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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在吴越居为何会沉不住气?眼见茗烟的手搭上那猫爪子的时,脑一热,心一烦。想那猫也得了和尚的灵符吧,再不济也有功夫护身,五爷操的是哪门子心?
再一想:定是五爷我够侠义,做不到见死不救。天知道那符对猫有没有用呢。
次日一早,大佛寺山门前,白玉堂遇到了一身墨色的展昭。比起红色官服的英武,墨色衬托出如夜般的宁静。倒像昨夜那汴水潺潺,薄雾渺渺。
不得不承认——这猫的皮相真是不赖,不过比起五爷还是逊了一筹!
展昭看着白玉堂忽而讪讪,忽而咬牙切齿,表情可谓丰富——不知这耗子又想到哪些有的没的。
小沙弥前来相迎时,看到的就是两人无言相望的一幕。
“两位施主想必是来找明镜大师的吧。大师已经离开此地,上别处云游了。”
师兄走了?——展昭心中一滞,“可知他云游何处?”
“据说在京城觅得一处旧寺,自立门户去了。”
白玉堂一听,多有不喜,想你一个方外之人,贪财在前,沽名在后。和那猫儿哪像是师承一派的。话到了嘴边,忍了再忍,最后却道:“你们同门师兄弟,秉性倒是相差甚远。”
展昭焉不知他心中所想,也知这番话从他白玉堂口中说出,已是顾及了他的颜面。不免心存感激。
“白兄,其实师兄他……”
施主可知那陈州门?沿着小道一路南下,寻着陈州门,再向去不消一刻,便可见那寺院了。
展白二人再见明镜时已是那日的黄昏。金灿灿的光芒撒在半截佛塔上,晃迷了众人的眼。固然简陋,倒也五脏俱全。
早有小沙弥通报了去,明镜以体型不相衬的速度将二人迎入寺内。
这便是“燕子飞”的作用么?——白玉堂暗想,口中却不忘恭维:“恭喜禅师,啊,现在应该叫方丈了。”
“同喜同喜,”明镜也不客气,“请里面坐,贫僧去给施主们沏茶。”说着脚不沾地的走了。
环顾四周,皆是简单的桌椅摆设,四四方方的院落中,稀稀落落的种着几株杏树。院落的东南角是十余间民舍。细看之下,大多住着人,却非僧非道,看似流民。
其实寻常百姓所求的,无非是三餐温饱,幼有所养,老有所依——白玉堂想起了山门前展昭所说的话:
其实师兄本不是释迦弟子。那些年和展昭一起在山上拜师学艺。师傅对师兄期望甚高,倾囊相授希望师兄能仗剑天下,成就一番事业。不想师兄下山一载后,回来却是一身袈裟。
当时师傅一气之下将他逐出师门。展某清楚的记得那日大雨倾盆,师兄跪在山门前对着师傅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师傅的养育授业之恩,弟子无以为报。对师傅的教诲更是不敢相忘。但一人一剑纵然快意恩仇,天下之大,能救几人?纵使活人一命,只要世间恶念不除,不过是空救其身,难救其心。侠在心不在武,只要心存正念,何处不是行侠仗义。弟子不才,愿效仿地藏王,只要世间恶念一日不除,弟子一日不离空门。
好一句“侠在心不在武”,倒显得五爷我浅薄了。
转念一想:“敢问禅师,为何不曾见贵寺牌匾?”
明镜答:“匆忙间,还未来得及备下。”
“可有纸砚笔墨?”——也罢,五爷就再送一份人情也无妨。白玉堂手握狼毫,略一沉吟,龙飞凤舞的四个大字跃然纸上。
“北婆台寺”。
“如何?”白玉堂笑问。
明镜小眼眯成一线:“白施主高才啊。”
展昭嘴角一抿:白兄指南打北,颠倒黑白的本事,可是无人能及。
白玉堂也剑眉一挑:好说!猫儿指桑骂槐,冤枉好人的功夫也是独此一家。
尾声:
待到北婆台寺正式落成的日子,观礼的除了开封府众人,还有一个白玉堂。
看着稳稳挂上去的牌匾,和展昭笑意满满的侧颜,白玉堂觉得满眼皆是那日金光罩顶的场景,迷了人眼,又叫人舍不得移开半分。
三.病
病骨支离纱帽宽,孤臣万里客江干。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
天地神灵扶庙社,京华父老望和銮。
出师一表通今古,夜半挑灯更细看。
——病起书怀/陆游
六月季夏,正当三伏。
巳时未过,汴梁城的街道上,已少见小贩路人,酒肆茶楼也难得清净。跑堂的,打杂的,没了往日里的精气神,有一搭没一搭的挥着拂尘,驱赶蝇虫。连前几日聒噪了整条御街的蝉鸣声,如今也没了气焰。
日头正旺,忙市已过,谁不想好好消停片刻,偷个浮生半日闲呢?
展昭巡街回府后,已是汗透重衫。想着先回南厢房换身衣衫,未时还需进宫轮值。
原本忙完了六月六崔府君生辰的布防后,官家体恤下情,免了开封府众人一个月的轮值,可以好好歇上数日。
不想一日前,文徳殿的侍卫常青跑来央他帮忙,说是家中老母病重,急着赶回去见上最后一面。可惜宫中侍卫调换变更不及,百般无奈之下来求展昭。
正好这几日开封府也无事,展昭向包拯回明缘由后,暂代其职入宫守夜。白天依旧例行公事,倒常常日夜不见其人,比起前段时日更加忙绿。包拯和公孙策看在眼中,急在心里,恨不得以身相代。倒是展昭不以为意,仍旧早出晚归。
耳房内,赵虎正在替展昭叫屈:“他们是欺负展大哥好脾气,每次有事都让展大哥帮忙。难道他们都是日理万机,我们都是闲人不成?”
