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莫惜朝- 第11部分

　　　　顾惜朝有些疲惫的揉揉太阳穴：“我想不明白，今天的那些马贼在看见神哭小斧时的表情。”

　　　　那些马贼过得都是刀口舔血的生活，各个都是彪悍的亡命之徒。可是，在看清神哭小斧的时候，居然吓得屁滚尿流逃之夭夭。这神哭小斧，到底给过那些豺狼生性的家伙多惨痛的教训？

　　　　外面有侍卫喊话，顾惜朝立即将神哭小斧收起。

　　　　“我家老爷想请三位英雄过去叙话。”




第23章　金缕衣

三人对视一眼，这么晚了，叙什么话？

　　　　带刀侍卫提着大红色的灯笼，将他们三个引向一座别院。这太子府的布置并不是五步一阁，十步一台；却院落错落，院院相似，稍不注意，极易迷路。

　　　　侍卫把他们引到一间屋子，三人进门后，发现时一间书房。书房正中横着一张桌子，桌子前坐着一个男人，丞相贺兰辉恭敬的站在一旁。

　　　　戚少商看了一眼那男子，惊呆了。

　　　　好一个天下英雄！

　　　　他一向自负英雄气概，今天见了这男子才知道设么叫做天外有天。

　　　　男子已逾不惑之年，剑眉醒目，方口权腮，周身都流露着一派帝王气象，那气质不是装出来的，而是天生的。男子身著绛红色锦袍，头戴金冠，卷曲的黑发随意披散在肩膀上。

　　　　戚少商的虽然敬佩他，眼睛却是无畏的直视他；而追命心下无尘，眼神自是清明透彻。男子赞许的看向他们二人，那是帝王才有的眼神。在那样的眼神下，戚少商和追命都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可是……

　　　　当他的眼神落到顾惜朝的身上时，完全变了。

　　　　震惊的，不解的，怀念的，眷恋的……似乎是在看爱人，穿越了二十几年的时光，落在顾惜朝的身上。

　　　　顾惜朝也如遭雷击的凝视着男子，莫名其妙的感觉心如擂鼓。

　　　　男子就这样和顾惜朝对视了良久，久到一旁的贺兰辉不住的提醒：“陛下！陛下！”

　　　　之前戚少商隐隐猜出了男子的身份，但是确切得知他就是金国皇帝完颜烨时，还是惊诧不已。早就听闻完颜烨乃一代枭雄，看了他，再想到被顾惜朝踩在脚下的窝囊宋徽宗，戚少商都为自己国家的皇帝感到丢人。

　　　　完颜烨和顾惜朝之间的眼神太复杂了，似乎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捕捉。

　　　　戚少商有些闷闷的想，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难道是看对眼了？

　　　　完颜烨起身，快速走到顾惜朝的面前，声音里低沉如慈父：“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

　　　　顾惜朝的眼里，隐隐有黑亮的泪水。他的内心感觉到了，一种来自眼前男子体内的召唤：“我叫顾惜朝……虚岁二十六。”

　　　　戚少商从没看过这样的顾惜朝，黑亮的眼里浸润着泪水，一脸渴望的望完颜烨，似乎在盼望着什么。

　　　　“姓顾……二十六……”完颜烨的眼神飘向了远方，戚少商这才注意到他的身材相当高大，那侧脸，那鼻子，那下巴……好眼熟。。。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完颜烨念出这首杜秋娘的《金缕衣》，那声音温柔的如同情｜人间的呢喃。然后，他深深的望向顾惜朝。

　　　　顾惜朝的身体开始不住的颤抖，一旁的戚少商吓了一跳，抓紧他的胳膊：“你不要紧吧？”当顾惜朝抬起头时，戚少商震惊的发现，他已是泪流满面。

　　　　“你怎么知道我娘的名字？”

　　　　哭泣的顾惜朝，柔情的完颜烨，戚少商和追命已经不知所措了。

　　　　完颜烨慈爱的一笑：“果然……朕看见你时，好像金缕又站在了朕的面前。”

　　　　追命目光惊悚的飘向戚少商，他有一种非常非常不好的预感。

　　　　完颜烨拉起顾惜朝的手，和他并排坐在书房的椅子上，宠溺的说：“别哭，好男儿流血不流泪。”他爱怜的拂过顾惜朝肩头的卷发，戚少商和追命才发现，他们两个的头发简直是如出一辙！！

　　　　“那首诗，不光有你｜娘的名字，你的名字，也有朕的名字。惜朝，惜朝，珍惜少年时。朕从前的名字，叫做完颜莫伊。”

　　　　顾惜朝从不认为哭是丢人的事情，他只是没有可以为之哭泣的事：“你、你、你真的是……？”

　　　　完颜烨郑重的点头，仿佛每一下都是力拨千钧的誓言。

　　　　“呜呜呜……”一旁的追命却率先大哭了起来，他和顾惜朝长得极像，可是完颜烨看着追命并没有异样的感觉，只当他是个青年才俊。可是，看到顾惜朝的时候，他却如遭雷击，也许这就是血缘的力量吧。

　　　　不过，完颜烨还是很喜欢酷似顾惜朝的追命，看他大哭，好笑的问：“小兄弟，你哭什么？”

　　　　追命抹着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感人……顾惜朝命太苦了，老天终于开了眼，给他一个爹……5555……”

　　　　本来伤感的顾惜朝，看追命一哭，反而被逗乐了。也许他并不是伤感，而是喜极而泣吧。

　　　　追命率真的性格是在是招人喜欢，完颜烨嘴角浮现出恶趣味的笑容——和顾惜朝要多像有多像！！

　　　　“你长得像惜朝，也像朕，朕收你做义子如何？”

