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衣,麻烦妳到前方不远处取水给我好吗?那里的水应该还没有完全冻结才是。」天忌小心翼翼地解开了炎熇兵燹的上衣,一道怵目惊心、既深且长,几乎横亘过兵燹的腹部的伤口赫然出现在眼前,天忌见状,心上虽然一阵难受,但仍是不忘要冷静地替兵燹的伤口作紧急的处理。
「嗯,我马上去。」容衣在石屋内找到了水桶,望了兵燹一眼,这才出外打水。
过了数刻,容衣提了水回来,天忌立刻先将兵燹脸上、身上所染上的血渍拭去,然后再小心翼翼地开始清理伤口。两人就这幺忙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将清洗伤口、包扎、帮兵燹换上干净衣物等等的事情完全弄好。
所幸大雪原天候极寒,血液被冰冷的气温所冻结,使得兵燹不致于在短期间内失血过多而死。但他们目前所做的,也不过是最基本的紧急处理,若是不上药的话,兵燹的伤势根本好不了,更甚者还有可能再度渗出大量的鲜血。翻遍了石屋,只找到了少许外伤用的涂药,但以兵燹的伤势,这种药根本不可能有太大的作用,但由于怕伤势恶化,于是天忌仍是替兵燹抹上了那少许的药,希望能暂时扼止伤口再恶化、甚至蔓延。
那一天一整夜,天忌未曾合眼,一直专心地注意着兵燹的情况,深怕一个不注意,会让兵燹再有不测。夜中容衣曾表示要跟天忌接手照顾兵燹,但天忌婉拒了容衣的好意。自己不谙医术,在这种时候无法为他作些什幺,唯一所能做的,也只有这样静静地守着他,因为自己只能做到这样,所以不愿连这样小小的付出机会都错失--他已经决定不再忽略,要正视自己的感情,而这正是他所迈出的第一步。
天忌望着兵燹,默默地为他拭去不时渗出的冷汗,默默地不断重复着用冷巾覆着兵燹的额头,为了防止伤口导致高烧,冷巾热了又换、又热,再换……枯燥的动作,天忌却不厌其烦地一直重复,在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由深暗中略泛曙光。
天亮之后,容衣说要替兵燹找疗伤的药物,便匆匆地离开了石屋。虽然天忌不知道容衣要上哪找药,但他也没有阻止容衣,因为照现下的情况来看,他也没有别的选择--现在他所想的,就只有如何让眼前的人好起来而已。
§
「容衣,妳回来了……」在一处僻静的庄园中,一个轻柔却隐约带着几分威仪的女音响起,「现在情况如何了?」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柔媚艳丽,眼中却带有深沉心思的女子。
「日前千飞岛主接到一封信后不久,便神色紧张地要我和天忌离开千飞岛,我与天忌现在在大雪原落脚,而且也找到了重伤昏迷的兵燹……。」
「兵燹他…不要紧吧?」提到兵燹时,艳丽女子精明锐利的眼神转为柔和,关心之情也表露无遗。
「目前伤势已无大碍,但仍然欠缺能有效治疗伤口的药。」容衣照实将炎熇兵燹的情况告知。
「这些药物…妳拿去吧…务必让兵燹恢复如初,若有任何需要,再回来跟我说。」女子取出了几样平时取得极为不易的珍贵药材,以及一个黑色的小盒交给了容衣。
「是。」容衣接过了药,抬眼望向女子 ,轻问:「接下来…我该作些什幺?」
「继续留在兵燹身边,留意他的近况,向我报告即可。」
「…娘……有件事,容衣一直不明白……」看着难掩对兵燹关怀的女子,容衣幽幽地开口问道:「既然妳一挂牵着大哥,为什幺不直接与他相认呢?」
「唉…我又何尝不想?」女子眼帘低掩,叹了口气,「但现在还不是时候…现在我们有太多的事要做……至少也要先夺回希望宫城。」是啊,她多幺想现在就与兵燹相认!但夺回希望宫城的时机就快到了,现在的局势不允许她感情用事……更何况,她希望兵燹所拥有的,是希望宫城美好的一切,而不是如现在一般见不得光的晦暗生活,所以尽管百般无奈,她也只好强忍思子之心,静待时机成熟。
「……娘还是不能原谅嫣姨吗?」容衣静默了会儿,怯怯地问。
「容衣,妳这孩子就是太过善良了。别忘了我们现在的生活全都是拜紫嫣那女人所赐,杀夫夺城之仇,我是不可能原谅她的!」女子说着,提到紫嫣夫人时,语气中更是透出带着恨意的冰冷,但一下子又恢复了平静的神色,「娘知道妳辛苦,但再忍耐一下…夺回宫城的时机……已经快到了。」温柔地抚上容衣的脸颊,女子的口气缓和了下来,并且含有几分心?。
「这是容衣该做的。但娘说时机快到了…是指什幺?」
「据我所知,邹纵天已从大雪原的重重封印中脱困,我想他在不久的将来,就会对紫嫣、千飞岛、以及川凉剑帝作出报复的行动,所以,我们目前只要静待邹纵天采取行动,等到他们自顾不瑕时,我们就有机会可以不费一兵一卒夺回宫城……」
「那『沾血冰蛾』呢?」
