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小凤目送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八月十五,月明入水。
江南,花府,
“再吃一点。”王怜花捧着一碗碧粳粥,花满楼拥背坐在床上,眼睛上是一圈圈的绷带,脸色苍白如纸,精神还好,身上是半点力气也用不上,麻沸散毕竟还是对他的身体有一定的影响。
“我实在吃不下了。”花满楼推拒道,尽管胃里空空却几欲作呕。
花满城坐在他们对面,抱着一个绞丝玛瑙盘,里面一个个鲜艳欲滴的红樱桃格外诱人食欲,在这个月份里已是极难得的,王怜花特意为花满楼准备的,只可惜花满楼吃不下,又不好保存,倒白白便宜给花满城了。
花满城吃的很是高兴,他眼角眉梢都是喜气洋洋,不时咯咯的傻笑着,让人想忽视都不成。
花满楼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六哥莫不是遇到喜事了,可否说出来让我也听一听?”
花满城得意问道,“你可知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花满楼道,“八月十五啊,往年也不见你这样高兴,活像捡了金子。”
“可不就是捡到金子!”花满城越加兴奋起来,几乎有些迫不及待,“八月十五啊,这可是个不一样的八月十五,八月十五,紫禁之巅,一剑西来,天外飞仙!今天可是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决斗的大日子!”
花满楼怔住了,他既见过西门吹雪,也见过叶孤城,两个绝顶剑客,论剑恐怕当世无人能出其左右,这场决斗想来也是不可避免的,但多少还是会有些遗憾惋惜,毕竟都是那样的人物啊………………………………
花满城突然神秘道,“你们可知,京城里前两天的盘口,已经到了以二博一,每个人都看好叶孤城,但后来叶孤城受伤了,所以赢的人必然会是西门吹雪!不知道不少人后悔的直撞墙,听说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王怜花笑嘻嘻道,“那倒是可惜了,如果早些知道赌上一些准能赚个盆满钵满。”
花满城哈哈大笑,拍了拍王怜花的肩膀,暧昧的眨眨眼,“兄弟,你是没希望了,这几日心思都用在七童身上,连眼珠都舍不得错一下。你哥哥我还算好运,虽然人赶不到京城,但是鸽子总飞的比人快,我已经托朋友帮我下注了,足足一百万两,我这几年的辛苦钱啊。哪怕再翻上一倍,我做梦都会笑醒!”
花满楼脸微红,却还是忧心道,“六哥,赌虽然一本万利,但是终归有些投机取巧,也太过冒险。叶城主的受伤也许只是传闻,并不作数,叶城主的剑我见过,说实话,和西门庄主就在伯仲之间。”
花满城满不在乎道,“放心,放心,赢得一定会是西门吹雪!他可是剑神,剑神,是不可能输给别人的。”
王怜花微微眯起眼,嘻嘻笑道,“可如果叶孤城突然赢了呢?那六公子要赔的至少要而三百万两银子了。”
二三百万两,对于花家不过是九牛一毛,但对于花满城来说几乎就是不可支付的巨债了,想也知道花如令不可能替儿子付赌债,不赏他一顿家法就不错了。想起祠堂上供着三尺长的大鞭子,就不由自主的一哆嗦。
花满城深吸一口气,不知是在说服王怜花还是他自己,“赢得一定会是西门吹雪,他那麽厉害怎麽会输呢,为什麽要输呢?如果他输了,只有一种可能!”
花满楼诧异道,“什么?”
花满城几乎算得上是恶狠狠的道,“一定是他和叶孤城有一腿!老子要去咬死他!,必须的!”
第二十一章 深宫惊变
月已中天,一切似乎都乱了套。
大殿顶上铺满了黄金般的琉璃瓦,在月下看来,就像是一片黄金世界。
殿脊前后几乎都站满了人,除了陆小凤所知道的那五个人,还多了十三个不愿露出真面目的神秘人物,七位御前带刀侍卫,显然都是大内中的高手,也想来看看当代两大剑客的风采。
大内四高手中的丁四爷丁敖脸色苍白,面带冷笑,四门已经封锁起来,就连只苍蝇都不会再放进来,出了如此大的纰漏,他只愿查出真相保住性命就好。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已经验过了剑,他们所能信任的人都只有一个——陆小凤,即使他自己认为这件事情着实很无聊。因为两个人无冤无仇,却偏偏恨不得一剑刺穿对方的咽喉。
观战的人万分急切,持剑的两人却都很冷静,甚至可以说是冷谈,白衣相对,像是两把已出了鞘的剑,剑气冲霄,光华耀眼,连天上的一轮圆月都似已失去了颜色丝毫不受影响。
西门吹雪面无表情,扬起手中剑,冷冷道:“此剑乃天下利器,剑锋三尺七寸,净重七斤十三两。”
叶孤城道:“好剑!”
西门吹雪道:“确是好剑!”
叶孤城也扬起手中剑,道:“此剑乃海外寒剑精英,吹毛断发,剑锋三尺三,净重六斤四两。”
西门吹雪道:“好剑!”
孤城道:“本是好剑!”
