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老爹不再理睬二人,奋力将手中的梅花钩远远一抛,那泛着青光的兵器立时沉没于浪涛之中,而后转过身,缓缓闭上眼睛,道:“动手吧。”
小鱼儿全身紧绷,海老爹对他也算有几分恩情,他自是不能坐视他就这么白白死了,而内心深处,他却并不信江玉郎会狠下杀手,可再想想萧眯眯宫殿里那些横死之人,他又实在无法完全笃定。
就在他纠结之际,江玉郎却已出手了,小鱼儿身子猛地一动,又慢慢地缩回了原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手中那把斩向海老爹头颅的梅花钩,只见江玉郎手中的钩子划出一道青芒,海老爹扎在脑后的发髻立时跌落在地上,谁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招式,明明站在海老爹面前,招式却能绕到人的背后。
海老爹霍然睁眼,对上的却是江玉郎含笑的眼:“昨日种种已死,梅花门从此便再无后人了。”
海老爹呆立当场,海红珠却是激动万分地扑到他身上,又是哭,又是笑,海四叔也走上前,三人齐齐向江玉郎行了个大礼,而后踏上小舟,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江玉郎目送三人离去,转头向“金面狮”李迪道:“今夜之事玉郎实是僭越了,请李伯父勿要见怪。”话虽说得客气,但身子却动也不动。
李明生脸色一沉,刚要出言斥责,他爹却已开口道:“无妨无妨,今日多亏了江公子相助,不如去我处小酌几杯,以表谢意。”
江玉郎微笑摇头:“承蒙相邀,不胜欣喜,可我还有些事情未了,诸位就先请回吧。”
李家三人微一抱拳便离去了,江玉郎在江边踱了两圈突然开口道:“尊驾何人?何不出来相见?”
小鱼儿一惊,身子却是丝毫未动,只听江玉郎继续道:“尊驾隐匿的功夫高超,若不是适才动了一动,在下还真察觉不出。”说话的同时,脚步声也渐渐近了。
小鱼儿已知自己暴露,心念一动,便伸手自衣摆处撕下一块布料将脸遮住,而后从树丛后一跃而出,飞起一脚直奔向江玉郎。江玉郎也不慌张,飘然后撤一步,让过这一脚,两人谁都没用兵刃,就这样缠斗了起来。
两年间,小鱼儿自认勤勉用功,他天分又高,武功境界突飞猛进,今日一见江玉郎,便突然涌起与他比斗一番的心思。他身材比两年前抽高了几分,此时穿得破衣烂衫,样貌上难以辨认,而此前两人在一起时为数不多的几次遇敌,也都是江玉郎出手,小鱼儿只用“十大恶人”教授的招式,暗暗运转秘笈上的内功心法,江玉郎一时间竟也未认出是他。
两人一开始还算平分秋色,二十招之后,小鱼儿就渐渐不支,四十招后已然招式散乱,江玉郎也不下狠手,只是越打越快,想要逼迫他使出本门武功。
小鱼儿心知自己难以持久,须速战速决,他脚下一滑,游鱼般滑至江玉郎身后,一拳向他的背脊直击下去,江玉郎头也不回,身子一偏,便将小鱼儿的手臂夹在了肋下,小鱼儿挣脱不得,再是一拳想要迫他放手,江玉郎动作更快,一手擒住他击来的拳头,而后转身向前一用力,小鱼儿立时双臂交叉被抵在了树干上,再也动弹不得。
江玉郎笑眯眯地对上他的眼睛,一看之下却是微微皱眉,歪头迟疑道:“你……”
小鱼儿见被他识破,奋力一挣,不但没能挣脱,反而疼得闷哼了一声,江玉郎心知弄疼了他,便放开了束缚,可还不待他说话,小鱼儿便如火烧屁股般斜斜掠过三丈,凌空一转,“扑咚”落入了江心之中。
江玉郎觉得自己每次遇见小鱼儿总会有哭笑不得的时候,他含笑注视着眼前的波涛,也不管那人能不能听见,自顾自地大声喊道:“喂,聪明人,你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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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鱼儿尽量放松了四肢,飘浮在水面上,初春那冰冷的江水,就像是一张床,天上繁星点点,他觉得舒服得很。
他总算已瞧过了想见的人,虽然只瞧了那么一会儿,但已足够了。连“双狮”现下都对江玉郎言听计从,就知他过得不错。
这两年他走南闯北,也试着打探江琴的下落,却仍是石沉大海,踪迹全无;燕南天伯伯未醒,自己就算回了恶人谷也是枉然,依旧是什么消息也得不到。为今之计也只有一边躲避移花宫的监视,一边勤练武功了。
他就这么漂着想着,突然间几根竹篙向他点了过来,接着几个人七手八脚地将他拉上了一条船。小鱼儿心中好笑:这些人必定以为我快被淹死,所以想要救我。
果不其然,一人摸了摸他心口,笑道:“这小子命长,幸好遇见我们,还没淹死。”又有人替他灌下了碗热汤,替他揉着四肢。
就听一个洪亮的语声道:“这人是死的,还是活的?”
小鱼儿突然睁开眼睛,笑道:“活的!”就见一条大汉站在眼前,一条腿高跨在凳子上,手里拿着又粗又长的旱烟,虽举止粗鲁同男人,但胸脯高耸,腰肢很细,显然是个女子。
此刻她以旱烟指着小鱼儿,大声道:“你既是活的,为何要装死?”
