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天忌并不愿接受,而醉轻侯也不勉强。直到有一天,醉轻侯接到了一封信,在看完内容的瞬间,醉轻侯的脸色变得铁青,虽然随即恢复了正常,但是自那之后,醉轻侯的神色就未有一时半刻轻松过,似是在忧心着什幺。
这一天,醉轻侯似乎是下了某种决定,将天忌和容衣叫了到跟前,脸上的凝重显而易见。
「岛主,你找我们有事吗?」天忌和容衣先后走进房中,见醉轻侯眉头深锁的沉重模样,不禁担心地问道。
「嗯。天忌,我找你来,主要是要将这个交给你。」说着,醉轻侯自怀中取出一本册子,递给天忌。
「这是…千飞剑法的剑谱。岛主,我……」
「唉…你先别急着拒绝。」截断天忌未完的话,醉轻侯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不愿不劳而获,但如今我能够放心将『千飞剑谱』交托的,也只有你了…我不愿见它失传,所以,请你务必要收下它。」
「失传?岛主何出此言?你尚有公子可传承剑法……」听醉轻侯的口气,事情似乎不单纯,天忌只好先问清原因再作打算。
「丹儿…唉,他的个性我了解,事实上我也已将千飞剑法全数传授予他了,但是他的杂念太多,以致于无法发挥此套剑法的精?。」提到自己的儿子,醉轻侯摇了摇头,「但是你不同,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将千飞剑法发挥得淋漓尽致的,收下吧,天忌。」拍了拍天忌的肩头,醉轻侯再次将剑谱递出。
「岛主,到底发生何事?」天忌只是看着醉轻侯手中的剑谱,在了解真正的原因之前,仍是不愿接受醉轻侯的好意。
「唉…说来话长,我只能说,这是我以前与人结下的私怨,现在对方挟怨而来,恐怕我身边的人都将成为他复仇的目标,所以我希望先作下防范,就算真发生祸事,也只要由我来承担就好……」一声长叹,醉轻侯终于大略说出了不得不将剑谱交由天忌的原因。
「原来如此。岛主,我……」天忌正想问有无帮得上忙之处,醉轻侯却早一步看出了他的问题,直接说道:
「如果你真的想要帮我的话,那就带着千飞剑谱离开,好好将它学成吧…容衣,妳就跟着天忌离开,你们两人也好有个照应。」
「是…容衣遵命。」容衣躬身向醉轻侯行了大礼,含泪答道。
「……好吧。岛主要我们何时离开?」既然容衣已经答应,他也不能丢下她一个弱女子在武林无依无靠地生活,只好应诺离开。
「事不宜迟,我已准备好了小船,趁天色还早,你们立刻就出发吧!还有,天忌,你身为一名剑客,不可无剑护身,此剑虽非绝世名剑,但也是难求之好剑,就赠你护身之用吧。」醉轻侯将千飞岛代代相传的名剑「千飞」交至天忌手中,神情有着了却一桩挂虑的轻松。
「…岛主,天忌就此拜别,保重。」
看见醉轻候的表情,天忌心知再多说什幺只会徒增这位慈祥长者的负担,只得收下醉轻侯的心意,带着容衣向醉轻侯告别,离开了将成是非之地的千飞岛。
第十九回。
离开了千飞岛的天忌和容衣,乘着醉轻侯所准备的船只回到了中原,一踏上岸,顿感前途茫茫。武林虽大,但却难寻安稳平静的归处。
「公子,接下来你打算怎幺办呢?」容衣下了船,跟着天忌走到一间郊外的小茶棚暂作歇息,两人在简单地用过餐之后,容衣轻声地问。
「……我想先到大雪原探探情况。」天忌想了想,老实地答道。
「大雪原…公子可是要去探白马师兄与兵燹决斗的结果?」
「嗯。」虽然以日子算起来,两人的决斗早该有了结果,但天忌就是无法不挂念决斗的结果……正确说是无法不去关心兵燹的安危。在千飞岛的这些日子,他一直要自己别去牵挂这个问题,只要专心练好「双剑异行」就好,但如今一离开了千飞岛,他才发现如果不把这件事的结果探个明白,他是绝对无法静下心练剑的。
「照日子推算,决斗应该早就结束了。公子探得结果之后,又有何打算呢?」容衣替天忌倒了杯新沏的茶,又问。
「这……」容衣突然其来的一问,使得天忌一时怔住了。
是啊…探得了结果他又该怎幺作?如果兵燹还活着,他还要继续以报仇为目的生活下去吗?其实天忌心里清楚,就算兵燹站着等自己下手,现在的他,是下不了手的;那幺,如果兵燹已死……他的人生,还剩下什幺?光是想到这个问题,心就感到一阵刺痛和茫然,就像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一样,空虚、不舍。
容衣的问题有如当头棒喝,使得天忌在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因为在容衣问起这问题之前,天忌从不曾、也不愿去思考这些事,因为那时的他,根本没有想过自己会有如此在乎兵燹的一天。
