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再不好,也是我大哥。”
徐世绩已经喝得有些醉了,眼神迷离的说道:“瓦岗寨乃是大哥我们几人一手建立起来的,当初我们兄弟几人结义,那个时候何等快哉?杀县令夺粮草,几十个人就将一个县城杀了天翻地覆,后来决定举旗造反的时候,黄河两岸的绿林豪杰纷纷来投靠,便是伯当和应登这样的世家子弟也是慕名而来,那个时候……我兄弟齐心合力,谁是对手?”
“军师,人心是会变的。”
张亮继续劝道:“要我说,那翟让和单雄信都不是能容人的,军师本领比他们大,在军中威望比他们高,尤其是那单雄信,大家尊他为二当家,可是军中士兵大部分敬重军师比敬重他还多的多,他那小肚鸡肠的人如何不嫉妒?我看这次他便是借机排挤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张亮”
徐世绩忽然叫了一声说道:“你难道便是真心追随李密?”
张亮一怔,竟然说不出话来。
……
“不好!”
单雄信快步走进翟让大帐后气喘吁吁的说道:“营外那些燕云寨的人马,竟然退了!”
“退了?”
翟让站起来,脸色一变问道:“退的可急迫?”
“没有,结阵而行,倒是从容不迫。”
“先派斥候盯着,你下令大军集结,随时准备出击。”
翟让想了想吩咐道。
单雄信点了点头,急匆匆又出帐去安排人手。不多时,几个瓦岗寨斥候便骑马冲出大营,跟在燕云寨退兵的后面监视着。原本燕云寨的人马走的很慢,军容严整,可是越到后来他们走的越快,最让人诧异的是,那上万人的队伍竟然没有进入燕云寨大营,而是直接在营地外往东面加速前进,行军的速度骤然变得快了何止一倍。
这个消息一传到翟让等人耳朵里,众人立刻就急了。
“果然是逃!”
“雄信,你立刻带着骑兵先追上去,我带领大队人马随后就到!”
单雄信应了一声,快步冲出大帐。
距离燕云寨大营正东十五里外,便是两座大山,此乃从巨野泽到雷泽城的必经之路。单雄信带着三千骑兵火急火燎的追过来,恰好看到燕云寨人马的后队在烟尘中进入了那道山谷之中。
“追上去,黏住燕云寨人马的后队,杀!”
单雄信以手中长槊往前一指,数千骑兵猛然提速朝着山谷冲了过去。一进入山谷,便能看到道路上燕云寨人马丢弃的旌旗,甚至还有不少兵器盾牌,由此可见燕云寨的人退走的极为慌乱,单雄信更加确定,那李闲一定是中毒不轻,不然怎么可能这样狼狈而逃?
他一马当先追进山谷中,同时大声下令骑兵加速。
此时已经能看到前面燕云寨人马的后队,狼狈不堪的正在顺着山谷往前跑。
“杀过去!他们都是燕云寨放弃的士兵,燕云寨的大队人马早就逃了,将那些断后的敌人全都杀死!”
单雄信大喊着鼓舞士气,憋屈了好一阵子的瓦岗寨骑兵一个个嗷嗷叫着,挥舞着横刀拼了命的往前追。
“单二哥等等!”
程知节带着另一队五百余骑兵从后面追上来,一边追一边大喊。
单雄信此时已经落下他二三里,程知节命士兵一同大喊,可前面的骑兵一丝停下来的迹象都没有,片刻间就全部进入了山谷之中。
“停!”
程知节大声下令道:“此地凶险,等大当家率军赶来再说。”
单雄信不断的拍马往前追赶,因为激动他的脸色变得有些狰狞。此时他心中正在狂笑,心说有此一战大胜,自己在瓦岗寨中的威望必然如日中天,莫说一个徐世绩,便是翟让也不及自己。
“杀!”
他一声大喝,催马追上跑在最后面的一个燕云寨士兵,挺槊刺了过去,那槊如毒龙般探出,眼看这就要刺到那士兵后背的时候,单雄信忽然听到两侧一声大喊:“拉!”
嘭的一声!
一条埋在地下的绊马索被两边埋伏的燕云寨士兵拉了起来,数十人同时用力,绊马索立刻绷得笔直!
单雄信的战马一声凄厉的哀鸣,两条前腿被兜住在惯性的作用下不由自主的往前扑倒,单雄信被摔出去很远,手中长槊也被丢在了一边,这一下摔的极狠,非但摔歪了他的铁盔,脸上擦破了一层皮,鼻子磕出了血,一条腿更是撞在一块石头上,腿骨咔嚓一声断了。
“弓!”
就在单雄信刚刚挣扎着坐起来的时候,猛然间两面山坡上再次传来一声大吼。
呼!
数不清的燕云寨士兵在山坡两侧站了起来,羽箭几乎同时射出,漫漫如暴雨倾盆,顷刻间就将被堵住的瓦岗寨骑兵射死了上百人。
……
“保护二当家!”
他亲兵首领一声大喝,抢了一个盾牌便冲了过来。十几个亲兵将骑兵盾举起,以自己的血肉之躯和盾牌搭造出来一柄大伞,将单雄信整个人都扣在了伞下面。箭雨连绵不尽,单雄信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下亲兵一个一个被羽箭射中,他们却咬着牙手臂连着手臂抱在一起,死死的护住单雄信。
“救二当家!”