忽然间,一声龙吟,剑气冲霄。叶孤城剑已出鞘。剑在月光下看来,仿佛也是苍白的。苍白的月,苍白的剑,苍白的脸。
叶孤城凝视着西门吹雪,一双眼睛灿若寒星,道:“请。”
西门吹雪的眼神同样热烈,他出剑了,剑势并不快,人的移动很慢,剑锋的变动却很快,每一招都是必杀必胜之剑。他们的人早已和他们的剑融合在一起,人剑合一,这已是心剑!
众人都冒出冷汗,没有任何语言能形容他们的剑法,随心所欲,千变万化,这本已是剑道的最高境界!
叶孤城的剑,就像是白云外的一阵风,绝世的清冷和孤高,宛若飞仙降临,广袖轻舒天地为之失色,他终于挥出了他最高境界的一剑——天外飞仙!
西门吹雪的灵魂都颤抖起来,双眼炽热如火,他专注的凝视着叶孤城的剑尖,同样挥出自己最辉煌的一剑,剑气吞吐破天穹,劈海潮,石破天惊,惊雷滚滚!
陆小凤的指尖已经冷透,叶孤城和西门吹雪的距离已近在咫尺!两柄剑都已全力刺出!这已是最后一剑,已是决胜负的一剑,而西门吹雪的剑却慢了一步!
这命运已无法更改!
两柄剑同时抵住对方的胸膛,叶孤城目光微闪,他的剑已经触及对方的心脏,而西门吹雪的剑却仅仅只是刺破了皮肉,不过一两寸的距离,却是生与死。他们两人的脸上都突然露出笑意,无论是叶孤城,还是倒下的西门吹雪,仿佛都已经满足了,享受着只有他们才能明白的感情。
众人沉默着,心中都万分复杂,又是激荡又是惋惜。陆小凤急忙奔过去,他的眼睛已是通红,牙齿咬的咯吱作响,他有些恍惚曾经那样强大的西门吹雪如今却悄无声息的倒在他面前,心很冷,他想西门吹雪的身体是不是也如自己一样冷,血早已染红了他的白衣,风吹起他的衣角,竟是有些凄凉。
叶孤城俯下身,拾起西门吹雪的剑,这是战前的约定从此西门吹雪的剑就是他的剑。
陆小凤突然握住西门吹雪的剑尖,没有用他最得意的灵犀一指,只是单纯的握住,然后又松开,掌心已是一片湿濡。
叶孤城的目光突然泛起零星的笑意,他轻飘飘道,“陆小凤,你若是在不为西门吹雪止血,恐怕他真的要没命了。”
陆小凤猛地抬起头,双眼迸射激动的光芒,他小心翼翼的握住西门吹雪的手腕,然后嘴角的弧度越裂越大,最后几乎状若癫狂,又哭又笑。他打横保住西门吹雪,向叶孤城点头致谢,在众人怜悯同情中飞身而去,此时他竟是在也顾不得什么惊天阴谋了!
叶孤城的剑刺破了西门吹雪的心脏,可并没有刺透,一字之差便是天差地别。向来凭借陆小凤的本事,保住西门吹雪的命并不难。
“砰——砰!”两道极响亮的爆破声,一团亮红的烟火窜入高空,在最顶端四射开来。
丁敖脸色变了拼命朝烟火的方向飞奔,屠方、殷羡紧随其后,侍卫们弓上弦,刀出鞘,对准一干武林人士,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纵使江湖人武功高强也总是双拳难敌四手,更何况是训练有素的军队。众人都没有妄动,叶孤城也没动,他专注地望向远方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漆黑的眸子跃动着淡淡的光芒,似乎悄无声息的经历了一次蜕变,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间改变。
禁宫深处,
年轻皇帝冷笑着看着王安和南王世子,他的身后是四个身高不及三尺,小眼睛、大鼻子、凸头瘪嘴,身材、容貌、服装、装饰打扮,都完全一模一样人。他们滑稽可笑,可是他们手里的剑,却一点也不可笑。
一尺七寸长的剑,碧光闪动,寒气逼人,三个人用双剑,一个人用单剑,七柄剑凌空一闪,就像是满天星雨缤纷,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他们是云门山,七星塘,飞鱼堡的鱼家兄弟。能破他们这一阵的人,屈指可数。
剑光闪亮了皇帝的脸。
皇帝道:“斩!”
七柄剑光华流窜,星芒闪动,立刻就笼罩了南王世子和王安。
王安居然面色不变。
南王世子已挥手低叱道:“破。”
叱声出口,忽然间,一道厉光斜斜飞来,如惊芒掣电,如长虹经天。
满天剑光交错,忽然发出了“叮,叮,叮,叮”四声响,火星四溅,满天剑光忽然全都不见了。
唯一还有光的,只剩下一柄折扇,一柄做工极其精细的象牙折扇。持扇的人,冷峻的脸,冷峻的眉眼,既骄傲又自负。头戴紫金攒珠冠,一身石青色朝服,绣五爪行龙四团,两肩前后各一,其间缀以繁复华丽的纹饰。
皇帝终于变了脸色,厉声道:“太平王世子!”
宫九脸色不变,丝毫没有跪拜行礼的意思,只是扬声道,“臣,给皇上请安。”
南王世子忙喜道:“太平王世子救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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