“就是,也不见平日里对展大哥尽过心。”张龙,马汉附和。
“毕竟同朝为官,总有难处的时候,能帮衬的还是要帮衬。”王朝毕竟虚长几岁,且性子谨慎持重,为四人之首,出言劝慰众人。
四大校尉官至六品,名义上虽在展昭的管辖之下,但展昭为人谦和,从不以官职压人。故而五人情同手足,私下里皆以兄弟相称。
展昭初入开封府时,江湖庙堂诸多刁难,四人虽插不上手,但暗中相助之情令展昭倍感温暖。包拯如父,公孙如师,而开封府的众衙役,就是兄弟。
展昭顿觉闷热中透来一阵清凉。
“展护卫!”公孙策见他回来,伸手招了招,“今日内殿朝参之后,官家命翰林司供来冰雪,快来解解暑气。”
“是啊,展大哥。你再晚一步,就都进虎子的肚子了!”马汉笑道。
“还不是你先抢了我的那份,这会子却赖我。”赵虎红了脸忙解释。
展昭由他们闹着,径自找了椅子坐下,只见左侧柜上,放着一只黄花梨提式药箱——它的主人,开封府众人都很熟悉。
“公孙先生今日可是要去义馆?可需展昭同行?”
“不用,有虎子陪着就行,你先去歇息片刻。”主簿先生轻抚几绺髯道,“若展护卫觉得太过闲暇,学生倒是不介意试试近来研习出的一套针灸。”
要说这岐黄之术,针灸之法,太医院中也鲜有人能出其右。疑难杂症,常常针到病除,只是这滋味……也略高一筹,非凡物能比。
深知其中奥妙的四品借调护卫,当下很没骨气的夺门而逃。
身后赵虎一声感慨:“我若是有展大哥一半的功力就好了。”
义馆设于宣德楼的西南角,与圆大善人开的药铺隔街相望,是开封府尹包拯包龙图出资所建。
每逢双日开馆行诊,诊金分文不取,为的是城中得了重病,无钱求医的贫苦百姓。但凡义馆开的方子,去对面药铺取药的,药价也只以成本计,有时更低或直接相赠。皆以当时的情况而定。
隔三差五的,公孙策便会去义馆坐堂。慕名而来的络绎不绝,常常一坐便是一整日。
近来汴梁城中炎热少雨,单单这中了暑热的,就不在少数。不用说那些上了年纪的,有个头疼脑热更是常见。各大医馆皆是人来人往,稍有名气的更是坐地抬价,几百文到几钱银子不等。
堂前小厮鼻孔朝天,抬手遥指:“您要就诊?看见那边的队伍了么,付了诊金等号吧您内!”所谓的“医者父母心”,等同那些贪赃枉法,还自称“父母官”的,确是如父似母,不过都是些“继父后母”罢了。
寻常百姓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十纹银,自然舍不得花这个闲钱。小病小痛的,寻些土方也就打法过去了。病入膏肓的,只能求上苍见怜,活人一命。
好在义馆的建成,大开了方便之门,可谓救民于水火。
只是这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中了暑热的,用贡菊,甘草,罗汉果等入药可解。前两样倒是寻常,只是这罗汉果长于南疆,本就稀罕,加上城中几大药铺有意囤积,一时间奇货可居。
圆家药铺的掌柜为此找公孙策商议了几回,或上别处买去,或找别的代替,都暂无结果。眼见问诊的病人越来越多,公孙策夜夜挑灯于书房之内,寻求良方。
展昭轮值回府后,见书房处透出几许光亮,轻轻推门而入,果见公孙策俯首于一堆书册之中,一盏豆灯已燃去大半。
“这么晚了,公孙先生还在查阅医书?”展昭对近几日医馆之事也略有耳闻。
公孙策抬头笑道:“展护卫你回来了?辛苦一天了早些休息。学生还需查完这些书册。”
“为何不让包大人奏明圣上,由官府拨出银两岂不更好?或是下一道榜文,令城中药铺平价出售?”
公孙策摇头:“当初包大人建医馆设义堂,本就是为官家分忧,为民谋福祉,如今怎好开这个口?更何况各处旱灾连连,国库用于赈灾已是捉襟见肘,恐无闲钱。至于发榜文更是不妥,且不说各处药铺皆是自家买卖,到时候阳奉阴违效果不佳。若是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了去,反而更糟。”
展昭深知这“别有用心”是何许人。皇上初掌朝政,少年壮志意气风发。朝中却是党派暗结,举步维艰。一方是想推出新政,重用贤臣;一方却要顾及祖制,平衡势力。朝堂之上看似一群书生的口水仗,实则暗潮汹涌。殊不知一言可活人性命,一言可毁人九族。
“这该如何是好?”展昭皱眉。
“展护卫不必过于忧心,凡事皆有解决之道,切不可自乱阵脚。”公孙策宽慰道。
“公孙先生说的是,展昭受教了。”展昭抱拳一揖,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