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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了线,张礼然却没立即回身,仍是背脊对着张金原地发呆。张金便也只好保持黄雀在后的姿势,继续望着那背影。又过了好半天,张礼然终于从呆怔中回了魂,转身看向张金。见张金坐在地板上,她快步走到对方面前,右手笔直地伸出去,悬在空中。张金盯了那干净的指尖,猛然以为自己回到了高中时代。无论是校园舞会还是练拉丁舞时,舞伴们总是以这个动作作为起手式,向她发出共舞的邀约。张金,其实不喜欢跟女生跳舞,何况女中的舞会上还有人贴面而舞,更令她看不过眼。此时,她也没多想,便将手递过去,掌心向下地放进了对方的手心。温热与冰凉一经相遇,两厢都蜷了起来,交握成了一个完美的“互”字扣。
张礼然却没是想邀请张金跳舞。她只是单纯地想把对方从地板上拉起来而已。然而,在捏住张金手指的那一瞬间,张礼然也的确有种异样的念头,想要如外国礼仪一样,俯身在对方的手背上轻轻一吻。只有这样,大概才可以弥补方才那个或许能成功的吻被电话打断的遗憾。
那通电话,来自一个理当退场的人。前些日子他就找过她了,管她要当年那个笨蛋故事,说是要参加个科幻文学大赛。张礼然以“还在学校”为理由打发了他,说回宁都再说。谁晓得她前脚刚回,后脚那夺命Call就追了来。方才的电话里,他又得了便宜卖乖,问她这些年续写得怎样了。不仅如此,他还异想天开地提议,“要不你跟我合写吧?”他因为已有一定的读者,现在不想被认出来,便邀张礼然加入,改变一下行文风格,同时也提升一下文笔水平。
不过,张礼然没有告诉林宣赜,那个故事她是续写了,但在几易其稿之后早已面目全非。不再有笨蛋A和笨蛋B,有的只是一个外星机器人和一个地球美少女。在她的笔下,那个地球美少女刚刚失恋,无意识间发出了伤心电波,恰好被途径地球的外星机器人接收到。外星机器人觉得这很有研究价值,便降落到她身边进行跟踪调查。不过,在它眼中,地球美少女是个十足的笨蛋,无论感情、学习还是生活。为了顺利取得一个完整周期的波形图,外星机器人决定让她振作起来,然后以初始状态与另一个地球人相恋、失恋。可是,在这过程中,外星机器人渐渐有了心,心里渐渐有了地球美少女……
这原本是以TBBT为蓝本的科幻,然而写到后来就变成了言情。有时候,张礼然也感觉这故事有些脱离了掌控。只是,在某个清晨之前,这个善于自我催眠的家伙一直不敢承认,真正的原型到底是谁和谁。
在那之后,不承认也不行了。直到离开宁都前一天,这个小病人都还是跟张金睡的。半夜总会醒来,在幽暗中痴痴凝视着身侧的人,真恨不得能紧紧地抱住她,亲吻,抚摸。也曾做贼似地凑过去,将脸贴在她披散了一枕的发丝上;也曾偷偷攥住她睡衣一角,以此假装是握着她的手或者揽着她的腰;也曾悄悄将脚伸到她脚底下垫着,让她那冰凉的脚能暖和些……到了后来,张礼然只能选择有意识逃避了。她害怕见到张金。害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对张金作出什么来,虽然,她已经竭尽所能地克制了。
是的,张礼然终于明白为什么幻想需要心理辅导和治疗了。从前偷翻父亲书的时候,这类案例其实看过不少。青春期男生总是被一些香艳旖旎的幻想画面缠绕着,影响学习和正常生活。严肃而正经的医学将这种不受控制的思想定性为心理障碍。张礼然向来认为是作者刻意夸大。尽管也有关系很近的朋友跟她说自己心醉于哪个男生,她也只觉得是无知少女的花痴造成的,并不相信人的自制力可以如此差而想象力如此强。然而到了现在,青春期早已过去很远,这个笨人才顿悟那些病历和案例中的字词绝不仅是夸张。
晚了,晚了。那病魔——或者说是心魔——强大得无与伦比,轻轻抬脚就将她的正常生活踩成齑粉。她想张金,无时不刻不想着张金。如果仅仅如此,她还不必太过紧张。然而,事实是,绝大多数时间脑海中盘桓的都是些难以启齿的画面。那销魂的背影、半裸的肩头、俏皮的笑容,似乎都张了嘴在说:来啊来啊。然后,她就很没出息地被召了过去,任由张金以千娇百媚相待。
一闭眼就是记忆中她赤条条从浴室里出来接电话的样子。那具身体的曲线果然早已深深刻进大脑皮层,成为意识中一枚无法消除的水印。还有记忆中她冰凉的嘴唇贴在脸上的感觉。那么强烈、那么清晰,每隔几秒钟都会在皮肤上重演一遍;还有……张礼然只能庆幸周遭没有可以读取自己脑电波的外星机器人。不然,众人若发现这个看似单纯的小姑娘尽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还不知道会用何种眼神淹死她呢。
