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失莫忘莫惜朝- 第40部分

　　　　空气中的沉默，散发着恨意和怨毒，宛若有形的黑烟毒雾。

　　　　而这恨意和怨毒的源头，是从顾惜朝身上散发出来的。那彻骨的恨意，让戚少商的双臂下意识的放松了。顾惜朝蓦地挣脱他的双臂，身形一侧，用肘部将戚少商撞退了一米远。力道之大，让戚少商瞬间觉得胃里翻江倒海，身形踉跄。

　　　　身体的痛，却比不过心痛。

　　　　顾惜朝承认了。

　　　　就算心底已经认定是他，但是在面对他的承认，戚少商仍然无法接受。

　　　　一直以来，他都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自认为没有什么可以打到他。可是，在面对事实的时候，却感到的只有深深的无力。

　　　　顾惜朝的脸色阴沉的宛如地狱的修罗，戚少商都快忘了，他爱的人就是长着天使面孔的修罗。

　　　　“戚少商。”顾惜朝的声音依旧悦耳，却冰冷的让戚少商绝望：“我低估你了，你比我想象的还要聪明。连无情都没有察觉到，你居然可以发现。看来，我真的要重新认识你了。”

　　　　戚少商的身躯像轰然倒塌的山峰，滑到在沙发上，声音里透露出有气无力的嘶哑：“傻瓜……我从来都不聪明……惜朝，你低估了我对你感情。你表情里每一个细节，衣服上每一个皱褶都深深的印在我的心里。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在猜，靠着直觉在猜。”

　　　　剑拔弩张的气氛，随着他的示弱而软化下来。

　　　　“你是怎么知道的？”

　　　　“那天晚上，你的裤子脏了。那是湿水泥被抹到墙壁上，风干后表层上附着的特有的浮灰。那附近时繁华商业区，只有一座正在建造的工地，正是雷冲出事的地方，而你出去的时间，刚好够步行一个来回。你回来的时候，身上很冷，心跳的很快，我感觉得到，你走了很远的路，在外面站了很久。”

　　　　顾惜朝握紧的拳头松开来：“你想怎样，为了你的正义，送我去蹲大牢吗？”

　　　　戚少商苦笑：“你明知道我舍不得。而且，这个世界上根本没有正义。如果有正义，便不会有雷冲雷动那种人。如果有正义，也不用脏了你的手。”

　　　　“够了！！”

　　　　那么优雅从容的顾惜朝，怒不可遏的样子，戚少商前前后后只见过一次。

　　　　他的愤怒就像死火山爆发一般，带着排山倒海的力量和压倒一切的气势。他抓住戚少商的衣领，平日里黑白分明的眸子喷出火来，布满了血丝。




第82章　浮生若梦

“你懂什么！你什么都不懂！什么叫脏了我的手？我不是只穿白大褂的圣洁医生！告诉你，戚少商，我手上的人命足够用一梭子子弹枪毙！原谅我？谁稀罕你原谅！别给我摆出那副悲天悯人的样子！！”

　　　　“惜朝！”戚少商抓住他的双手，双腿一扫，顾惜朝一下失去平衡，跌近他的怀里。怀里的人发狂般得挣扎，那么纤细的腰肢，怎么会有这么强大的力量？戚少商费了好大力气，才把暴走的顾惜朝结结实实的压倒在沙发上。

　　　　“惜朝，”喘着粗气的戚少商扳过他的脸：“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眼里有恨，心里也有恨。难道你没有发现吗，你恨的人，一直都是自己？”

　　　　……

　　　　我恨我自己？

　　　　是的，我一直都在恨……

　　　　恨那时无法保护追命的无力感。

　　　　顾惜朝的暴怒就像落入无底洞的石子，渐渐的平复下来，直至消失。

　　　　戚少商温柔的为他理顺纷乱的卷发：“雷冲雷动都死了，你仇也报了，惜朝，原谅自己吧……”

　　　　夜，很安静。

　　　　时间指向一点钟，本该是万籁俱寂的时刻。

　　　　怀里的人也很安静。

　　　　安静到戚少商以为他睡着了。

　　　　就在睡意也向戚少商袭来时，顾惜朝游丝般的声音说：“那是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候追命病了……”

　　　　追命有一双好腿，与生俱来风驰电掣般得速度。追命的腿不仅是他的骄傲，也是顾惜朝和铁手的骄傲。追命因为在市短跑比赛中年年夺冠，因为体育的关系，被保送到汴梁最好的高中——当年，顾惜朝是以第一名的成绩考入的。

　　　　顾惜朝当年入学的成绩，在高二的时候就可以直接申请世界排名前一百的名校。追命的成绩不及顾惜朝，但是加上体能测试，考上国内最好的军校或者警校都不是问题。

　　　　高一过了不到半年的时候，一天半夜，追命从剧痛中醒来。

　　　　追命之觉得有膝盖里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膝盖骨跳出来一般。他脸色苍白，满身冷汗，痛的连床单都抓破了。

　　　　顾惜朝和铁手慌忙的把他送到医院后，才知道，追命的膝盖里生了肿瘤，是良性的。

　　　　必须及时切除，不能拖。否则，追命失去的将不仅仅是腿。

　　　　顾惜朝只是个高中生，而铁手为了供两个弟弟上学，早就辍学多年。他天生神力，做过保安，做过保镖，做过健美教练。供两个弟弟上学，还有他们三个的日常开销，就已经耗费了铁手全部的时间。

