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现在怎么办？我侧着头，看着澈绯的睡脸，发呆。说起来，这家伙很少有让我看见睡容的机会，每次都是她看着我闭眼，而每天睁开眼睛，她已经准备好了早点，望着我温柔地微笑。
拜她所赐，我越来越懒了，都是给惯的。
心里默默地鄙视了自己一番，我考虑着要不要发扬风格早起做顿饭。不过不管是身为13号还是白渺依，料理能力都很颠覆认知：后者是因为大多数时间都在吃食堂，回家也有人做饭；至于前者，你能指望一个拿营养剂当主食的孩子会有什么做饭的技巧？说得难听点，对于她而言杀人还比较容易。
我淡淡笑了笑。似乎，已经能够比较坦然地面对过去的事了呢。
深深地叹了口气：果然偶尔也得培养一些正常人的爱好，会组装枪械不能当饭吃……等等，貌似我会削苹果，虽然没有特地练习过，不过我用刀的技巧应该很强悍才对。
好吧，可惜这边没有看见苹果，唯一让我印象深刻的“水果”还是可以孵出毒蛇的奇异植物。
“……嗯……小幽？”正纠结中，身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因为刚睡醒，还带了一点鼻音，居然有些可爱的感觉。
“吵到你了么？”我有些歉意，压低了声音道，稍微侧着的头捕捉到了澈绯的表情，却是有些怔忡的模样。
还没反应过来，她突然伸手拉开了我的衣领，略带凉意的手指直接触到了我的皮肤，激得我一哆嗦。
什么情况？！虽然还没天亮，这也算白天的范畴吧，大清早的……这是要干嘛？
“不见了……”澈绯像是在跟我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什么不见了？”我好奇起来，趁着澈绯醒来放松了手臂的力道，翻身坐起，顺着她的视线低头望去——
除了白得有点过分的皮肤和明显的锁骨，什么也没有。
不对，既然澈绯已经说了“不见了”，看不见才是正常的。
刚醒过来的时候我就觉察到自己的衣服已经被换过了，毫无疑问是身边这人的杰作，那么她是在帮我换衣服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能有什么？昨天的战役我应该是毫发无损才对，后来就算是发泄，最多是肿了眼睛，哑了喉咙。我是绝对不可能做出自残的行为的，更何况是这种靠近重要器官的位置。
我正低头拉着自己的衣领想得入神，没防备，被拦腰一下扑倒。
“……喂，先告诉我什么不见了好吧。”现在的我似乎更执着于谜团了，被耍着玩了小半辈子，已经不再想被任何人隐瞒或者欺骗。我的心理也许很强大，但同时也是脆弱的，至少在亲近的人面前是这样。
澈绯皱着眉，似乎在思考是否要说或者怎么表达，“一个……嗯，黑色印记。”
“印记？”我想了想，“什么样的？”
澈绯顿了几秒，最后叹了口气点点自己额头，“和这个类似，这个……神之纹章。”
“诶？”我盯着澈绯的额头发呆，那是一枚精美的印记，或者说是花纹，浅淡的紫色，不是太复杂，但却有一种神秘感的美感……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对于这印记……我似乎有印象。
上次处理魔界事情的时候我看到过这一闪而过的印记，但并没有细看，所以，这印象不应该是那个时候的。
等等，现在不是关心我什么时候看过这印记，而是……
“你是说我身上也有这玩意儿？”我瞪大了眼睛，“我不知道啊，神之纹章这种一听就逆天的玩意儿出现在谁身上也不可能是我啊。”
谁见过我这么悲催的神？
“不，我并不确定你身上的也是神之纹章，只是那印记和这个类似而已。”
“我就说嘛……不对！重点是我身上怎么会出现印记？”
“我也不知道啊。”澈绯看起来忧心忡忡的样子，“完全搞不明白印记的含义以及它会对你产生的影响。”
我沉默了片刻。黑色印记，这颜色只能让我想到一样事物，那就是我的能力。在我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能力的当天，身上便出现了颜色和这能力相关的印记，这绝不可能用巧合解释。
我想了想道：“绯，你们的印记一般会在什么情况下出现？”
“使用能力或者想让它出现。”澈绯毫不含糊地回答道。
这样啊，那么刚好对得上号，那天为了解决那么多人，就算我没有认知，使用这能力也不少。这么看来，以前应该也有出现，只是没被人看到而已，要知道，我的衣服大多数都是高领，一方面是因为某人的醋意，另一方面……呃，有些东西被看到了我会很别扭。
各种思绪飞快地在我脑中转过，但是还是有些抓不着头绪的感觉，我叹了口气，看样子我还是太过于高估和依赖自己的分析能力了。
“绯，能不能告诉我，你离开异域去神址到底是因为什么？”我很认真地问道。处理事务？也就是当时蒙蒙我。就算处理事务占一定因素，也不可能是主要原因，当时我只顾着为澈绯心疼，根本没心思考虑这么多，“别总把我当孩子。”
