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的眼中闪过嗜血的杀意。
“云旧的武功不错,但恐怕这黑衣人也差不到哪儿去。西门,你真不打算出手?”
“不必。”西门吹雪轻轻抚着寒铁剑的剑鞘,“今天不是见血的时候。”
正如他所言,本来占据上风的黑衣人突然收手,冷笑一声后在海面上几个轻点,身影就消失在黑夜之中。
叶孤城似乎对此视若不见,同样轻点海面,飘然回到孤岛上。
身后的船只在一声巨响中彻底沉入海中。
“他敢这样离去,后面必然有同伙接应。”陆小凤收回目光,“云兄,还好吧?”
叶孤城点点头,随即再度飞身而起往城主府方向而去。
“他刚刚出道江湖,就遇上了传说中的剑神,现在又碰上了神秘高手,看来是被打击了。”
“他不是那种人。”
陆小凤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西门吹雪本来要说的不是这句话,似乎话到了嘴边临时改了主意。
“你很了解云旧么?”
西门吹雪没有回答,甚至连看一眼都没有。
陆小凤也不知该说什么。两人便在沉默中跟随眼前身形依旧潇洒的人回到城主府。
“陆兄,西门庄主,云兄,你们回来了。”花满楼迎上来。
“叶孤鸿呢?”陆小凤四下看看没见到人影。
“他还有些事情要处理,先回书房了。你们那边情况如何?”花满楼正说着,耳中响起一个脚步声,“云兄?”
叶孤城没有答话,径自离去。
“可是出了什么事?”
陆小凤轻轻一叹,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竟有这等高手…”花满楼将手中的折扇合拢,“对方有备而来,我们不能轻敌。”
“而且不知道他们究竟有多少个这样的高手。”不知道如果叶孤城在世的话,这些人是否还有胆量来白云城闹事…不过这念头陆小凤只是在心里想想,他可实在不敢当着这尊剑神的面说出来。
“所以我们必须想一个万全之策。”
“今晚就别想了,先休息。大敌当前,更需要养精蓄锐。”陆小凤打了个哈欠,“我去看看叶孤鸿,叫他早点休息。花满楼,你也回房好生睡一觉,这样才有精力动手嘛。西门,你也是。”
可是这一夜,究竟有多少人安心入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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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第 14 章
最起码叶孤城房中的烛火亮了一个通宵。
身为城主,熬夜处理城中事务是常有的事。可作为云旧,这是他第一次彻夜未眠。
应战回来他一语不发,一是因为心绪杂乱,二是因为他急于摆脱那三人。
他修行“流云”,为的就是掩饰过去的功力。二者此消彼长,一旦“流云”无法压制,之前的修为就会反过来吞噬“流云”。
盘膝在榻上调息了近一个时辰,感受着体内冰冷的内力在全身流动,叶孤城才放手收功。一眼瞥见肩头的白发,他苦笑了一下。他没有料到今晚会遇上劲敌,致使功力耗费甚大。可即便他能未卜先知又如何?他会让西门吹雪或者陆小凤替自己出面吗?
永远不会。他的骄傲排在生命之前。
而且敌方为了那些宝藏,首先将目标锁定在自己身上。
如果能就此扭转局势,那于白云城而言是再好不过。
可是“流云”的修习并非易事。按“药魔”的话说,自己能在一年多的时间里练到这个程度是相当罕见,连“药魔”自己都做不到。
偏偏,还是不够。
他从来都是强者,此刻更不能容忍自己成为白云城的弱点。
叶孤鸿说他不会再让大哥失望。
那他叶孤城能让白云城的子民失望吗?
那是耻辱,比死亡更甚的耻辱。
只是现在除了修炼,他也没有别的办法提高“流云”的功力。
掌中再度凝出蓝色的光球,叶孤城闭上眼,宁心定神。
等他再睁开眼时,天已蒙蒙亮了。裹着披风,他走到窗边,慢慢深吸了口气。
有点冷,不过让他的头脑清醒了很多。
他想起了昨夜的黑衣高手,手下意识地想去握住那管白玉箫。
这是他们第一次交手,但并不是第一次见面。
那是一年多前的事,在离南王府不远的一条小巷子旁。
而那时叶孤城还是叶孤城,是名震天下的白云城主,而不是这个不敢让任何人看见脸的云旧。
南王府早就设下了这个陷阱,那么这个黑衣人也极可能是南王府的人。
逼宫一事后南王府被抄,南王和世子均被赐死,这黑衣人倒是一心要为旧主复仇。
所以这笔帐应该算在白云城头上吗?
九泉之下南王和世子应该是怨恨的吧,毕竟自己这个明明“死”了的人竟然在人间活得好好的。
那也只能说是天意让“药魔”选择了自己。若真要算账,就让他一人应对,如果有人要让无辜的白云城子民陷入水深火热之中,除非让他真的魂归九泉!