　　　　追命挠挠头：“嗯……那个我得回家问问我娘。”其实他想说的是回去问问师傅，这个义父可是金国皇帝，哪能随便认，回去师父和师兄还不扒了他的皮。

　　　　顾惜朝不愧是顾惜朝，片刻便恢复了冷静。刚才如孩童般真挚伤感的眼神，再度变得阴冷多疑。与失散多年的儿子相认，完颜烨还没来得及欢喜完，却对上顾惜朝那冰凉的眼神。

　　　　“你是怎么认识我娘的！为什么你是金国皇帝！”戚少商见顾惜朝翻脸像翻书，生怕他一激动做出什么违背父子伦常的事情——顾惜朝总不能连亲爹都要宰了吧？

　　　　完颜烨饶有趣味的看着炸毛的顾惜朝，好个黄毛小子！连看亲爹都是这种眼神，跟他当年还真像。

　　　　“不孝子。”完颜烨故作生气，眼里却是掩盖不住的笑意，上去便弹了顾惜朝一个脑壳。那力道相当之大，整个书房都听见了清脆的啪嗒声。顾惜朝的额头上，肉眼可见的鼓起一个大红包。

　　　　“！！！”

　　　　顾惜朝哪里吃过这种亏，亲爹？亲爹也不行！

　　　　一旁的戚少商见状，急忙从背后架住了濒临发作的顾惜朝。而完颜烨一派悠闲自得，脸上明明写着：朕是你老子。唉！戚少商在心底苦笑，真的是父子……




第24章　花开花落终有时

完颜烨吩咐贺兰辉去准备酒席，眼里带着三分戏谑、七分宠溺的看着生气的儿子。

　　　　四人围着桌子而坐，完颜烨心情大好，顾惜朝明显吃瘪。追命才不管那些，金国的酒又醇又烈，喝的好不开心。戚少商心乱如麻，如坐针毡。顾惜朝一夜之间成了金国皇子，权势，爵位，呼风唤雨，过去他所执着的一切唾手可得。这是不是意味着，顾惜朝从此以后就会留在金国了？那戚少商呢，他该怎么办？

　　　　完颜烨拍着顾惜朝的肩膀：“好啦，儿子，你不想知道你娘的事情么？”

　　　　顾惜朝脸色一沉：“我娘……是个妓女。”

　　　　完颜烨一声长叹，脸上浮现出帝王绝不该有的悲伤与无力：“傻孩子，你娘本是名门贵胄，金枝玉叶。”

　　　　完颜烨娓娓道来，揭示那尘封的往事。顾惜朝的娘亲，一如记忆中那个冷如月华、惊才绝艳的女子。

　　　　他娘叫金缕，顾金缕。

　　　　顾惜朝无法忽略完颜烨在提到“顾金缕”三个字时，眼里瞬间绽放的光芒，那是怎样的惊艳、怎样的爱慕，才会让时隔二十几年的金国皇帝刻骨铭心？

　　　　他说，顾金缕是他见过最美的女子。

　　　　顾惜朝一身文韬，启蒙导师就是顾金缕。

　　　　顾金缕，曾经的大宋第一才子、观文殿大学士顾子陵唯一的掌上明珠。观文殿大学士是宋朝的最高职称，不光要状元出身，还得当过丞相才能得到这个荣誉职名。顾金缕聪明绝顶，阴阳五行、奇门遁甲、乐器曲艺、诗词歌赋，甚至能还能布阵打仗——而不及双十的她，却只是养在深闺里的小姐。

　　　　她的人生，本该受尽万千宠爱。

　　　　只可惜，政坛风云突变，顾子陵一夜之间从人人敬仰的才子沦落成了阶下囚。顾子陵被斩首，全族男子发配边疆充军，女子没入府库——世间上没了金枝玉叶顾金缕，却多了个艳绝一方的金缕娘。

　　　　顾惜朝苦笑，他的娘亲什么都没告诉过他。他除了她的清冷，她的多才，居然对世间最亲近的人一无所知。娘不愿意告诉他，也许是不想让顾惜朝更恨世界。

　　　　戚少商不由的问：“你真是在王府长大的？”

　　　　顾惜朝沉默不语，算是默认。

　　　　“那时候，朕为了争王位回到了女真。刚回来就遭到了软禁，被放出来已经是三年后。朕去寻过你们，只是没入府库的女眷都是随机分配。朕得知你们母子的下落时，已经是八年后，在宋国永泰王的府上。而金缕……”那份逝去的情，至今是完颜烨心口上的朱砂痣。

　　　　“我娘那时候已经病入膏肓。”顾惜朝泫然欲泣，却又哭不出来，那样子像个六岁的孩子一样惹人心疼。完颜烨爱怜的看着顾惜朝，他太喜欢这个儿子了，因为顾惜朝像他，更像他深爱的女人。没有什么是比顾惜朝是更好的见证，见证了完颜烨一生的挚爱。

　　　　他看向戚少商和追命，又是另外一幅态度，是威严的君王又是慈爱的长辈：“你们都是惜朝的朋友？真是自古英雄出少年！”被完颜烨这样气度的人称赞，无论是戚少商还是追命，都不由得挺直了腰板，从内心感到自豪。

　　　　“天色不早了，你们还是早点休息。”完颜烨放下酒杯，拉起顾惜朝：“跟朕来！”

　　　　微醺的顾惜朝步伐不稳的被完颜烨拉走，戚少商望着这对父子远去的身影，面色沉郁。

　　　　回到他们的别院，戚少商正仍然坐在灯前，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