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我必须负一些责任。」
后藤说着的同时,心里也感到一股窒闷。
「您和她发生外遇吗?」
「白痴!怎么可能!」
真是的!这家伙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那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八云认真的眼神望着后藤。如果可以,后藤真不想说,但现实容不得他这么做。后藤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转换情绪后才开口说道。
「她在自杀前曾遭人强/暴,就在她高中毕业刚上大学不久。」
她曾为未来描绘了什么样的人生蓝图?这个想法有时会不经意地晃过后藤脑海。
「她在打完工回家的路上,被人强行拉上车子带走,然后惨遭□。她应该经过一番抵抗,因此脸上还残留被殴打的痕迹。残忍的是,她被持续施/暴六个小时后,遭人丢弃在公园里。」
八云虽然面无表情,但后藤知道他已经气得咬牙切齿了,因为后藤的心情和他一样。要是那个男人曾经认真喜欢过一个女人,绝对不会犯下这种荒谬的罪行。不只是强/暴,人类要是对他人失去了「爱」,就会去伤害人。
「然后她怎么了吗?」
八云搔了搔头说。
「什么怎么了?」
「□罪是告诉乃论吧?」
真不愧(原文为「亏」)是八云,直达问题核心。就像八云说的一样,强/暴罪是告诉乃论。除了犯人是多数人对被害人进行轮/暴的情况之外,被害人不提出告诉的话警方是不会采取任何行动的。
然而,多数的被害人为了封闭那段惊惧的记忆而绝口不提,犯人也是因为知道被害人的这种心里才犯下罪行。
「一般人都会忍气吞声,但是她却向警方提出了搜查的协助。」
「您是当时的负责人?」
「正确来说,负责人是一名女警,也是我当时的搭档——岛村。我只是从旁协助,因为这方面的案子很敏感。」
强/暴的案子通常会由女警来负责办理,这是可以理解的。所以事实上,后藤并没有直接与泽口里佳谈过话,而是透过单面镜听她们说话。
「犯人虽然遮住面孔,但是我当时以为只要透过泽口里佳的证言就能揪出犯人。」
后藤至今仍无法忘却透过单面镜看到的里佳的脸庞,那张满是瘀青的脸上有着一双坚定的眼眸,他所看到的不是畏惧或恐怖,而是坚强的意志。当时后藤发誓,他死也要抓到凶手。
「既然如此,她怎么会自杀?」
八云会有此疑问也是理所当然的。被害人在受害后有没有提出告诉的差别很大。
在遭人□的被害人身上通常会引起PTSD(创伤后压力疾患),他们因为觉得自己身上很脏而感到羞耻,也有女性甚至觉得会发生这种事的责任在自己身上。但是泽口里佳拥有勇气和坚强的意志力,确实克服了这层障碍。既然如此,她又为什么……
「你听过『二度强/暴』吗?」
「嗯,就是在伤害发生后,因警方的侦讯或世人的诽谤、中伤造成的精神压力。警方的侦讯有那么过火吗?」
这家伙果然和石井不同,和他讲起话来快多了。
「没错。像『你早就不是处女,是你先诱惑他人的吧?』或是『你的内裤是什么颜色?你想被别人看才做那种事的吧?初体验的感觉如何?』这类不把对方当被害人的问题。」
后藤气得一拳打在桌上。那些人在没神经也该有个限度,他们根本完全无视被害人的心情。他们的行为无疑也是一种犯罪,就像是一群人聚集起来,用刀子剖开脆弱的被害人的心脏。
后藤无意争论谁是谁非,只是若要以那种行为为案件作一个了结,后藤宁可选择被自己的负面情绪所淹没。
「没想到您竟然会问这些下流的问题?」
「不是我!」
「那也就是说,您从搜查的初步阶段就被摒除在外了吧!」
后藤没有回答,只是紧握着拳头,他的心犹如针扎般的刺痛着。
「在她报案的隔天,有人在一间公寓里发现一具尸体。」
「所以您被派去办理那个案子了?」
后藤记得当时的顶头上司确实也是井手内。他无法认同井手内的做(原文为“作”)法,因此当然大力反对。然而,井手内却不理会后藤的意见,他说:「不想被晾在一旁的话就给我乖乖听话!搜查可是一种团队工作!」那时的后藤也只能遵照指示。
「事情就是这样,结果我和当时的搭档就被派去办别的案子,泽口里佳的案件则交由另外两个新人处理……」
站在警方的立场来说,这是理所当然的处理方式。警方并不具备足够的人力资源来均等地办理所有的案件,因此他们不得不排列搜查的优先顺序。
「结果她就自杀了。」
八云喃喃道,一股强烈的打击重击着后藤。没错,她死了。
为什么自己当时要放弃呢?好吧!就算是由自己负责办案或许也无法阻止泽口里佳的死亡,但至少他能做出更恰当的应对。不,说不定她就不会死了。后藤内心某处一直存在着这种想法。
名为「后悔」的重荷悬挂在后藤身上,至今仍无法卸下。
仔细回想,后藤和井手内的冲突似乎是从那次事件之后开始的。后藤不遵照指示行事,井手内想革他职也随他去,后藤只想贯彻自己的搜查理念。
