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去!”菀清想挣开君棠的手,却没想到被君棠抓得更牢,硬生生地被她拉出了房间。
季君棠!程大夫冷冷咬牙,看着君棠将菀清拉走,你活不了多久的,你可知道?
“季君棠!哥哥就快不行了,我只想多陪陪他,你放开我!”菀清忍不住伸手重重敲了敲君棠的手臂,可是君棠却依旧不放松一丝力道,直直地拉住她往梨花院落走去。
“杜菀清,你可不可以冷静下来,听我说几句话?”站在了梨花树下,君棠终于松开了手。
菀清看着君棠严肃的脸,别过了头去,“你说。”
“我想知道你哥哥是什么时候得的病?”
“近几个月的事,哥哥一直跟着爹研制酿造湛露酒,突然有一天就全身发热,一病不起……”菀清忽然想到了什么,抬起眼来看着君棠,“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救哥哥的方法?”
“我想去酿酒工房看看。”君棠没有回答菀清的问题。
“好,我带你去。”握紧了君棠的手,菀清带着君棠走入了酿酒工房。
看着忙碌酿酒的十余个工人,君棠突然冷冷开口,“你们都先退下去吧。”
工人们一愣,纷纷看着菀清,只见菀清点了点头,“你们先休息一阵子吧。”
工人们放下了手中的活儿,其中一位工人经过菀清的时候,不忘交代了一声,“小姐,可别让窖里的火熄了,不然这正在酿的酒可就要坏了。”
“嗯,我晓得。”菀清点头,看着工人们走出了工房。
工房里很热,浓浓的酒味只要站久了,也忍不住有些醉意。
君棠环顾着工房中的一切,皱起了眉头,“这酿酒究竟要怎样酿呢?”
“首选酒曲。”菀清看着君棠,看见她眸中更为惑然的眼,轻轻地摇了摇头,拉着君棠来到了工房的一角,指着木箱中一块一块的白色饼状物质,“这就是酒曲。”
君棠皱了皱眉,看着这从未瞧见过的东西,“选这东西做什么?”
“要有酒曲,才能将谷物变成酒。”菀清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气,“只可惜,爹好不容易研制出了湛露酒特有的这些酒曲,还没来得及……”
“酒曲到底是什么?”君棠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爹说里面有能将五谷变成酒的东西。”
君棠不由得惊然,“湛露酒的酒曲与其他酒曲有什么不同吗?”或许,那些病可能就是因为这些酒曲,能将五谷变成酒,里面的东西定然不简单。
“这个只有哥哥与爹知道。”菀清沉沉一叹,“自从酿出了那一百坛被你砸坏的湛露酒,便再也酿不出那种味道的湛露酒,肯定是这酒曲的问题……可是如今……”一阵哽咽,菀清强忍着眼中的泪水不掉下一滴。
“菀清……”君棠只觉得心里莫名地一揪。
微微发了发愣,第一次听她这样喊自己,菀清仰起了泪眼,看着君棠,“我自小就与爹和哥哥一起经营酒庄,我其实并不柔弱,我只是……只是不想再有亲人离开我……”
“人总是会死,这个时候哭再多也没用。”君棠避开了她的泪眼,说话还是那样的冰凉。
“我知道。”菀清深深倒吸了几口气,“我只是不想绝望。”说完,菀清转身走到工房的火炉前,提起了边上的铲子,铲了些煤球,往火炉中送了送。
看着菀清纤瘦的背影,君棠不由得沉沉一叹。
突然菀清转过了脸来,对着君棠浅浅一笑,虽然有些强然,却已经足够温暖,“我也想你能不对人生绝望,不把自己一个人关起来。”说完,菀清顺着走上了巨大的酿酒酒池,握住了酿酒池中的一支竹竿,用力搅拌着酿酒池中的五谷,“爹说过,这些五谷虽然被人摘离了原来的地方,却可以在水深火热之中,变成最醇香的酒,所以,人不能绝望,也不该绝望。”
不能绝望,也不该绝望……君棠缓缓走近了菀清,欲言又止,“可是……”我已经习惯了绝望,本该是温暖的家,却给了我那样冰冷的一生,把我变成了异类,变成了只会狠狠吃人的狼……
“我相信只要哥哥不放弃自己,他能活下去,哪怕多活一天也是好的。”菀清将竹竿递给了君棠,“你也一样,不要再把自己当成狼,好不好?”
怔然接过了菀清手中的竹竿,君棠只觉得有些酸意,依旧冷冷开口,“杜菀清,我不会酿酒,你交给我这个,我会把这池酒都弄坏的!”
菀清抬起右手覆在了君棠的手背之上,“你不也教我学会了如何取子弹吗?”左手轻轻地放上了君棠的伤处,“我能做到,你也一样可以做到。”
“你是在逼一头狼变成羊。”君棠沉声开口,避开了她眸中的温暖,“我习惯了杀人,伤人,学不会温暖人!”
“那我教你……”菀清一步走近君棠,左手从君棠的伤处滑落,抱紧了君棠的身子,右手带着君棠缓缓搅拌着酿酒池中的五谷,“季君棠,我再问你一次,我敢走近你一步,你可否不再后退?”
