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寻欢眉眼含笑“忽叹人皆浊,堤防水至清。谷王常不让,深可戒中盈。东来,你在画什么”
听到李寻欢轻快的语调,卓东来心情大好,唇角浅浅弯起“前辈大可以自己来看”
李寻欢笑意更深,一脸喜色的望去,瞬间,笑容僵在脸上,堪堪定住。
良久,卓东来依旧旁若无人的画着,触笔愈加精细,抬笔愈加用心,每一根发丝仿佛都承载他的心意,精致纯美。
“东来”
“前辈”
“东来”
“前辈何事”落下最后一笔,卓东来优雅的归置好笔墨,才回身看向身边恍若入定的人儿淡淡答道。
“东来”
“前辈为何如此失神”
“东来,她是谁”
“蝶舞”
“蝶舞”
“嗯”
“东来,他是你的什么人啊”
“她,曾经是晚辈最疼爱的女人,也是那一世和完备最亲近的人”
“她很美”
“她的确很美,在那里,所有人都知道她很美,美到独一无二完美无缺,她有一双修长结实的腿,轻盈、灵巧、妙曼,她尤其善
舞,美到没有人能形容她的舞姿,也没有人能形容她的这双腿”
“东来,你,你很喜欢她”
“喜欢”
“那她呢”
“她也喜欢晚辈”
“东来,你很宠她”
“如果我允许,她可以像公主一样活着”
“那么,你允许么”
“晚辈自然是应允的”
李寻欢的眸子越来越黯,越来越黯,黯到渐渐失去了所有光芒,恍若一泓沉寂秋水,冰冻无痕。
卓东来缓步踱至窗前,抬眸望向林间翻飞的蝶影若有所思“三月二十七,是她的生辰”
“今日是三月二十七 ”
“是”
“东来,你很想念她么”
“是有些”
“东来”
“嗯”
“你想回去吗”
卓东来静默,心中顿感无力,这个执拗的人究竟又想到哪里去了。
不回答,就是想回去么,东来,你终究还是想回去,心念所至,李寻欢胸口刺痛气息猛地一滞,不禁闷咳出声。
卓东来迅速回身把李寻欢轻拥入怀,不动声色的把完脉,抬手默默送入内力帮他抚顺气息“前辈莫要乱想”
“东来,咳咳……”
“前辈起身后没有喝药便来了”
“东来……”
“晚辈若没记错的话,曾叮嘱传甲看着前辈用完饭喝完药才允许来”
“东来,你还是想回去么”
卓东来身子一僵,再次静默不语。
李寻欢只觉越来越不安,纵使卓东来就在身旁,也感觉就要失去他一般不安。
良久,看着李寻欢一脸越来越不安的样子,卓东来扬眉淡淡道“晚辈忘记告诉前辈一件事”
“是东来从来就没有决定留在这里吗”
“蝶舞是晚辈的义妹”
又过许久,李寻欢面上的神色从不安到欣喜再到受伤“东来”
“晚辈在”
“东来”
“前辈”
“东来”
“前辈何事”
“东来”
“恩”
“东来”
……
“东来”
……
“东来,你又不答话”
“前辈”
“东来”
“嗯”
“你又诓我……”
“晚辈不敢”
“那东来之前为何不说”
“前辈为何不问”
“我没有想到”
“晚辈一时也没有想到”
“东来,你又欺负我”
“晚辈不敢”
“东来还有什么不敢”
“晚辈至少不敢说:即使蝶舞不在这里,我依然想她会来”
李寻欢愕然“呃,东来,我……”
“前辈不必多说,晚辈自然明白”
“东来,我……”
“前辈不是希望龙夫人活过来陪前辈么,前辈对龙夫人一往情深,晚辈思念一下义妹也无可厚非吧”
“呃,东来……”
“纵
使她是龙夫人,我依然想她活着,莫非前辈这么快便不记得了”
“东来,我从未这样想过”
莫非那日他是心神恍惚,林诗音尸骨不保,骨灰又被江怜月利用,龙小云毒伤未愈,关天翔又为他忽然受伤,纷乱之中心思激荡根本不知晓自己在说什么,莫非那些都不是他的本意,此番竟然是错怪了他。思绪至此,卓东来眸中缓缓浮起暖意,拿过搁置一旁的紫裘披风附在李寻欢肩头,暗叹不过一会功夫这人竟然咳起来,胸中是怎样的愁肠百转,究竟把自己看的有多重。
“东来,我只想陪着你”
看清李寻欢眸子里流落的伤痛,卓东来拥紧他轻颤的身形“寻欢,我知道”
李寻欢把头埋在卓东来肩头闷闷的道“东来,不要离开我”
“晚辈不走,不离开”
“东来要记得答应过我”
“晚辈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望天,这是卓爷为了报复表哥那句“即使她是龙夫人,我依然想要她活着!!!!!!”
