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骂你管用吗?”江节问得认真。
左亦坚定的摇头。
“那我不必浪费口舌。”江节又露出惯有的冷笑。
“心态不错,值得学习。”
江节不在搭腔,起身回主卧玩起线上游戏,片刻功夫就视左亦为空气,在虚拟世界里一顿厮杀,玩得忘我。
左亦又躺回沙发,打开电视,找个顺眼的电视剧兴趣盎然的看着,自在得很。
疲乏的动着僵硬的手臂与肩膀,电脑屏幕显示已过午夜,江节退出游戏,关掉电脑。
口干舌燥的江节从厨房解渴返回客厅,电视开着里面不停窜出广告,发现左亦还没离开,左亦却躺在自家沙发上睡得酣畅淋漓。
“滚回去睡。”江节粗鲁的推左亦的肩,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让我睡会、、”左亦口齿不清的呢喃擦去嘴边留出的口水,任江节怎么推晃,就是不见清醒的迹象。
江节努力控制想把沙发上的女人从窗子扔出去的欲望,觉得今年的秋季异常的让人烦躁,他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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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二十八章 …
(66)
城市开始尘埃落定,海边的夜晚凉意渐显,咸腥味儿颇重。
藤蔓的躺椅发出咿咿呀呀的呻吟声,苏安双臂摆在扶手两侧,仰着颈,膝上覆着薄毯,安稳的躺在那儿。
暗夜里散乱的布着寥寥星光,像黑墨晕染的纸膜,粉墨倒置的遗落斑斑白点,苏安视线里的天空变得摇摇摆摆,晃动不安,凌乱的光也随之变成模糊的流线。
左亦还没回来,她知道,左亦在哪儿。与谁。
很多时候,不等苏安开口,左亦便会落荒而逃,左亦的眼里,她俨然成为洪水猛兽,表情上摆明写着无事勿扰。
只落得身后的自己,机械得扬起嘴角,越发僵硬。
门口的敲门声显得突兀。苏安的表情变得落寞,左亦身上有钥匙。凭她的人际关系,用不着细想,就知此刻是谁。
“你家最近装修?”打开房门,江节面色不善的脸一览无遗。
苏安不语,闪开身子,让他自己确定。
“那没理由,左亦最近红了眼,毫不客气的把我那当成全天24小时对外免费开放的公共厕所,来去自由,无上限。”江节撮着牙花连换气的功夫都省了。
“你可以收费。”
换江节不语,半天回过神儿,如果这也算一种另类幽默,冷笑是最大限度的回应。
“我饿了。”江节突兀的说道。
“我这也不是24小时对外开放的快餐店。”
江节闪身把脚上的拖鞋甩到一边,大摇大摆的进入客厅。
“这叫私闯民宅。”苏安漠然陈述,江节这男人卸掉一开始的冷漠刻薄,偶尔显出大男孩儿式的顽劣与无赖,这时的江节反而没有强烈的距离感。
“希望左亦也能有你这种概念。”江节耸肩表示无可奈何。
苏安站在离江节不远的地方神情游移不定,欲言又止。江节心里清楚一二,悠闲的坐在质地适中的沙发上看她似笑非笑,拒不开口。
苏安被他的神情一蛰,恢复冷然,冷冷的迎向江节若有所思的笑意。
“一顿饭抵过左亦的私闯民宅。”江节笑容可掬的脸,在她看来确面目可憎。
苏安从厨房端出一碗碗热好的饭菜,只是一些普通的家常菜,西红柿炒鸡蛋、青椒墨鱼肉丝、海带牛肉汤,恰到好处的菜色。
江节一星半点儿的客气也没有,饭量很少,西红柿炒鸡蛋倒是吃光一盘,其他的几乎没动,便放下筷子。
“有人对我说,这世上最好吃的菜就是它。”他看苏安盯着空盘子说道。
“你不喜欢。”她不会看错江节眼里的内容,浅浅的温柔与深深的憎恶。
江节笑了出声,有点讽刺又带无力感。
“你是第一个。”
“第一个什么。”
“第一个看出我不喜欢吃这东西,第一个除了我那可怜的母亲做饭给我吃的人。”
“为什么。”苏安不针对,只是简单的三个字,竟然让人无从下手,江节懂。
江节张开嘴良久,泛白的灯光下苍白得异常诡异,缓缓点上烟,他喜欢手上可以握住东西的触感。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最终他用问题回答了问题,也许答案与他自己也是未知。
沉默就这样堂而皇之的扑面而来,苏安起身收拾掉碗筷,水池里的自来水泛着白色气泡拧了劲儿翻腾。江节到她身后定定的看着苏安的背影。
“左亦在睡觉,叫不醒。”
苏安关掉水龙头,来不及收回的残留水滴,不甘心的滴答滴答作响,指尖一颤,白瓷碗摔得粉碎。缓慢得蹲□去拾碎片,指尖殷红。
江节表情难看了起来,拉起苏安,将她的手放在水池,不停用水冲洗伤口,找到上次受伤时的急救箱,帮她包扎伤口,从头到尾苏安像被摆布的木偶一样听话。
就连不愿被轻易碰触的身体,也忘了抗拒。
“、、、我没碰她。”处理好伤口,江节起身向外,握住门把的手顿了几秒说。