“我哪有后退?”君棠只觉得一颗心乱到了极点,用一个漠然的笑掩盖了自己的慌乱,“你别招惹我,我真的会咬你的!”
“那就陪我一起把这酒酿好……”菀清轻轻一笑,君棠,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也会有温度的……
不知道究竟是因为这工房的酒味,还是因为心已悄然沉醉,君棠只觉得心中有一抹前所未有的醉意浮上心头。
杜菀清,你真是个傻女人!君棠倒吸了一口气,两颗心狂乱地跳动声清晰地传入耳中,看着她因为酒窖温度而显得有些红润的脸,君棠摇了摇头,忍住了想去吻她的冲动,你别再招惹我,不然,我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去伤害你……
“季君棠,你忘记了一件事。”菀清忽然抬眼看着君棠,“你还没教我唱《牡丹亭》。”
君棠一怔,“在这里?”
“你不也逼我在义庄给你取子弹?”菀清倔强地点头,“在工房教我唱,又有什么不可?”
“我现在才发现,你不单烦人,还粘人!”君棠松开了手中的竹竿,挣开了菀清的手,径直走了下来,回头对着酿酒池上面的菀清,冰冷地开口,“还愣着做什么?上面怎么教你?”
“好,我下来。”菀清点了点头,走了下来,“今天唱哪一出?”
“今天什么也不唱,得先教你些身段。”君棠说着,便绕到了菀清身后,轻轻摆弄着她的手,一句又一句说着每个姿势的意义,还要配合什么样子的眼神?
“柳梦梅会对着杜丽娘笑吗?”看着君棠严肃的表情,菀清忽然开了口。
“戏里会笑。”君棠匆匆回了一句。
“怎么笑呢?”菀清又问了一句。
无奈地绕到了菀清身前,君棠微微摆了个小生身段,眉目一舒,对着菀清一拜,“像这样……”潇潇洒洒地一笑,君棠对上了菀清同样的笑颜,脸上的笑意尽入了菀清眼底,想要收起,却发现菀清已含泪捧住了她的脸。
“你看,其实你也可以有温暖的笑。”菀清的声音让君棠的心猛烈地一震,顿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深深对望,君棠脸上不由自主地笑意更盛,忍不住同样捧起了菀清的脸,“杜菀清,你难道没听过笑面虎这个词吗?”
“可惜,你季君棠不是……”菀清看着君棠的眼,君棠,不管你是狼,是老虎,还是什么,我始终相信,你其实是个温暖的人……
作者有话要说:更文~~~
第二十二章.枪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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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报机滴滴的声音在墨徽永的房间里响着,与往常一样,并无异常。
“徽永……”雪仪的声音从屋外传来,墨徽永淡淡地一笑,停下了手来,没有再发电报。缓缓起身,墨徽永扶了扶眼镜,看着款款走入房间的雪仪,“雪仪,你来了。”
雪仪轻轻点头,脸上突然浮起了一抹红晕,将手中的木盒子递给了墨徽永,“你要的瓷盘,我又烧好一个,送你。”
墨徽永接了过来,打开了木盒,看着瓷盘上面的牡丹纹路,脸上的笑意更盛,“雪仪你的手艺真好,只是可惜,你们家制的瓷器都往南洋卖,不然啊,可要在这里赚上一大笔。”
雪仪轻轻摇了摇头,正色瞧着墨徽永,“你可别把我送你的瓷盘露出去,要是被爹看见了,定然饶不了我。”
“你送我的东西,可是我的宝贝啊,怎么可能随便露出去呢?”墨徽永说着放下了手中的木盒,紧紧握住了雪仪的手,“雪仪,等过些日子,我就去向颜老板提亲。”
雪仪忍不住羞然一笑,“我都等了你那么久了,也不差这么几日,不是吗?”
墨徽永点了点头,将雪仪拉入了怀中,轻轻圈住了她的身子,“雪仪,九娘嫁去杜家酒庄那天,我想看你唱《牡丹亭》。”
“你是想看我跟那个季君棠一起唱?”雪仪不由得心里一慌,一提到这个女子,她的心里莫名地就有一抹恐惧,仿佛她的出现,将会带来一些想不到的变化。
墨徽永点点头,“我在外出货的时候,总是听说季君棠唱柳梦梅真是一绝,刚好雪仪你又唱杜丽娘唱得好,我真的很想听一出你们二人的戏。”
“可是……”雪仪有些犹豫,一想到君棠那张冰冷的脸,她真能唱好戏中那个潇洒深情的柳梦梅?
“如果雪仪你觉得有些为难,可以不唱的。”墨徽永淡淡开口,语声当中却是说不出的失落。
雪仪只得摇了摇头,“好,为了你,我唱,但是要是她不肯唱呢?”
墨徽永一脸惊喜,“她肯定会愿意的,那日在杜家酒庄,她不是也说了想试试吗?”
“少爷,不好了,九娘小姐不见了!”墨徽永声音才落,墨家下人便急匆匆地赶来书房告诉墨徽永这样一件事。
“怎么会不见了?”墨徽永脸色骤变,“她向来胆小,连家门都不敢出的,你们好好找过没?”
“都找过了,肯定不在府中!”下人都不敢抬眼看墨徽永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