我知道，她始终把自己当姐姐，把前世的我会死的责任完全归在自己身上，认为没有照顾好我，于是这一世，变本加厉地对我好。虽然我是很开心啦，但是我真的不愿意她再纠结我的死，我们都应该向前看。过去的始终过去了，无力改变，这句话我以前没想明白，现在才算稍微明白了一点。
说起来，我也有很多事情瞒着她，同样的理由，我们都想着为对方好，其实，具体什么才叫好，哪怕自认为思维能力很强大的我，也不能轻易得出答案。
就算现在想明白很多事情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把那些瞒着澈绯的事情全部说出来。先不论自身的经历和改变，光是那些神以及他们对我所做的事，也够我纠结一阵子的了。
其实现在的我已经无所谓了，但是我明白——当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才会明白当爱人受到伤害的时候自己会有多愤怒，好比看着“我”死去的澈绯。虽然现在我可以说已经不介意那些过去，但如果被人那样耍着玩的是澈绯，哪怕是自认为比较冷静的我敢保证，我会报复得他们脑浆都出来，不管他们是谁。
澈绯定定地看着我，良久才道：“你知道了又要难过了。”
“嗯，我现在已经很难过了。”我无所谓地答道，“因为我在某人眼里就是一个不值得信任的孩子。”
“你……”澈绯愣了几秒，才笑道：“没看出来，小幽也会激将法了……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别乱想就成。”
“……”我能乱想什么？难不成回去见前男/女友？只要我智商还没为负都不会相信。
“我呢，回去是为了拖延重生仪式的时间。”澈绯俯下头，轻轻地吻了吻我的眼睫，“因为神格不完整，我的身体使用时间似乎也会跟着变短，而我不愿意那样。”
我怔了怔，有些怒意，声调不由得冷了下来，“这是能拖的么？万一出什么问题怎么办？”果然是澈绯，会想出分裂自己的力量来救我，拖延重生仪式也很正常。
她能不能哪天别乱来啊？我突然觉得自己相当理解柳沁鸢的心情，看样子她说澈绯会死还真不是骗我。
“这么干也有几百年了，这不没事么？”澈绯估计很少见我发火，声音软了下来，“别生气好吗？”
“你也知道我会生气？”我冷着脸，揉了揉太阳穴，平复了一下心绪。生气，我的确生气，不但生她的气，也气自己——我能猜到她这么干的理由。
为了我为了我为了我……为了我你就不要命了？我原本是有信心破局的，但是现在这情况，我满脑子除了让澈绯活下去以外，别的什么念头也没了。
原本以为还有时间的，结果这时间居然是澈绯以某种可能伤害自己的手段换来的？
“……取回你赋予我的时间之力。”我冷冷道，“然后进行重生仪式。”
“……”澈绯惊了一下，眸光瞬间暗了下来，声音比我的还冷，“你想离开我？”
我咬咬牙，差点冲口而出“是”，但还是没能说出口，只道：“我不想你死。”
“那你就是要我看着你死去！？”澈绯狠狠地看着我，“汐幽！你太过分了！一次两次，都要让我看着你去死，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我被澈绯这突如其来的激烈语气吓到了，半晌缓过神来，淡淡地道：“你如果死去，借由你的力量复活的我根本没可能还活着，所以，从价值方面来说，我会优先考虑你的性命。”
“价值……？”澈绯愣住了。
“没错，是价值。任何决定都可以量化成具体利益得失，所以，下决定的时候最好做到利益最大化。”没错，以前的我都是这么考虑的，我在心里自嘲道，面上还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嘴边甚至带上了一丝冷笑，“既然你说过不管怎样的我你都喜欢，那么，也不会排斥这样精于计算的我吧？”
澈绯浅浅淡淡地笑了起来，“没错哟，怎样的你我都喜欢，哪怕是想要离开的你……”话音陡然一转，“但既然如此，我当然不会放你走了呢……”
我不想走不想离开不想不想，但是，我更不想你死去啊绯……
心底叹气，我默默地抬头看着她，心念一动，瞬间身影出现在了几米开外，“现在，你是困不住我的。”我摊开了握着的右手，那枚红宝石戒指黯淡了所有光亮躺在我的手心中。
“……！”澈绯完全是震惊了。
我是可以自由控制自己的身体影化，如果，只是让手指变成了影子散开，无论怎么想，戒指也只能掉下来。
事实也确实如此。
澈绯的能力，哪怕是专克我黑暗属性的光明魔法，也不可能对现在的我有作用了——比卡丝用性命证明了这一点——在危机之时，我之所以脱离控制，并不是因为她的能力不足，而是因为我明白了暗影之力的存在并使用了它。
我把戒指轻轻地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