如果现在能回到那个时候,就算是殴打井手内他也要把泽口里佳的案子办到底。但是时光永远不能重来。
「后藤先生,现在您再后悔也于事无补,但至少还能拯救她的灵魂。」
这个混账,这句话还轮不到他来说。不过就像八云说的一样,人死不能复生,那么至少拯救她的灵魂吧!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后藤鼻息沉重地答道。
「既然如此,我们就必须找出她的灵魂徘徊在人世的理由。犯人已经缉捕到案了吗?」
「嗯,不过是在她自杀之后。说来也讽刺,因为她自杀,所以她的父母将警方的恶行告知媒体,他们对媒体绘声绘影地说自己的女儿是被警察杀死的……最后引起高层的注意,才开始进行正式搜查。」
由自己口中说来,滋味还真是不好受!后藤心想。
「而警方的搜查也得到了丰硕的成果。」
「不,事情也不能这么说。警方虽然握有犯人的资料,但犯人落网完全是个偶然。犯人叫大利和志,当时二十五岁,是个普通的上班族。他酒驾遭到临检,因为神色有异,警察检查他的车子时才发现照片。」
「那个女子的父母后来怎么了?」
后藤感到仿佛有个重物沉甸甸的挂在肩膀上。
「她的母亲或许是因为忧虑过度,犯人落网后她就因心脏衰竭死了;她的父亲搬离公寓,现在住在租赁的房子里。」
「是吗?这么说来,她应该是死于其他原因。或许她想传达些什么。」
八云掐住眉间,似乎在思考什么。但是他无法理出一个头绪,只是抬头仰望着天花板。
「想传达的事啊……」
连八云都想不到的事,更遑论是后藤了。最后,两人只能一同看着天花板发呆。
「虽然很麻烦,但是看来只好再重新彻查一次这件事的经过了。」
「说的也是。」
正如八云所言,况且除此之外他们也别无他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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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美的公寓位于车站前商店街的一隅,那是一栋九层楼建筑的钩形公寓。水泥墙上有一条条红线作为楼层的分界,据说这是现今流行的建筑样式。
麻美走在最前头,真琴和神山三人搭上电梯到了七楼。麻美带领两人来到七楼最深处的自家门前。
麻美虽然将门打开了,但是拒绝进入家门里,她背对着门口不住地打哆嗦。麻美的反应是可以理解的,就连真琴也感到惧怕,只是因为麻美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所以她才拼命忍着。
『那么我进去了。』
语毕,神山没有打开电灯便进入屋里。
『你在这里等我。』
真琴对麻美说说道,也跟着神山进入门里。
真琴不久前才跟麻美重逢,所以她也是第一次金道麻美家中。与突出的外观相较,室内一房一厅的设计反倒显得平淡无奇。麻美说她才刚搬过来没多久,所以她的房间也没什么生活感。
神山喃喃自语地环顾室内,从阳台、衣柜、卫浴间……一处也不放过。在真琴眼里看来,与其说神山在展现他阴阳眼的能力,不如说他是在检查房间里的设备。
『原来如此,果然如我所料。』
神山全部巡视过一趟后喃喃道。他回到玄关前,把灯打开。
『已经没事了,请你放心。』
神山对着麻美的背部说道。麻美一脸惊讶地回过头,真琴脸上的惊异也不亚于麻美。
『「没事了」是什么意思?』
真琴代替麻美问出她心中的疑问。
『刚才我也说过,在麻美小姐房间里的应该是浮游灵。她并不是对麻美小姐心怀怨恨,麻美小姐会遇到那些灵异的事迹对她来说只是想显示自己存在的一种游戏罢了。如今她达成目的,已不在这间屋子里了。』
『是真的吗?』
麻美紧紧追问。然而神山只是一派从容,沉静的声音不断说着:『没事了。』
不知为何,真琴有一种被神山欺骗的感觉。或许是因为她太害怕了,所以才觉得这么不真实吧!不过,有一股莫大的不安却在真琴心中隐隐约约地扩散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是原作日_(:з」∠)_
☆、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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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淋完浴回到房间,发现手机里有未接来电。
真难得,居然是八云打来的。我用吹风机吹干头发后便回拨一通电话给八云。
『抱歉,我刚刚在洗澡。有什么事吗?』
『是关于今天我们去的那间公寓的事。』
八云开门见山地说。后藤先生的调查结果应该出来了吧。
『嗯,死者名叫泽口里佳。自杀的理由大致上算是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