「公子…是不是容衣问错了什幺?」见天忌紧锁眉心,久久不发一语,容衣以为是自己无意中说错了什幺,有些紧张地问道。
「没有,是我自己的问题。」
「虽然…容衣不知道刚刚公子在想什幺,不过如果公子是在想关于将来的打算的话,不知公子可愿听听容衣的看法?」
「嗯…妳说。」
「容衣认为,未来的事,谁也不可能完全掌握与预料。与其去想未来要做什幺,倒不如去想要怎样做才能让自己活得更充实、更快乐。」
「那…容衣,如果是妳,妳会怎幺做?」对他来说,充实、快乐一直是很遥远的名词,但一想起与兵燹在一起的那段日子,他又似乎可以感觉得到这两个词所形容的感受。茫然之中,他希望有人可以告诉他怎幺做,所以他下意识地开口问了,尽管容衣不可能知道他心中真正想问的是什幺。
「我啊……」容衣将手放在胸前,答道:「这里,就是我的答案。」
「嗯?」看着容衣的动作,天忌不甚明白。
「我指的是心啊,公子。」容衣笑着解释道:「容衣认为,正视本心,照着自己的真心去做事,自然不会觉得空虚;至于快乐,那只是心念的问题,端看个人怎幺想了。」
正视本心,照着自己的真心去做事…吗?
仔细想想,到目前为止,他一直故意忽略心底真正的感受,只是一昧地提醒自己要报仇,是否因为这样,所以他才会一直觉得自己的日子过的浑浑噩噩,毫无充实快乐可言?而和兵燹在一起,之所以会觉得快乐,是不是也是因为在兵燹身边,他能够想作什幺就作什幺,而且和兵燹在一起,本来就是自己所期望的缘故?
答案,呼之欲出,只要让他再见兵燹一面。
「容衣,谢谢妳。」如果没有容衣的一番话,他到现在仍是在茫然之中摸索着自己该怎幺做。
「啊?」闻言,容衣疑惑地望着天忌,不明白天忌为何突然向自己道谢。
而天忌只是淡笑不语--也许,他已经慢慢有了对未来的头绪。
◇
翌日,天忌和容衣两人,依照原订的计划,来到了大雪原。
「容衣,妳之前有听岛主提起过兵燹和白马纵横决斗的确切地点吗?」虽然天忌在大雪原待过一段时日,但要在一片银白的雪地之中寻找一个人,也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在无意中曾听到,他们是约战在大雪原最靠近中原的西南方……」
「那应该就是在这一带…我们在附近找找看吧。」
「嗯。」
两人就这幺在大雪原西南隅四处寻找,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左右--…..
「啊,公子,你看,那里好象有人。」容衣指着不远处的前方,雪地中染上的鲜红,轻道。
「过去看看。」说着,天忌已快步走向那片被染红了的雪地,然而才向前走了几步,映入眼中的景象,却令天忌的心恍如被狼狼钝物重击了一下,少有情绪波动的脸上,也出现了难以置信、且十分沉痛的表情,「这…不可能……」
棕中带红的发色、染血的白袍、俊美如昔的脸庞…那个人…怎幺可能……
「…兵燹……」艰难地唤着那个人的名,却听不见他用一贯嬉笑戏谑的语气响应自己;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去握住他的手,却觉得那手上传来的温热不若往昔,此刻的天忌只感受到恐惧和几乎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排山倒海而来,淹没了他整个思?。
曾经,自己是那个恨不得杀了他的人,但如今亲眼见他倒卧在血泊中,这才惊觉:什幺报仇!什幺雪恨!那只不过都是自己欺骗自己的谎言!现在他脑中唯一所想的,就是如何救他!
对…他其实不希望他死,相反地,他其实很喜欢和他一起生活的那段子。尽管他是仇人,但他对自己的好早就已经让自己动了心,因为喜欢他,所以喜欢和他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甚至希望可以就那样一直过下去!
一直不愿正视已有的幸福的,是自己。
现在要找回那段日子,迟了吗?
不,不会的。只要他还活着,就还有机会,只要他活着……
「只要你活下去,我愿意放弃报仇和你在一起!」
抱着伤重不省人事的兵燹,天忌哽咽而低声地说出了自己的真心话。
第二十回。
天忌将昏迷的炎熇兵燹带回了以前曾经一起生活的雪原石屋,而容衣则是一路默默地跟在天忌身后,一边留意着兵燹的状况。待到达石屋之后,天忌立刻将兵燹安置在当初他特地为自己费心准备的「床」上,然后开始仔细察看着兵燹的伤势。
「容衣,麻烦妳到前方不远处取水给我好吗?那里的水应该还没有完全冻结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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