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某只是耳目稍明了些,若不然早造就亡命在这江湖了”
司马超群方才一击不成被迫现身,这时被李寻欢点破,便避而不答,略略打量周围空地竟丝毫未有打斗的痕迹,眸子瞬间锐利,阴深沉郁仿佛能冻出冰来,嗓音却愈发淡漠“李探花不战而屈人之兵,果然不负惊采绝艳探花盛名”
“李某一向是有理讲理,无理也要辩出三分,中原武林人士不屑与李某为伍,自然就散了”
司马超群冷笑,他自然不会相信李寻欢这般说辞,却也无意纠缠,中原武林只与关天翔有碍,与他自己倒无半分干系,他唯一在意的只有卓东来而已,方才未问,这时便转开了话题,开口问道“为何不见东
来”
“东来自然有属于他自己的事情”
“他的事情莫非就不是李探花的事情,你何必撇的这么清楚”
“东来的事就是东来的事,与李某何干”
“如此说来,我纵是带走东来,也与李探花无关,是也不是”
李寻欢轻挑眉梢,又暗自摇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你想要东来回去,自然与李某有关”
“卓东来是大镖局的二把手,原本就属于大镖局,与李探花有什么干系,今日我就是杀了他,也由不得一个外人在这里置喙”
话未毕,李寻欢眸间便显出一抹厉色,冷冷笑道“东来是李园的主人,你要带走李园的主人自然与我有关,而你要杀李园的主人,更要问问我允不允”
司马超群别有深意的望望四周,芷幽草与兰花盛放,兰香愈浓,大有铺天盖地之势,李寻欢,谅你也撑不了多久,冷哼一声,不屑的反问“你以为你可以阻止的了”
“能不能阻止得了,自然也与阁下无关”
“好,我倒要看看凭你这幅痨病烂身子怎么阻止我”司马超群冷冷抛下一句,回身对着山坳另一处扬声唤道“义父,你不是一直想要见识小李飞刀是何种风采吗,现在我帮你完成这个心愿”
“好,好儿子,你真是为父的好儿子”随着几声苍老的咳嗽,一个白发老人缓缓挪到众人视线之内,那老人怀里紧紧抱着一把破旧胡琴,仿佛如他的性命一般珍贵,佝偻的身子颤颤巍巍,手拄一根木杖小心翼翼的挪步,观其双目竟然紧紧闭着,是瞎子。
“义父,小心脚下”司马超群冷眼望着,丝毫未有上前相扶的意思。
“臭小子,我是眼睛瞎了,不是心不明,知道脚下有什么”
白发老人口中骂着躲开脚下一块碎石,径直走到李寻欢面前站定,陡然睁开双眸,浑浊的眼白把墨色瞳眸掩的模糊不清,一眼瞥去,却仿佛有着慑人的魔力。
李寻欢神色淡然仿似不见,别过脸去示意龙小云一定要照顾好苏小乙,这时,由不得他任性,龙小云仿佛被李寻欢突然而生的厉色震慑一般,竟忘记了驳斥,诺诺几下,乖乖的应承了下来。
白发老人又阖了目,对着李寻欢开口,嗓音嘶哑“我不是来找你的”
李寻欢略略一笑,淡淡道“我知道”
“是你毁了泪痕剑”分明是问句,白发老人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李某从来不信命,却不允许泪痕剑存在,任何危害到东来的事物,我都不允许它存在”
萧泪血说过这样一句话“你记不记得我说过,无论这件武器在谁手里,都可以致你于死地,就算在你自己手里也一样!你应该知道我说的一向都是实话”
这件武器便是泪痕剑,这句话是他对卓东来说的,所以白发老
人带着那把不祥之剑刚刚出现,李寻欢就着人知会玄清道长,他只给玄清道长带了一句话“我永远不希望这把剑出现”,玄清一定会把那个不祥之物处理的很好,完全不需要再担心,而李寻欢做的这件事,甚至连卓东来都不知道,一个不说,一个不问,仿若无事般坦然。
李寻欢这样想时,白发老人仰天长笑,迟疑愤恨压抑着低吼“你竟然知道泪痕剑,你竟然还知道泪痕剑与卓东来的渊源,你知道的未免太多了些”
“不多,足以让东来不会受到伤害而已”
“哼,我还是可以杀了那小子,你以为,他不在,我没有泪痕剑,今天便杀不了他吗”
李寻欢浅笑着摇首,莞尔又想起白发老人看不到,便轻轻应了一句“不能,你不止今天杀不了,以后也不会又机会杀了他”
“你以为我不能”
李寻欢忽然低低应了一句,很低很低的声音,低到除了白发老人,就连李寻欢自己几乎也听不清说了什么,他说“我知道,您与司马超**易的目的不是他制住了您的孙女,以此来威胁您,而是,您要亲手杀了东来,可惜,可惜司马超群竟然丝毫不晓得您的意图,还亲自把您找来”
白发老人瞳眸陡清,一眼望去却依旧失了焦距,只异常平静的问了一句“你竟然连这些都知道”
李寻欢含笑展开折扇,轻轻拂了两下,淡淡道“我知道,因为我知道,所以方才便告诉过你,我知道或许不多,却足以保护东来”
白发老人敛了笑意,好似刻意说给旁人听一般提高了嗓音“有些事情并非一人所能掌控,比如,卓东来正在赶往这里,而且,他并非因为你才赶来”
