非不做,不然,总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贤婿以为呢?”
“半点不假。”玉宁淡然一笑。直盯着方从哲另有深意的双目。
全城封锁。通缉钦命要犯!
第三十四章 苦情
城郊地窖里。
冬暖夏凉。暖炕上静静躺着一身血污衣裳。身边女子心疼而暴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这帮畜生!……龟儿子!……简直不是人受的罪!……
唐生醒着。
那晚,还没被押上囚车之前就莫名的醒了过来。到底还是习武之人,灌了半碗米汤下肚,就精神不少。缓了几日没有审讯拷打,伤也没有刚开始那么折骨剜肉般疼痛难当了……身上十香软筋散的药力在逐渐消退,唐生想试着运气调息一下,无奈刑伤还是疼啊,疼得心乱如麻,半刻也静不下心神,唯有昏昏沉睡。日渐消退的,还有红丸的药力。让唐生隐隐担忧。他爷爷的,看来这回,是栽定了!
“嗳——”唐生哼叫了一声,白陆蓉正用清水为唐生清理伤口。盯着唐生的双脚,白陆蓉心里一阵阵的悸痛,轻手轻脚的擦拭着混了血污的香灰,脸上呲牙咧嘴的痛苦表情,就好像伤在她自己身上一样。
“你这瓜娃子!被人这样整!”白陆蓉停下手,狠狠的瞪了唐生一眼,埋怨又掩饰不住的心疼。
唐生在心里惨淡一笑。呵,身体的伤,总是会好的。可是心里的伤呢……恐怕再也好不起来了……忘不了,那非人的痛;那人淡定的神情,她可曾,心疼过,一点点?她是如何忍心……就算是,萍水路人,也该会于心不忍吧……纵然是,拼死也不愿她暴露身份,可是她,可曾心疼过自己,哪怕只有一点点……
唐生轻轻闭上双眼,两行清泪从面庞无声的滑落。
白陆蓉一愣,这么多年来,还从未见过小师弟如此感伤惆怅,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从来都是嬉笑怒骂、风轻云淡,就算是严刑拷打,一个大男人,皮肉之苦不至于疼得掉眼泪吧,十有八九是为了情,为了那个姓单的小白脸儿……白师姐心里又气又疼,看着唐生委屈失落的样子,故意逗他:喂,有那么疼嘛?疼哭了啊?
苦笑,唐生轻轻摇了摇头。没有睁开眼睛,也没有言语。
白陆蓉很无奈的白了唐生一眼,一股醋意,夹杂一些恼怒,是冲着玉宁去的。“瞧瞧这点儿出息,像个女人似的……竟给个小白脸儿勾了魂儿去了!”
唐生缓缓睁开双眼,无可奈何的嘲笑着自己,呵呵,我本来就是女人。
“你说什么?!”白陆蓉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当是唐生在说笑,大概那娃儿是受了不小打击,开始胡说八道。
“师姐……我是女人。一直是,假扮男装。”想必也瞒不过多久时日,唐生苦笑着,强忍着痛楚,吃力的缓缓道出真相。瞒了白陆蓉这么多年,唐生面露愧意。白陆蓉多年的爱慕之情,危难时刻的救命之恩,从鬼门关口捡回的半条命——唐生和盘托出,与玉宁的青梅竹马,两家忠烈的含冤蒙难,自己与玉宁如何明查暗访寻冤复仇……除了,玉宁是女子的身世,唐生犹豫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其余过往种种,皆如实相告。
白陆蓉听罢半晌无言,呆坐在床头,久久不语。忽然间恍然大悟,难怪——
“师弟”啊……你——你这小妮子!原来,早就是人家的媳妇了!难怪对那小白脸儿一往情深,原来早就有指腹的姻缘。
想着想着,白陆蓉自己竟笑了起来。唐生奇异的望着白陆蓉——
“你这小妮子,可把我害苦了!亏我记挂你这么多年,你这可恨的小东西!”
唐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额头处无伤的肌肤被白陆蓉手指重重的戳了两下。多年的情愫顿间释然。
“我说那小白脸儿——咳咳,我说那姓单的,心也够硬的了!就能眼睁睁看得下去自家媳妇被人如此凌虐!”阿生啊,竟是个女娃娃啊!受那样的酷刑……白陆蓉仍然替唐生忿忿不平!
“她也……她不是有意的。”
“你还向着他说话!你这个傻丫头!”
唐生一脸的尴尬无奈,白陆蓉一口一个“丫头”,叫的唐生浑身都不自在。更让唐生受不了的是,白师姐眼里,自己就成了玉宁的“媳妇”了……堂堂“唐少爷”啊,唐生又羞又窘。抿了抿嘴唇,哎呀——血烂的下唇一疼,唐生不禁皱了下眉毛。
“哎!”白陆蓉连忙制止,疼怜的抚上唐生的面颊。失神又心疼的皱着眉,口中喃喃低语,这孩子,怎么熬过来的啊……白陆蓉手上又轻又柔,费了半天功夫,总算是清理包扎了一身的伤,换了身干净的素白衣衫。那陆蓉师姐得了白老先生的真传,精通岐黄之术,也算半个圣手神医吧。锁骨、双脚处敷了自创的金疮药,白玉断续膏续了断指,另有解药可解十香软筋散之毒,又煎了草药给唐生灌下,专医伤寒杂病。这一通折腾下来,好几个时辰,也是疼啊!唐生冷汗湿了好几身。
白陆蓉收拾了物什,洗净双手,轻轻坐在床边,伸手温柔的抚上唐生的额头,安慰道:
“还好万幸,没有落残。不过伤筋动骨养百日,阿生啊,你就好生在这里养伤,别想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