☆、番外二 太白居,醉太白
李寻欢的身子一向不是很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为了好好调养李寻欢的身体,卓东来很久之前就随着梅大先生研习医术,他不允许自己看着李寻欢被病痛折磨时,而他只能握紧拳头毫无助宜。卓东来这般人物,做事从来尽求完美,所以到目前为止他已经是一个医术卓绝的高明医者了。只不过这个医者从来都不肯为李寻欢以外的病人问诊,这让李寻欢很是感慨,每每叹道若是卓东来开门问诊,想必以他的医术不出半月定成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大神医,可又转念一想到若真如此的话,卓东来陪自己的时间就会少许多,自己也必定万分舍不得东来劳累,所以每次这般卓东来都一如既往笑得优雅从容,淡淡看着李寻欢难得的窘态,不置可否。
自此,纵使李寻欢的旧疾忽然复发或是偶染风寒,卓东来都能应付自如,很少再去劳烦梅大先生。这日忽然去寻梅大先生,不过是想和他商讨一下如何酿制一种性情温和的酒,即能不伤身又能让李寻欢不排斥,也免得每次他调养许久稍有起色的身子又因几盏烈酒而复回原样。
对于李寻欢来说,烈酒便是一个最大的忌讳,卓东来尤其知晓这点,但他更清楚的是戒了酒的李寻欢也就不再是李寻欢。所以,在李寻欢身子尚可的时候,卓东来从不约束他喝酒,只是李寻欢这个人喝起酒来丝毫没有自觉,若不看着他,他能连喝三天三夜也不会醉倒,只会因旧疾而病倒。有了这般顾虑,卓东来每次出李园的时候都会叮嘱铁传甲看好自己少爷,虽然他知晓铁传甲根本管不住李寻欢,但是有人看着总比听之任之要好些。
傍晚,卓东来回到李园的时间方才知晓李寻欢从清晨出的李园,至此已经一日未归了。几日前,流仙阁新酿的醉仙出窖,流仙阁掌柜的已经差人送来一坛,说是犒劳老主顾,特意送于李探花品尝的。其实,不过是为了留客而已,这其中的光景李寻欢也明了,可偏偏就是无法抵挡美酒在前的诱惑,小小的一坛酒饮完后他便日日念叨着要去流仙阁。今日卓东来不在,恰好是一个契机,所以,等卓东来找到他的时间,他正心满意足的倚在流仙阁的窗边对着晓风清月自饮自酌呢。看到这般安宁的景象,想象李寻欢小心翼翼避开众人悄悄来到流仙阁的样子,卓东来心中不禁一动,眸中也漾出异样的温暖,竟连先前假意维持的不快也消失于无形,只笑望着李寻欢道天晚了,自己来接他回家,李园早已是卓东来认定的家。
不出所料,当天夜里李寻欢便咳嗽起来,闷闷的咳嗽带得他单薄的身子都微微震动,看着李寻欢难捱的模样卓东来心中一阵刺痛
,抬手暗蕴内力轻抚李寻欢的胸口助他理顺气息,随后吩咐铁传甲端来一早便熬好此后一直在炉上温着的药汁。好不容易缓过一阵咳嗽,李寻欢无力的靠在卓东来怀里缓缓抬眸,铁传甲正托着满满一碗黑乎乎的药汁稳稳站在自己面前,李寻欢猛地一惊迅速向后一靠,无意识的紧抿菱唇好似怕卓东来会强灌自己一般戒备着,看着怀里人的动作,卓东来施施然笑道“前辈就是再躲,药也不会自行消失,还是早些喝了吧,若是凉了,恐怕味道不见得会好”
“就是不凉,味道也不好啊,咳咳……”李寻欢闷闷的回一句,抬眸恍若无辜的看向卓东来“东来,咳咳……我,我可不可以不喝药啊”
“前辈若是不想喝药也好,禁酒一个月自然可以得到相同的效用,何况是药三分毒,前辈不喜欢,这药不喝也罢”
“呃……”想像一下一个月不能喝酒的景象,李寻欢两相权衡之下毅然决定喝药,可还是忍不住再推脱一下“等一会再喝好吗,这药还热着呢”
热吗,卓东来看着已然再无半丝热气的汤药,扬眉一笑戏谑道“前辈瞒天过海的功力可是愈加高明了,传甲,再去换一碗药来,这碗凉了味道不见得好,还有,可以再放进去一匙蜂蜜,前辈怕苦……”
“你怎么知道我怕苦,呃,不是,谁说我怕苦了”
“哦,这样么,传甲,不用加了,直接送来便好”
卓东来这样吩咐,李寻欢瞬间愣住“呃……传甲,咳咳,还是加点蜂蜜好些”
铁传甲也不禁失笑,生生顿住脚步,无奈的望向自家少爷“少爷,你……”
李寻欢假作看不到卓东来戏谑的笑,兀自吩咐道“咳咳……传甲,你去多加几匙蜂蜜,那药的味道真的不好,咳咳……”
“原来前辈是不喜欢药的味道,而不是怕苦”卓东来说着,一手轻拍李寻欢的后背帮他顺咳。
“不是,东来,那药的味道真的不好”李寻欢生怕旁人不信一般,信誓旦旦的断定。
铁传甲无言,转身出去又换了一碗药送来,催促自家少爷趁热喝了。
李寻欢无奈“传甲,你放着吧,我等等就会喝的”
“少爷,再等又凉了,凉了药效就没有了”
“没有便不用喝了”
“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