小鱼儿笑道:“你既是女人,为何要装成男的?”
那姑娘怒道:“你可知道我是谁?”
小鱼儿笑道:“我不知道你是谁,却知道你已经快嫁不出去,这么凶,还有谁敢娶你?”他说话本就尖刻,这两年来已极力收敛,见过江玉郎正是心中高兴,不由得又故态复萌了。
那姑娘拍案道:“你敢对我这样说话?”
将小鱼儿救起的几人脸色都变了,其中一个连忙抢着道:“这位是段合肥段老太爷的女公子,江湖人称‘女孟尝’,你总该听过吧,说话就该小心些。”说完还用力戳了戳小鱼儿的脊梁。
小鱼儿假装不知道,还是笑道:“原来是段合肥的女儿,你爹可是有一批银子要运到关外去?”
女孟尝斜眼打量了一下小鱼儿,道:“你怎么知道?”
小鱼儿耸了耸鼻子,道:“我不仅知道这个,还知道这船上是你从关外运来的药材,有人参、桂皮、鹿角、五加子……” 他一连说了一大串药名,果然正是这船上所载的药材,说得丝毫不差。莫说这几种普通的药草,就算将天下各种药草都混在一起,他也照样可以嗅得出的,此刻他一口气说完了,这些人都不禁惊奇得张大了嘴。
女孟尝眼睛里有了笑意,含了口旱烟,“呼”地将一口烟雾尽皆喷在小鱼儿的脸上,悠悠道:“想不到你这小子对药材还内行得很。”
小鱼儿差点破烟呛出了眼泪,“我对药材非但内行,而且敢说很少有人比我再内行的了。你若真的是女孟尝,就该好生将我礼聘到你家的药铺里去。”
女孟尝又抽了口早烟,一丝丝吐将出来,等到烟吐完了,突然转身走了进去,口中却道:“替他换件衣服,送他到庆余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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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第五十三章 连环毒计
“庆余堂”算是皖北一带最大的药铺,小鱼儿居然做了管药的头儿。他根本用不着到柜上去,也就不怕被人认出,每天就配配药方,查查药库,练练功夫,日子过得更清闲了。
这时,他才知道,那段合肥正是长江一带最大的财阀,这一带最赚钱的生意,差不多都被他垄断了。“女孟尝”则是他的独生女,据说上头还有两个哥哥,但都已死了,所以别人都称她“三姑娘”。
这位段三姑娘时常到庆余堂来,但她不理小鱼儿,小鱼儿也不理她,而小鱼儿越是不理她,她来的次数也就越勤。
这一天,小鱼儿正躺在椅子上晒太阳,昏昏欲睡之际,三姑娘突然走过来,用旱烟袋敲了敲椅子背,道:“喂,起来。”
小鱼儿懒懒道:“我的名字可不叫‘喂’。”
三姑娘大笑道:“喂,我问你,你怎知有批镖银要送到关外?”
小鱼儿想了想,道:“你这么问,难道是那批银子出了事?既是‘双狮镖局’接的镖,还会出事?”
三姑娘冷冷道:“那个姓李的根本就是饭桶,说那批镖银半夜忽然失踪,哼,门未开,窗未动,看守更是连屁都没听见,要赔这么一大笔银子,那‘双狮’恐怕是要当裤子了。”
小鱼儿眨眨眼,喃喃道:“这就怪了……我本以为这是‘双狮镖局’监守自盗,但他们既然要赔……”话说到一半,满脸都是困惑:不可能是海家,他们没那个本事,也不会是“双狮”,那又会是谁呢?
三姑娘白了他一眼,道:“那些走镖的是饭桶,所以镖银就被劫了,这道理岂非简单得很。”
小鱼儿缓缓道:“看起来越是简单,说不定其中内MU越是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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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小鱼儿依旧躺在那张椅子上晒太阳,心里还在想那件事:镖银究竟是谁劫走的呢?
这时,三姑娘又来了,她神情兴奋,匆匆赶到小鱼儿面前,大声道:“喂,你错了。”
小鱼儿本来懒得理她,但听见这话,不禁开口道,“我什么地方错了?”
三姑娘眼睛闪着光:“我刚才听到消息,那批镖银被夺回来了。”
小鱼儿的眼晴猛地睁大:“被谁夺回来的?”
三姑娘笑道:“那人年纪和你差不多,但本事却比你大多了。”
小鱼儿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你说的可是江玉郎?”
三姑娘一怔:“你怎么知道?”
小鱼儿突然大笑道:“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江玉郎果然聪明,“双狮”本就听命于他,只要里应外合,先假装镖银被盗,再自己去夺回来,如此离奇的盗案就这么被他不费吹灰之力破了,江湖人谁不佩服?谁又会猜到这是他自己自编自演的一出戏?
除了我!
只有我小鱼儿知道!
他的花招向来不少,当然也不介意江玉郎使的手段,非但不介意,心中还满怀与心上人分享秘密的喜悦。
三姑娘望着眼前人笑得开心,一脸莫名其妙,不过,这个小坏蛋笑起来倒是还挺好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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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的夜里,小鱼儿正准备就寝,却听外面一人压着嗓子唤道:“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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