“云公子,城主请您前去书房议事。”门外下人轻声禀告。
“知道了。”叶孤城收好思绪,将笠帽戴好,放下白纱,随着下人往书房走去。
并不是他所熟悉的那条路。
“城主吩咐过,将前城主的卧室、书房封了,只每日派人打扫,里面的布置都没动过。城主另外选了这里作为书房。”哪怕过了一年多,这个普通的下人提起白云城的前任主人时神色依然闪过一抹哀伤。
将那种情绪看在眼里,叶孤城一怔,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只能默然推门而入。
房中四人已然在座,除西门吹雪只是抬眼略一点头外都唤了一声“云兄”。
“云兄昨晚休息得可好?”叶孤鸿亲手将一碟点心递过来,一面笑着问。
“还好。”虽然整晚没睡,可精神头还不错,也不算撒谎。叶孤城并不觉腹中饥饿,看了一眼点心没有动手,“什么事?”
“连着几艘船只被毁,他们的目的达到了。”陆小凤一面往嘴里塞了两块糕点一面说,“也不枉他们费了那么多心思。”
“我们没有证据。”叶孤城的口吻中带着一点杀气。
这证据自然不是指那黑衣人劫杀商船,而是指叶孤城出手对付那几批杀手。
“此事出在飞仙岛,白云城必须给一个交代。”叶孤鸿想了想,“我们未必一定要证明这些人不是云兄所杀。只要能证明是那黑衣人下手,再担保不会再有此类事情发生,局面就能得到控制。”
花满楼有些欣慰地微笑点头。
“可这事并不好办。就算我们有这意思,对方未必会接招啊。”陆小凤摸了摸胡子,“云兄,下次若再遇上那黑衣人,你把他让给我怎么样?”
“什么意思?”
“没什么,我只是想试试看我能不能夹住他的剑。”
叶孤城几乎要扣住袖中的玉箫,“你是想说,我应付不了此人?”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说了我只是想试试我的灵犀一指嘛。”陆小凤连忙解释。他可是知道这人心高气傲得很,想来在师门时就是长辈眼中的骄子,初入江湖更是难免年少轻狂。不过西门不是说他不是那种人吗?看来西门看人的眼光有待提高啊。
叶孤城站起身,慢慢踱步到窗前,“我要亲手取他性命。诸位最好不要插手。”
这是他叶孤城自己的事,他不允许外人干涉。
这是他的原则,也是他的骄傲。
“云兄误会了。”花满楼的声音温和宁淡,“我们都是为白云城着想,希望尽快解决此事罢了。”
“别的随你们决定,这件事,没有商量的余地。”说话间他周身的气场一变,仿佛是一个上位者发号施令,不容质疑拒绝。
这种气场出现在云旧身上,让四人都是一怔。
叶孤城也有所察觉,连忙加以收敛,但说出口的话绝不更改。
“既是如此,此人便交给你。”收起心中的诧异,西门吹雪起身走出房间,同时用目光向陆小凤示意。
“那我们去看看还有没有别的线索。”陆小凤说着拉起花满楼,又眨了眨眼,“叶孤鸿,你这个当城主的可不能偷懒,快跟我们一起去。”
我什么时候偷懒了?叶孤鸿一脸莫名其妙,也没等他问个明白,就被陆小凤拉走了。
房中立马静了下来。
可叶孤城的心却不静。
心不静,剑法必乱,人必死。
他记得这话,其中的道理他初学剑时就明白。
一颗不静的心创造不出成功,哪怕有着再高深的内功,懂得最精妙的剑法。
那时他为了心静,找了陆小凤来说话。
现在,他如何求得心静?
他有一种感觉,一个埋藏在心底的执念似乎要将他逼疯。
都说生有何欢死有何惧。
那如果他疯了,是不是也无所谓呢?
还不如选择死亡,一刀两断,再无牵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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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那也是一种宁静。
懂得享受的人不但不会错过,还会格外珍惜这种时间。
没有了神秘的黑衣高手,没有了商船被劫船员被杀的消息,白云城的天空似乎也恢复了往日的湛蓝。
城主府的园子里花满楼一手持着茶盏,嗅着淡雅的菊香,笑容温和。
无论下一秒将发生什么,至少这一秒可以安静地享受生活,那就应该感到满足。
叶孤城看着这样的笑容,也体会到那种恬淡的感觉。
“尽人事,听天命。云兄肯淌这趟浑水,也不负总角之交的情谊。”
“我只要替他守住这里,生死无妨。”
“叶城主…叶孤城有云兄这样的朋友,定然欣慰。”
“他的心中只有剑和白云城,没有朋友。”
“也许有,甚至不只朋友,还有知己。”花满楼微微一叹,“只是他没有发现而已。”
是这样么?叶孤城不知道,因为那个叶孤城已然不在了。
谁能知道一个死人心里究竟有什么呢?
“我只知道,若他真泉下有知,必不希望白云城在他身后毁于一旦。”
花满楼摇摇头,“恕我直言,叶孤城这一生背负太多。好在黄泉之下生前的束缚都不再是束缚,他终于可以好好休息,白云城与他再没有干系。”
叶孤城的脸色微微一变。
“只是活着的人总要做些什么。”
所以西门吹雪放弃了自己的乌鞘古剑。
所以叶孤鸿放弃了一身白衣,封了那两间屋子。
所以他们这些朋友放弃了逍遥自在的生活,冒着生命危险守护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