话音刚落,司马超群在一旁扬手发出几枚袖箭,袖箭是特制的,一冲上天便炸了开来,几朵烈焰过后,一股浓烟也渐渐消散,可过去半日,竟丝毫没有反应,他忽然慌神,又接连发出好几枚,等了许久,依旧未有反应。
听不到回应,白发老人僵硬的表情也绽开一丝裂缝,沉吟片刻正要开口,却被司马超群抢了先,他狠狠的盯紧了李寻欢,沉声问道“是你破坏我布下的暗桩”
李寻欢浅浅一笑,云淡风轻“我既然不允许泪痕剑现世,自然也不会允许你的暗桩存在,我早已说过可以将东来保护的滴水不漏,到现在你还是不肯信我,还想一搏”
“笑话,我当然要一搏,我苦心顾虑这么久为的便是这一博,你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了东来的身上,你可以保护好东来,那么恰好你保护不了自己,好戏还在后面呢”
司马超群冷冷抛下一句便转身拂袖而去,与一旁的白发老人愤怒的描述这什么。
关天翔一直沉默,后来忽然开口,定定凝眸望向李寻欢,颤着嗓音唤了
一句“寻欢”
李寻欢身形轻轻一颤,大哥,都到了现在,你还在演戏,你何时才能真真正正的再坦然面对我一次,你与司马超群精心策划这些,为的不就是此时此刻吗,而你竟然还担心我,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
关天翔探出双手想要扶住,却终于又收回去,轻叹一声“寻欢”
李寻欢也不回身,只缓缓道“大哥,我再叫你一声大哥,你若还念旧日情分,请你把小云和小乙送回李园,至少我要让他们平安”
关天翔仿佛陷入绝望,喉结艰难的鼓动一下,哑哑的挤出一句“寻欢,你不再相信我了吗”
我相信你,我自然知道许多事情是司马超群瞒着你进行的,但是,这些至少都是你的默许,不是吗,李寻欢只想了想,终究一言未发。
关天翔看不到李寻欢的神情,他不敢再直面自己的这个结义兄弟,从一开始他便清清楚楚的知晓这个兄弟绝非池中物,这个兄弟温润如玉、惊采绝艳,小李探花、小李飞刀之名绝非虚传,他本人甚至比江湖传闻还要厉害一些,通常什么事情都瞒不过他的眼睛。他肯把龙小云和苏小乙交予自己,绝非是单纯的信任自己,而是他在赌,他一向不喜欢冒险,这次却不得不冒险,他别无选择,他为所有人想好了退路,却惟独忘记了他自己如何全身而退。
关天翔一直想说他不想伤害李寻欢,可他做的一切丝毫不足以让人原谅,今日这种局面,他是主谋,司马超群充其量只是帮凶,究竟谁的罪孽更重,早已经说不清了,在不得已也是伤害,既然伤害,便没有资格祈求原谅。
二人正沉默的时候,苏小乙醒了,和龙小云一样坚持着不肯走,李寻欢亦始终不肯对两个孩子疾言厉色,兀自为难时,关天翔一语点醒梦中人“寻欢,小云和苏小乙都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应该知道在你庇护以外的世界是怎样,你能护他们一时,怎能护他们一世”
两个孩子立即表现的无比默契,同时出言附和,李寻欢略略思索一下便允了二人,又低声吩咐着少年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许上前,只在一旁静静观望便好。
两个少年对视一番应承下来,李寻欢却忽然出手,迅速点上两人的睡穴,同时接住两人虚软下来的身体,幽幽叹了一句“道长,你真要等到我再也护不住他们,连我都任人宰割时才肯现身吗”
“哼”随着一声冷哼,一个青衣老道冷着一张脸出现在李寻欢面前,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冷冷的开口“老道我这辈子是欠了你的”
“我若不死,之后道长要让我怎样报恩,寻欢都绝无怨言”
玄清道长接过两个少年,恶狠狠的接了一句“你要敢死,我立马杀了这两个娃娃给你陪
葬,免得你死了还要受你拖累,照顾他们”
“好,我尽力不死,到时自己照顾他们,不劳烦道长”
玄清冷冷觑了李寻欢一下“你敢先照顾好自己么”
李寻欢清浅一笑,别过脸去轻咳几声,探出酒囊啜了几下方才接道“道长,劳烦你送他们回去李园,告诉传甲好好看住他们,若是他们有个万一,我绝不会原谅他”
呵,恐怕也是为了绊住那个忠仆不让他来吧,为所有人设身处地的想了,可是他自己呢,玄清道长不想点破,愈加无力的叹息“你这又是何苦”
“道长,你若是来帮我,就请送他们回家”
“好,我送他们回家,可你若有个万一,卓东来一定会杀了我”
“我不会有事”
见李寻欢愈加淡然,玄清反倒愈加气闷,竟赌气般问了一句“你凭什么保证”
闻言,李寻欢讶然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