他的亲兵校尉回头大声呼喊着,数不清的瓦岗寨士兵冒着箭雨往这边冲了过来。噗的一声,才喊了一句的校尉被一支羽箭正巧射进嘴里,那羽箭从他的后脑又穿了出来,血随着那箭簇穿破后脑一下子喷了出来,全都溅在了单雄信的脸上。那股温热的血液顺着他的眼睛鼻子往下淌,很快就从他的下颌上滴了下去。
噗噗噗!
单雄信伸出手下意识的去拉那校尉,可三支羽箭几乎不分前后的射来,一支射在那校尉的眼睛上,一支射在脖子上,另一只射在肩膀上。
那校尉连哀呼都没来得及发出便已经死去,只是他的两条胳膊依然和身边的人抱的死死的硬是没有倒下去。身处在十几个亲兵组成的保护伞下,单雄信虎目欲裂!
短短的几分钟,十几个人都被射成了刺猬!
趁着山坡上的伏兵射出的羽箭稍微稀疏了一些,几个马军首领奋力冲到单雄信身前,将他从死人堆里刨出来,几个士兵抬着断了一条腿的单雄信就往后撤,有人牵来战马,众人正要将他扶上马背的时候,又一轮箭雨倾盆而来。
扶着单雄信的那马军首领肩膀上中了一箭,身子一歪,恰好又一箭射在他的脸上。那箭穿破了颧骨扎进去,羽箭扎在脸上还在摇晃着,眼睛下面多了一道血口子,那样子恐怖之极!只是此时已经没人再有能力救他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哀嚎呃倒下去,然后被紧接着到来的羽箭射满了全身。
几轮羽箭过后,瓦岗寨的骑兵损失已经超过千人!
可就在羽箭逐渐停下来的时候,山坡上的燕云寨士兵们开始抱起西瓜大小的石头砸了下来,还有人合力推动山坡上的大石让其滚下,躲在战马和石头后面躲避羽箭的瓦岗寨士兵们立刻大惊失色,纷纷跑出去寻找战马便往回跑。石头将道路几乎堵死,战马根本就跑不起来!
“杀!”
裴行俨在山坡上一块巨石上站起来,振臂一呼道:“杀单雄信!”
数不清手持朴刀的燕云寨士兵顺着山坡杀了下来,如同泥石流顺着山坡涌下来一般。单雄信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迹,猛的挣脱开手下士兵的手臂:“将我的长槊找来!”
“咱们瓦岗寨的好汉,什么时候害怕过!”
他怒喝一声,接过自己的长槊顺势一挑,将一名冲到跟前的燕云寨士兵挑飞,长槊横扫,切纸一般切开一名燕云寨士兵的咽喉,再往前一刺,将一个持刀的士兵戳死。他虽然断了一条腿不能行走,可被人搀扶上了马背后又一槊在手,又岂是一般人能靠得近前的?只几分钟的时间,他身边便躺下了一圈尸体。
“杀单雄信!”
“杀单雄信!”
一声一声的呼喊中,燕云寨的士兵不要命似的涌上来。单雄信身上已经被血水浸泡的湿透,向前一刺长槊戳在一个燕云寨士兵的心口上,那人竟然极悍勇,双手握着槊杆大呼:“杀了他!”
十几个持长矛的士兵冲过来一阵乱刺,单雄信只好弃了长槊抽刀劈砍,可他保护的了自己保护不了战马,片刻间,他的战马便被刺出十几个血洞哀鸣一声扑到在地。单雄信啊的一声大叫掉了下来,来不及站起来横刀一扫斩断了几条人腿,然后抓住一根长矛往怀里一带将那士兵拉过来,一刀将其头颅卸了下去。
脖子里的血液喷溅中,披头散发的单雄信如一个人魔。
第三百零九章 救单二哥
单雄信一生之中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凶险的时候,他的腿在摔出去的时候断了,身边的亲兵为了保护他,已经有至少四十人战死,其中有近一半是在围成人肉城墙的时候被乱箭射死的。其余的人皆是他落马之后被从山坡上冲下来的燕云寨士兵杀死。
狭长的山谷中,从两侧山坡上杀下来的燕云寨士兵很容易将瓦岗寨的骑兵分割开来,地上都是乱石,骑兵速度上的优势发挥不出来,地域狭小施展不开,坐在马背上反而成了步兵们长矛的靶子。
被分割开来的骑兵陷入混战,其结果只有一个。
虽然有大批的人咬着牙往前冲打算营救单雄信,可两侧挤过来的燕云寨士兵一个个都十分悍勇,想要冲开隔开的壁垒谈何容易?
当单雄信被手下人搀扶着坐在一块石头上的时候,他身边已经不足十个人。而从山谷里面返身杀回来的燕云寨人马已经遥遥在望,山坡上还不断有穿着深蓝色号衣的士兵不断的涌下来。单雄信抹了一把迷住眼睛的血水,脸色变得越来越凝重起来。
“二当家!”
他手下亲兵刘二宝一边撕下衣服包扎着单雄信被长矛刺伤了的小腿一边咬着牙说道:“一会儿我背着您往外杀,弟兄们合力,就不信杀不出去。”
单雄信鼻子一酸,使劲拍了拍刘二宝的肩膀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走!”
刘二宝将单雄信的腿伤包扎好,抄起单雄信的胳膊将其背了起来:“弟兄们!咱们跟二当家一起杀出去。让那些燕云寨的人瞧瞧,什么叫好汉!咱们瓦岗寨的人没一个孬种,要死,也站着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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