「『沾血冰蛾』目前仍被邹纵天藏在某处,如果邹纵天真对他们采取报复的行动的话,那幺就一定会用上此剑,到那个时候,我自有主张。」女子解释完,转过身去,轻道:「好了,时间不早,妳也该回到石屋,以免天忌起了疑心。」
「是,容衣告退……」
「慢着。」就在容衣正要离开时,女子又拿出了一个小瓶交给了容衣,「这个…也带去吧…这可以有助于兵燹早日恢复血气,并且提升功力……」
「嗯,那我离开了。」
「夫君、兵燹、容衣…但愿夺回希望宫城之后,我们一家能够有团圆的日子……」
看着容衣匆匆离去的身影,女子幽幽地低声自语着。
§
「公子,我回来了。」容衣为免天忌起疑,在取得伤药之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赶回了雪原石屋,「这是我向一名认识的名医要来的药,对于刀剑造成的伤非常有效。」
说完,容衣开始将药物细细地分类,把外用的药交给天忌,然后自己拿了内服用的药,到石屋的一旁生火,煎煮起药汤来。
「容衣,谢谢。」小心翼翼地替兵燹上完药,天忌对容衣表达了真诚的谢意。
「公子别这幺说,这是我应该做的。」端起了药汤走向天忌,容衣轻声答道。
「嗯?」她应该做的?
「啊、我的意思是,既然是公子如此重视的人,容衣也有义务一起照顾他。」发现自己无意中差点泄了口风,容衣急忙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并且转移话题:「药煎好了,先让他服下吧……」
「嗯。容衣,妳先去休息吧,剩下我来就好。」接过容衣手中的药汤,天忌向容衣轻声道。
「但公子你已经一夜未曾合眼了…还是让我来……」
「没关系,我不累。」截断容衣未完的话,天忌坚持不肯让容衣接手照顾兵燹的工作,并且开始一小匙一小匙地,把药汤送入兵燹的口中。
「……好吧,如果公子需要帮忙,随时可以吩咐容衣。」
天忌望着兵燹的眼神,容衣曾经看过:那是深陷情网的人才会有的温柔而专注的眼神。而容衣太过了解:对于这样的人,说什幺也是徒然--就像她的母亲一样。于是她暗自轻叹了一口气,只得任由天忌继续照顾兵燹。
就这样,那一晚,天忌依然为了兵燹,彻夜未眠。
第二十一回。
『白马长驰疾万里!!』
『日毁星沉!!!』
冷喝声方落,「日毁星沉」应声而出,刺目强光、犀利刀气、席卷而起的强劲气流、致命的刀锋,一齐袭向前方的对手…然而强光却在雪地中失了效,甚至反扑而来!
但他没有错愕的时间,尽管双眼一时无法适应强光而失去功能,但使上手的招式却没有停下,反射地朝不同于自己的血腥气味以及散发强烈杀气的方向划出「日毁星沉」的最后一刀,在他的眼睛适应强光的瞬间,他看见了--炎熇刀没入对方胸口,眼前霎时由银白染成了一片血红,同时也清楚腹部传来被利刃划开,冰凉而刺痛的感觉立刻袭来--…..
然后,不知道从什幺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身处于一片黑暗之中,彷佛飘浮着,分不清方向、分不清上下。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看见黑暗中出现了一点亮光……本能地,他朝着光的来源走去。
一开始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但越接近那道光,就能越清楚的感受到一阵熟悉气息,越来越近……直到他来到了光源之前,他想起了,这股气息的主人。然后,他毫不犹豫地,走进了那光之中。
头很重,身体很重,眼皮也很重--这是炎熇兵燹再度恢复意识时,第一个感觉。而后,他感觉到一双微凉的手,轻轻贴在自己的额上,那触感很舒服,也很熟悉。那双手的主人,是他那倔强得可爱的……
「小天忌…?」甫睁开眼,看见的便是天忌微怔的表情,连还贴在自己额上的手都忘了收回去。「喀喀~我是不介意让小天忌你多摸一会儿啦…不过,你做什幺露出那种好象快要哭了表情?」炎熇兵燹一边说着,一边伸手覆上天忌贴在自己额上的手,轻握住,然后将它移至自己的颊边,让天忌的手就这幺贴在自己的脸上,「如果你真的哭出来,我会把它解释成喜极而泣喔?」笑嘻嘻地用脸颊磨蹭着天忌的手掌,嘴上仍是说着没啥正经的话……不愧是炎熇兵燹,尽管受了重伤,依然故我的本性永远也不会变。
「…随你。」微怔中的天忌回过神,听到兵燹一如往常般地调侃着自己,除了喜悦之外,还多了种怀念的感觉,看着兵燹的动作,忽然又觉得有些想笑。「你还是没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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