苏安像收了七魄回了三魂,看着江节。
“你可以带她回来。”
“、、、不用了。”
“为什么。”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
江节笑,因为、、、、他找到不到比笑更好的表情。
也许只有上帝知道,这一切,到底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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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九章 …
(67)
有些人的名字你会对着无人角落,对着镜子,研究她名字从唇里蹦出时,自己的眸子是怎样的惊喜,脸颊上是怎样的快乐,但无论预先预演多少,只要那人站在自己面前,就变得木讷语塞。
当爱情过于盛大时,更爱的那一个,很多时刻,是无法喊出对面那个人的名字的。那经年的情愫凝成一片琥珀,变成硬硬的核,如鲠在喉。
苏安怕,怕失去,尽管她从未拥有。
就像一道选择题,苏安清楚的知道选择的答案是个错误,偏要执迷不悔。也许早在最初留下左亦时,便开始经偏离了轨道。
苏安把左亦对自己的躲避,疏离,淡淡的厌烦看在眼里。比起对江节的和颜悦色笑嫣软语,让苏安欲言又止,每每都是讨好与唯诺的姿态,处处卑微。
苏安照旧把所有衣服都洗干净熨得妥帖,每日下厨做左亦喜欢的饭菜,但左亦脸上鲜有笑容,言语吝啬,除去上课,晚上独自一人看电视,咿咿呀呀的戏曲而非韩剧,或者上网,更多时候是跑去找江节,左亦用行动告诉她,自己喜欢一个人呆着,不愿人打扰。
之前的日子,两人一起,总是温暖。如今让苏安揪心的痛。
苏安有时想,没有任何思想的单纯动物,从不深刻,有时也是种安慰,她开始看很多的书。
她让自己投入到一件与左亦无关的事里,这样至少会好过,就连有人进入都没发觉,直到有影子落在身上,才讶异抬头。
左亦挑起苏安手中的书,三两下翻过封面,又扔回她身上。低头定定的看苏安,像在研究什么,露出些微不解的眼神。
苏安与她凝视片刻,低头,翻开书,安静的,不发一言。惹得左亦皱眉。
“不问我昨晚在哪?”左亦昨夜睡得很熟,江节何时离开,去了哪里,何时回来,根本不知情。
“我应该问吗。”左亦视线里触及的依然是苏安的发际线。
“也许有这个必要。”
“昨晚你在哪儿。”
苏安顺从的了自己早知道答案的问题,左亦在笑,没有开口回答,而是举起手臂,顺着方向延伸,指尖朝着对面公寓,江节的家。
苏安等了片刻没有听到预期的声音,抬头看见了指尖,一片了然,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继而又低下头,折了一下书本的页脚,翻页。
左亦对苏安的漫不经心感到愤怒,这么淡漠与己无关的眼神,自己不该有这种情绪,而苏安,又何时学会遮掩。
“我睡在他床上,与他做ai。”左亦愤慨中带着得意与恶毒,只想撕破苏安的面具。苏安,你以为你不说,我便瞧不出纰漏么,你以为你藏得很好,就当我是那懵懂无知的直白么,你忘了,忘了我左亦世故复杂,忘了我何其自私。
苏安四平八稳的表情开始出现松动,似笑非笑的脸有化不去的忧伤,她的发被窗口灌进的秋风吹得四散,似海藻的发缠到左亦的手,她伸手去拂被青丝挡住表情的苏安的脸,指尖轻柔。
左亦看出苏安的难过,以为懂得,只当她真听了进去,信以为真,所以伤心。只当应验了自己的感觉,苏安真的喜欢自己。
很多事情并不需要证据,就像有些爱,没有原由,若真爱一个人,定不当它是场儿戏,越真心,越是情重,越深情,越是泥足深陷。
看一个人的眼神,说话的语气,相连的动作里都透着疼惜,若无其事的人,定是装聋作哑,不是不懂,不是不明白,更不是看不清,因为她不爱你。就算你纵有千般好,万般好,她不爱你,与她都是无关痛痒。
苏安宁愿,左亦所幸真上了江节的床,之前的疑惑,此时全部揭晓。左亦在心底一直冷眼旁观,说谎也只为让自己露出破绽,只为看见自己的难堪。
亦也证实了苏安的猜测,原来一切只不过是你用天真安排出的剧情。对自己的冷漠,对自己的喜怒无常,偶尔的温柔,厌烦的神情,利用江节击溃自己,一切,不过是你一时兴起的小游戏。
左亦对自己,一开始就像对待被丢进实验室的白老鼠,看它挣扎痛苦,就像顽劣的孩子发现了新游戏,还眨着无辜的眼,用一种孩子式的残忍。
左亦对苏安残忍,不爱,所以舍得。
“为什么要骗我。”苏安声音颤抖。
“我为什么要骗你。”左亦反诘。
“你与江节什么都没发生。”苏安相信江节昨夜绝不是谎言,并不是宁愿掩耳盗铃,是直觉,这种难以辨别的感知,有时,要比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