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小姐,你可别不信,老祖宗描述过,那些江洋大盗,死得可惨了,全部都是七窍出血!”镇长绘声绘影地描述着,“人在做,天在看,这个世间,会有报应的!你瞧,那些江洋大盗杀人越货,犯下杀孽无数,终究也遭了报应啊!”
“报应?”君棠的心忽然一凉,抬起手来,放在了冰凉的石门之上,“如果老天真有报应,只希望落在我身上的,晚一些,让我做完我想做的事。”
“君少……”老沈拍了拍君棠的肩,“无论如何,老沈都不会让你有事的。”
君棠摇头一笑,“放心,暂时还没人可以要我的命。”说完,君棠看了一眼那个盒子,“这个盒子,如果让小鬼子看见,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结果?”
老沈跟镇长惊然看着君棠,“你想做什么?”
“多少军阀为了这个东西而来,我不管这里面究竟锁了什么,对东晴镇而言,都是催命符。”君棠冷冷地转头看向了紧闭的石门,“既然这里曾经是黑市,就必然会有其他的路出去,我也不管这里面究竟有没有冤魂,我只知道,要活命,哪怕这里面是地狱,也要闯一闯!”说着,君棠的手指已落在了石门上,用力推动了石门。
冷风飕飕,夹杂着一股腐臭之味扑面而来。
君棠不禁退后一步,掩住了口鼻,这浓重的腐臭之味让人觉得格外的难受。
镇长早就吓得跪倒在地,“老祖宗,保佑我,保佑我!”
老沈警然一手掩口,一手将手枪对准了石门之内,万一里面还有什么活物,也好帮君棠一把。
君棠终究受不了松开了手,退朝了后面,用力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摇了摇有些眩晕的头,“看来当年死的人,还真不少,这阵腐尸味,要吹上一阵了。”
“那君少,我们还是暂时先上去吧,即使有重兵守备,我还是担心容长丰不规矩,又乱来。”
君棠不甘心地看了一眼那打开一线的石门,点了点头,“也好,就让这股味道吹上一阵子。”
“季小姐,我……我的命……”
君棠冷冷看了一眼镇长,“如果真能让我找到西雨镇的出口,我保证,东晴镇上下,可以安然活下去。”
“那这盒子……”
“我最后说一次,我对这盒子不感兴趣。”君棠没有多看这盒子一眼,便沿着原路走了过去。
“走!”老沈的枪口对准了镇长,“一起上去。”
“是……是……”镇长唯唯诺诺地点头。
终于回到了井口外,君棠疲倦地伸了个懒腰,只见日已正中,下意识地摸了摸腹部,确实是又饿又累。
“君少,你先去休息吧,这里交给我了。”老沈忧虑地看着君棠,“晚些,我会带几个胆大的小兵来探探那西雨镇。”
君棠忽然皱紧了眉,“老沈,你可越来越像我肚子里面的蛔虫了。”
“呵呵,跟君少久了,自然也懂君少的心。”老沈赔笑着点头,“放心,我做事会小心的,找的小兵,是信得过的,不会到处乱说的人。”
君棠摇了摇头,“我担心的并非是有人将这个秘密说出去,而是你们遇到什么危险,平白无故的丢了性命。”君棠看了一眼哆嗦不止的镇长,“经历了那么多,我才明白,每个人的命,都是宝贵的。”
“君少可以放心,我们并不进去。”老沈对着君棠正色开口,“我们只是先放火烧一烧里面,就算有什么活物,也挡不住烈火,就算里面没有活物了,那么多年腐尸上面的细菌也可以杀灭不少……况且……”
“况且,就算有机关,遭了烈火一烧,只怕多半也会无用,是不是?”君棠满意地点头,“老沈,其实你聪明得很啊。”
“君少过奖了。”老沈笑了笑,“我先送你回去,晚些我再带消息给你。”
“那……那我呢?”镇长颤然开口。
君棠懒得多看他一眼,只是挥了挥手,“去吧。”
老沈点点头,护着君棠朝着杜府走去。
镇长愣在了原地,看着君棠的背影,喃喃开口,“季君棠,你究竟是好人,还是坏人?”
“老沈,我想睡一觉。”君棠忽然悠悠开口,“这些日子以来,我好累。”
老沈点头,“我懂。”
“如果西雨镇的出路在东晴镇外面的话,这里的百姓可以安然逃出这个困境,无论是季家兵还是容家兵,都能少些牺牲。”君棠抬眼看着镇口的方向,“如果可以绕道鬼子身后,来个突袭,哪怕只有一千人,我也可以击溃他们。”
“君少,你安心休息吧。”老沈沿着君棠的目光瞧过去,“不休息好了,后面这一仗,可就难打了。”说完,老沈定定瞧着君棠,“老沈没什么本事,但是让君少你安心睡一觉的本事还是有的。”
“老沈,谢谢。”
“大小姐你突然说谢谢,可让我觉得惊讶啊。”
“呵,过去的我,太傲了,不懂什么叫做刚极易折。”
“只要别情深不寿便好。呵呵。”
君棠的身子忽然一颤,怔怔地看着杜府的方向,喃喃念了一句,“情深不寿……”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中秋快乐哈,终于到家码好字了,果断发文,大家久等了
第七十四章.飘雨
吃过了午饭,君棠洗了个澡,上了药,换了身干净的军服,倒在菀清的床上闭眼小憩,这些日子,实在是累坏了她。
菀清从雪仪的房中出来,急匆匆地回了屋,关好了门,轻轻地走近了君棠。
“菀清……”君棠紧闭双眼,突然开口一唤,“我知道是你。”
菀清嘴角一弯,温柔地笑着走到了君棠床边,“不是要休息吗?”一边说着,一边托起了君棠的头,坐在床上,让君棠枕到了自己的腿上,抬手轻轻抚着君棠的脸,“好好休息休息,这些日子,我知道你很累。”
君棠伸出手去,放在了菀清的手背之上,“杜菀清,你听过情深不寿吗?”