待得回了学校,睡着久违的硬板床,盖着久违的厚棉被,那些带给她困扰也带给她沉迷的春梦就变成了魇梦。常常是后半夜的时候,从各种情节曲折的梦里猛地被甩出来。神智格外清醒,可全身都动弹不得,仿佛被下了软筋散。眼皮也睁不开,无论怎样挣扎着要睁开,都像是有胶水紧紧粘合了。此外,有好几次还感觉身上压着重物,然而也看不见形迹。
每当终于从中脱身后,张礼然只能瞪着窗帘缝隙间漏进来的微光,心有馀悸又怅然若失。寝室里弥散着室友均匀的呼吸声,遥远并且陌生。她的阿金却在遥远的几千公里以外。她没法贴着张金的发丝、攥着张金的衣角以消解内心的恐慌。因而,紊乱的心跳、发寒的脊背、冒汗的额头,连同骇人的梦魇,依然日复一日地前来造访。只有在回程的火车上,张礼然才踏踏实实地享受了个好觉。为了延续这种难得的睡眠状态,包厢里的旅客们都起床了,她还恋恋不舍地赖着。赖着赖着,整个人就又昏沉了,枕着渐而嘈杂的人声做起梦来。这回是却不是鬼压身了。尽管身上也承载着被子的重量,但在梦境中,它便成了她朝思暮想的阿金,趴在她胸口说着缠缠绵绵的情话和离开后积攒下来的晚安。
或许正是因为没亲耳听到她的晚安,所以这些日子才没有一个晚上能安的吧?张礼然看着被自己从地上拉起的人,缓慢而迟疑地松开了交握的手。她终究还是没敢去吻张金,无论是手背还是嘴唇。有些事留在心里就足够了。比如曾经在熟睡中听到的一个喷嚏。软软的胸脯贴在背上的感觉,像是从天而降的礼花,在炸开之后全数流泻下来,一直流到心里去。
那只是个梦,不是么?
第47章 弦歌初兴
兴许是学校的一干事办完了,张礼然偷了闲,便又研墨铺纸练起毛笔字来。于是,张金加了一上午班回来,刚进门便闻到客厅里弥散着一股清透的翰墨香,严严实实地盖住了自己那些化妆品护肤品的味道。她以为那丫头又开始练字怀人了,踢了鞋子便过去看个究竟。
这回却不是什么急就章了。洁白生宣上,一列是词——依旧是标标准准的柳体——另一列则是些怪模怪样的方块。张金盯着认了半天,也没瞧出到底是哪国文字。这样说好像也不对,应该还是汉字。不说间杂其中的“一、三”等单字,光说那怪字的每一笔划,她都极其熟悉。可凑一块来就完全不明所以了。
张金又将目光调转向正被临摹的大书。就开本和字体而论,就已经不是原先那本了。绘着许多手型的秘笈上,是粗笔写就的行楷。这本则是针尖细笔抄成的仿宋,纤细,瘦高——在某些人眼中大约就与张金无异。装帧比秘笈更加华美,名字就更加华美——《弦歌雅韵》,读着又古典又温暖。
“然然你什么时候去学啊?”
“这不在学吗?”张礼然手中笔不停,嘴上应道,“你学钢琴不也先学五线谱?”
张金瞧来瞧去也没看见她熟悉的电线和上边唱歌的麻雀们。“五线谱在哪里?然然,你该不会简谱都不认吧?”书上每一曲都有简谱,谱下附了歌词。在这两者之间,便是张金方才见得的诸多怪字了。正好一段录完,张礼然住了手,反转毛笔,用尾端在书上轻轻一划,道:“这不是?”怪字也能成谱?张金狐疑地看向张礼然,岂料那家伙得意洋洋地笑起来,卖了半天关子才肯说:“是减字谱啦,很简单的。”
弹古琴时,每根手指的每个动作都有特定的名字。多半用一个字概括就够了,可尚简的古人还是觉得繁复,索性挑了偏旁出来。比如“散”音,就记作“艹”;“食”指,就记作“人”;“挑”弦,就记作“仯А薄U庑┚褪恰凹踝帧钡囊话牖静考恕A硪话朐蚴恰耙弧⒍⑷闭饫嘀形氖郑嫉囟ㄎ蛔笫指冒茨拿痘栈蛴沂指玫母摇6饔辛耍恢糜辛耍酉吕粗灰舷伦笥仪昂罄锿庖黄醋埃碌暮铣勺志驮斐隼戳恕1热缬沂窒蚰诠吹诙遥闯杉踝直闶恰皠颉薄
张金听着连连点头,由衷称道:“你肚子里果然墨水多。”随之又用长指甲点着砚台调侃:“去,给我冲杯墨汁尝尝。”张礼然噗哧一笑,回道:“得了,得了,你冲你的咖啡就好了。” 说完,她又想起了什么,好心好意地规劝道:“阿金,你还是少喝点咖啡吧。也别老熬夜了。早睡早起身体好。”
张金摊手,赶紧指着另一个减字来转移注意力。教完,张礼然转回电脑桌旁扯了张废报纸,随后信笔写了个字,邀请道:“来认认?”张金仔细一瞧,那字长得挺像“荀”的,只是中间不是日,而是四。她稍稍一想,便识认道:“右手中指向内勾第四弦。”说着还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试图体会那个动作。
“嗯,很好。我说了很简单的吧?”张礼然刚表扬完又开始批评了,“你也真啰嗦。‘散勾四弦’就好了嘛。勾是右手中指的专利。”
“那‘引’是不是左手中指的专利?还是右手食指?”
“咦?你居然知道‘吟’?那好复杂的呢。”张礼然没听清楚,依旧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