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此药有此神效,老夫有一法可试……但,甘将军,此次若是失败,您……”军医欲言又止。
“试……”甘宁模糊的声音却清晰的表达了他的意愿,他要活着,他还有太多牵挂……
“那,将军请忍一忍,在下需要切开皮肉……”军医将一柄小刀在火上炙烤,众人自觉地出去打水或取干净的棉布。
刀片划开肌肉的时候是疼的,但是甘宁不能叫喊,甚至不能咬牙,他很配合的放松肌肉,即便额头布满冷汗也没有动一下。
刀割的很深,军医可以看见箭头的位置,血水浸满了军医的手,流淌的到处都是。
军医勉强可以看到箭头卡在血管边上,只刺破了一点血管,所以血液只是在开始的时候喷涌,现在因为箭头堵着,流的并不凶。
“药。”军医伸手,吕蒙连忙将那只小瓶子交到军医的血手上。
一滴红色的液体掉落在箭头上,然后流到了血管破裂处,军医小心的拔着箭,血管的创面随着箭头的慢慢离开而愈合。
甘宁疼的已经昏死过去,但是他的呼吸看着已经顺畅多了。
小瓶子里的液体实在太少了,只能再倒出几滴,只够让被划开肌肉愈合,表层的皮肤仍旧有一道狰狞的血口子,其实,这血口子即使再长一些也没关系,毕竟,皮肉伤而已,甘水贼皮糙肉厚好得快。
小凌统泪眼婆娑的哭回太守府的时候,所有人的脸上竟洋溢着喜悦。
“凌统,甘宁他的箭取出来了。”周泰木讷的表情上也染上一层喜悦。
眼泪和鼻涕还挂在脸上,凌统已经没时间去擦,他要马上见甘宁,立刻,马上!
谁也不知道这一夜之中会发生多少事,就像袁绍灭了公孙瓒这种事情也是会发生的。
我袁本初灭了公孙瓒,这种事情我会乱说么?
袁绍向天下炫耀着他的战功,毫不掩饰他的骄傲。
周瑜坐在床上拎着甘宁留下来铃铛发呆,后脑还有些隐隐的疼痛,该是那一下撞破了。
“甘兴霸……你小子真是……胆大包天。”周瑜摸了摸自己的后脑,苦笑。
周瑜撑着自己的身子下了床,孙策彻夜未归,应该还在处理政务。
“报,中护军,讨逆将军让您过去一趟!”周瑜洗脸的时候,一个传令兵在帐外传达着孙策的命令。
孙策一大早就接到了袁绍大破公孙瓒的消息,对于天下局势敏锐的察觉能力让孙策立刻紧张起来。
周瑜仔细的梳洗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看起来依旧优雅。
“伯符,你找我?”周瑜掀了帐帘,孙策的身影出现在那张巨大的地图前,那偌大的地图纸上,孙策的影子忽明忽暗。
“公瑾,袁绍破了公孙瓒。”孙策轻笑着看着北方那一块硕大的土地,地图之上,朱砂笔勾了很多的线,纵横交错的,如同鲜血流过。
周瑜在原地愣了许久,他看着时局图,静静地看着,然后蓦地勾了一下唇角。
“伯符,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周瑜从孙策身后抱住了他,轻轻地吻着孙策的耳畔。
“公瑾,我觉得你又要干什么疯狂的事情。”孙策苦笑。
“袁绍的势力已经达到了让曹孟德恐惧的地步,所以现在是他阻止孙家扩张的最后时机……不同于之前,这次曹孟德定然大军来犯。”周瑜轻舔着孙策的耳朵,似乎是在央求什么,求什么呢……自然是……
“我知道……荆州,不可丢……江夏,不可失……但是,我说过,我不需要任何人的保护,我孙伯符,是江东的希望……”孙策转过身抱住周瑜,和他唇齿相交,细细的研磨他的唇瓣。
自然,你孙伯符不会同意,就算我求你一万次也一样,这个时代,总需要有人被传诵,总需要一个英雄,所以,你孙伯符就是那个人。
江夏城头的士兵看着远处扬起的土灰,渐渐地有些慌乱。
曹操的大军列着队,沉寂的,只有脚步声的队伍,每走一步,大地都在颤抖——那是曹孟德的军队,从未被调动过的,埋藏在西南土地上的一支兵马。
饱受摧残的江夏城再一次进入到戒备状态,大门紧闭,死一般的寂静。
“报!江夏八百里紧急文书!”
“报!有敌军向江夏进攻!”