菀清心中忽然一凉,“听过。”
君棠嘴角一抿,忽然凉凉地一笑,“我突然有些害怕。”
“害怕什么?”菀清停下了动作,定定看着君棠。
君棠倦然睁开了眼来,深深望着菀清,眸中的情意,依旧是那样浓烈,“怕这样的日子,不会长久。”
菀清心疼地含泪一笑,“只要你不再拼命……”
“我无法不拼命。”君棠马上打断了她的话,“如今有一条生路在眼前,可是,真要保证多数人撤离东晴镇,就必须有人牺牲,拖住日本人,演一出空城计,而这个人……”
菀清颤然掩住了君棠的口,泪水瞬间滴落在了君棠的脸颊之上,“我知道是你,这算是最后一次拼命吗?”
君棠有些疲惫地摇头,“或许只是开始。”
“开始?”菀清的泪眼看着君棠,“何时能终止呢?”
君棠怜惜地抬手捧住了菀清的脸,突然笑了笑,“哭什么呢?杜菀清,从前的你可不是这样软弱。”
“如果我的软弱,能换你的不舍,你是不是就不会去冒险这一次?”菀清猛烈地摇头,“君棠,这一次,难道就没有别的人能做这件事?如果你落在了日本人手里,你会同那些女子一样……”菀清的声音哽咽住了,那些女子的遭遇,她说不出口。
“在日本人的手落在我身上之前,我会给自己一枪。”君棠淡淡开口,眸中的眷恋更盛,“或许这辈子,有很多遗憾,但是,只要你们能活着,能好好活着,我又算是没有遗憾了。”
“季君棠!”菀清紧紧抓住了她的手,“别总是这样逞强,好不好?”
君棠眼睛有些湿润,“你知道我一直逞强,何不成全我这最后一次逞强?”说着,君棠抬手勾住了菀清的颈,唇瓣霸道地吻了上去,舌尖强横地顶开了菀清的唇,卷上了她的舌,一阵缠吻。
咸咸的泪水流到了口中,君棠微微松开了她微肿的唇,眷恋地看着她,“我舍不得你……”
菀清却不容她半分的远离,再次吻住她唇舌的瞬间,说出了一句话,“那我们两个就一起逞强这一次……”
君棠慌然推开了她,“你想做什么?”
菀清含泪笑着,“我陪你留下,我听过狼有种习性,当一对狼中的一只被捕兽夹夹住,无法动弹之时,那只自由的便会一口咬断那只被困的狼。”
君棠震撼地看着菀清的双眸,“你要我杀你?”
菀清笃定地点头,“如果,你被日本人抓住了,我会开枪杀你,如果我被日本人抓住了,我希望你开枪杀我。”
“菀清……”柔柔地一唤,君棠笑得格外苦涩,“在你面前,我早已不是狼,我怎么下得了手?”
“这个时候,我倒希望你是狼……”菀清抚平了君棠苦涩的笑容,“君棠,别丢下我一个人。”
“你不怕?”
“不怕。”
“好……”君棠重重点头,合上了双眼,“让我好好睡一觉,休息够了,我们一起……就算是死,也一起。”
“呵呵,好。”菀清抱紧了君棠的头,“安心地睡吧。”
一道闪电扯破苍穹,惊雷声起,江南的雨,总是来得如此突然。
“这雨下得真不是时候。”菀清抬起双手,掩住了君棠的耳朵,“安心睡,君棠,好好睡一觉。”
君棠嘴角一弯,只是笑了笑,“在你怀里,我很安心。”紧闭的双眼没有睁开,君棠反而朝着菀清的怀中蹭了蹭,“或许,真的是西雨古镇的冤魂出来了。”
“西雨古镇?”
“不是有句诗,叫做,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这个世间,或许真有报应。”
菀清感觉到了君棠身子的瑟瑟,用力抱紧了君棠,“我说过的,就算是地狱,我也陪你,因为这辈子,我是你的妻。”
“我也是你的妻……”君棠的声音很小,传入菀清耳中,却是不一样的温暖。
菀清呆呆地看了一眼窗外的暴雨,君棠,不管将来是活着,还是一起入黄泉,只要你害怕的时候,我都会这样抱着你。
“容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