　　　　追命的手术费，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

　　　　痛的几近灵肉分离的追命，却拼命努力的微笑着，“没事的，不疼……”

　　　　铁手木然的望着自己的粗糙的大手，如果能让追命安稳的睡上一个小时，就算是在他身上插三刀，他都不会皱一下眉。

　　　　那时，铁手只有二十出头，却在一夜之内，鬓角愁出了白发。

　　　　　清晨，他走出房间的时候，看见的是同样憔悴的顾惜朝。

　　　　“大哥，只要保住追命的腿，我愿意把灵魂卖给魔鬼。”




第83章　再入歧途

铁手叹息着，拍拍弟弟瘦削的肩膀：“胡说什么，我去给你做早餐，一会去上学。大哥有办法。”

　　　　绝望的顾惜朝以为铁手只是在安慰他，可是，三天后，他发现铁手是认真的。

　　　　他曾经在一个保镖公司雇主那里，听说过汴梁的地下赌场。

　　　　他有能力做到，又能在短时间内得到巨额金钱，只有地下赌场的黑市拳击场。

　　　　铁手惊人的蛮力与格斗技巧，还有不要命式的打法，居然奇迹般的在三天之内，筹到了追命第一次手术需要用的钱。

　　　　那时候追命的全部身心被剧痛侵蚀，根本没有注意到铁手每次来看他的时候，都是鼻青脸肿的样子。顾惜朝却记得，铁手那副样貌刻在了他的心里。

　　　　他愿意为追命和铁手出卖灵魂出卖一切，铁手又何尝不是。

　　　　追命的手术费，简直是吸金的无底洞。第一次手术费，第二次手术费，住院费，药费，更可怕的是止痛用的杜冷丁的费用。铁手只能一直打拳，一直打，只能赢，赢了才能拿到钱；而输了，轻则重伤，重则死在擂台。

　　　　铁手创造了当时地下赌场的记录，60场无败绩。

　　　　　

　　　　直到两个月后，追命康复出院了，而铁手却再也无法从地下赌场脱身。

　　　　铁手被当成了摇钱树，一入黑道深如海，他已经深陷其中。

　　　　而当年那地下赌场的老板，正是雷冲。

　　　　顾惜朝目睹着追命的病痛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铁手沦为黑道打手。

　　　　那时候，要是说死能解决一切，他真愿意立即烈焰焚身。

　　　　直到有一天，铁手再也没有回来。

　　　　除了两个电话。

　　　　第一个电话是他在机场打来的：“惜朝，我被霹雳堂下了追杀令，国内不能待了。我被六扇门的诸葛神候保住，他把我送到国外。放心吧，没有事的，我只是作为雇佣军去拉美。今后要是有什么难处，记得去找诸葛神侯，他会帮我们。”

　　　　第二个电话，是国际长途，为了省话费，铁手只说了不到一分钟：“在古巴，一切平安，放心。好好读书，照顾好自己和追命，有事找神候。”

　　　　顾惜朝不知道该怎样和追命解释铁手的离去。

　　　　而追命，只问了一次。

　　　　顾惜朝淡淡的说：“大哥去了古巴。”

　　　　他又问：“为什么这么突然？”

　　　　在他看清顾惜朝眼中的躲闪之色后，再也没问过。

　　　　追命的天真之下，是看透世事的清明。

　　　　他和顾惜朝，都看得见彼此眼中深藏的痛苦与无力，却都装作不知道。

　　　　一个努力扮演好天真活泼的好哥哥，另一个竭力维持着冷静聪慧的弟弟形象。

　　　　演着演着，他们都被对方脸上的面具催眠，相信那就是真正的对方。

　　　　直到，他们再度陷入了经济危机。

　　　　铁手不在了，家里失去了经济来源。这个社会里，毕业的都找不到工作，又何况一个除了读书没有任何时间的高中生？

　　　　顾惜朝再度走上了铁手的路。

　　　　他天真的盘算着，他只打几场，只要赚够高中的生活费，就立即抽身。反正赢几场的小拳手多的是，不差他一个。

　　　　其实他先前的盘算没有任何失误，找到地下赌场，经过考核成为地下拳手，赢到了足够的钱，然后带钱离开。

　　　　当年，雷冲做在看台上，看着瘦削的顾惜朝青涩却毒辣的招式，不拿人命放在眼里的漠然。他笑着对雷动和手下说：“这小子是天生的刽子手，你看他的样子，绝对是第一次杀人。你们看，别的人第一次杀人感到的都是恐惧，而这小子里的眼里却是兴奋。好的很啊，我就是欣赏他杀人如斩草般的气势。他会一直赢下去。”




第84章　分手

雷动看着顾惜朝的眼神，写满了情欲和贪婪：“真是个玉雕的美人，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男孩！”

　　　　他的那点爱好世人尽知，雷冲笑着警告他：“只要小顾在我这打拳一天，不许你动他。”

　　　　　

　　　　“若是他离开呢？”

　　　　雷冲笑而不语，示意随便。

　　　　顾惜朝打了六天，六个拳手死在了他的手里。

　　　　他脱离霹雳堂的最后一场拳赛，竟然是人兽对战，徒手对藏獒——明摆着是要顾惜朝的命。

　　　　雷冲不想让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