“报……”
帐外的军情猛然及至,然帐内却毫无声息,有的只有两个主帅的喘息声。
孙策狠狠地嗜咬着周瑜的唇,恨不得将他完全的吞入腹中,即便知道一帘之外十万火急,这二人也没有停止的意思。
激烈的吻让周瑜欲罢不能,他要尽可能多的占有孙策,他失去了十年,如今,他是受不起下一个十年了……孙策已经二十有四了……而今年也已经是建安四年。
“主公!”马超实在等不了,掀了帘子就闯了进去,若是上苍再给马孟起一个机会,孟起一定会耐着性子等在军帐门口不敢越雷池一步。
马超就这么定定的站在那里,看着眼前那两个男人难舍难分的接吻。
“孟起可是等不及了?”周瑜离开了孙策的唇,却依旧看着孙策,而不是马超。
“今日一战,战的是曹操,如是赢了,江东便可立足天下!”孙策为周瑜擦了擦嘴角,笑得甜蜜。
马超不知道孙策和周瑜为什么会背离人伦,但是他知道,当这两个人跨上战马披了战甲的时候,他们就像是天下的王,让人心甘情愿的跟随。
☆、列阵
孙权和吕蒙站在城上,静静地看着城下列阵的曹军,虽是曹军,但举着的却是“郭”字大旗。
“早说这曹阿瞒是个妻管严,连大旗都要用自己媳妇儿的……”孙权很平静的吐了一句槽,周围士兵们忍笑忍的好辛苦。
“伯言还没醒,兴霸的伤势也并不轻,如今我们只能死守江夏来等待吴郡援军……”吕蒙叹了口气,不禁又想起了陆逊骑在战马上浅笑的样子。
城下的守军也在列阵,只可惜那气势和数量实在和曹军相差甚远。
待到曹军又近了些,城楼上的人终于看清了大旗边侧小旗上的字。
夏侯。
没错,夏侯渊。
天下也只有他可以射出那样精妙绝伦的羽箭。
凌统在昏暗的小房间里穿着战甲,旁边的床上躺着昏睡的甘宁,昏暗的灯光让甘宁原本阳刚的脸部线条变得有些温柔,他颈子上围着的厚厚的白纱布被系成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当然,那是凌统干的事。
陆逊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猛然觉得自己的肋骨都被压平了,下巴也酸痛酸痛的。
“真是的……趴着睡对身体很……”陆逊嘟囔着起床,可是他掀开被子的一瞬间,有什么吓住了陆逊大神——他没穿衣服,什么都没穿,□。
记忆慢慢地变得清晰,陆逊记起那三支箭,记起那些曾经刺骨的疼痛,也零星的想起了一些事儿……那些记忆里,似乎,还有子明……
陆逊裹着被子去床脚摸衣服,然后飞快的给自己穿上。
洗脸的时候陆逊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耳边两个小麻花辫辫的一丝不苟,倒还真是吕蒙的手笔。
陆逊傻笑了一下,竟感觉有点幸福。
水面不是镜子,若是有面镜子的话他就可以看到,他的脖颈上,有几片红色的鳞片。
陆逊推了门之后才发现整个太守府一片死寂。
他们这是闹哪样=。。=陆逊一脸黑线。
曹操不是刘表,他的兵马从来都带着莫名的压迫感。士兵的热血与忠心凝聚成世界上最可怕的力量,那些士卒愿意为了他们的曹丞相而死,就像江东的子弟愿意为了孙策而死一样。
这世界需要有人被歌颂,所有人都在等待有一个人来在这个乱世让自己感动,一个又一个英雄,千万人为之鞠躬,无关对错,只是各自为了阳光而战。
你的英勇便是对他的残忍。
“列阵!”夏侯渊的声音透着威严,绵延的军队变换着队形,有条不紊,每一步都踏得让黄土震动。
“江夏不可失!”吕蒙站在城头,年轻的声音穿透寒风,每一个士兵都听得清清楚楚。
死亡以血腥的方式铺展开,江东的士兵从来不觉得自己是蝼蚁,他们每个人都是江东的希望,每个人都可以创造奇迹,不死不屈,就像他们的将领那般。
“江夏不可失!”
城下御敌的部队举起长戟,一下一下的砸在地上,浑厚的喊声笼罩了整个江夏。
谁都忘了宽容,没有人可以为所有人效忠,一个人倒下来便会成就另一个人的光荣。
“攻势!”吕蒙的不屈在寒风中微晃着它暗色的红缨。
士兵们的长戟前指,锋利的戟刃指着对面的敌人。
“攻势!”夏侯渊举了令旗,如黑云一般的曹军齐齐落了戟,黑压压的一片,寒风似乎都被划破。
“长戟在前,弓箭在后,攻。”大军之后,一匹栗色的马闲散的踱出,马背上的人,赫然是郭嘉。
就在几天前,郭嘉已经料到了公孙瓒的失败,他知道袁绍定然会把剑锋指向曹操。
郭嘉不知道自己的生命还剩多少,他想省下一些来陪伴曹操,但是他又想用尽一切为曹操夺得整个天下。
如果这一战退了孙策,得了荆州,那便可以为孟德……罢了……这种虚无的事情还是先不要想了,郭嘉看着前方的城池,淡然一笑——只是这一次,不要再折了我郭奉孝的阳寿,我还想省下一些陪陪孟德,或者,留一些帮孟德消灭袁绍……
“杀。”郭嘉的眼角依旧是笑着的,他挥手,千军万马绝尘而去。
吕蒙看见密密麻麻如蜂群一样的羽箭从空中袭来,他只是轻描淡写的抬了手,然后城下的士兵齐刷刷的将盾牌举起,相互拼接着连成一片。
羽箭袭来的时候带着极大的力道,砸在盾牌上叮叮当当的响,有扛不住的士兵当场就被射成蜂窝,但是大军仍是没有后退一步。
“全军听令!誓死将敌军阻在城门前二十丈!”吕蒙握着不屈的手渐渐收紧——周瑜至今没有回信,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