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听了杨慕初这连珠炮似的一席话。也并未动怒。他鞠躬对杨慕初一行礼,“杨先生,我只是想试试你对这件买卖的诚意。若有冒犯之处,我为此而感到抱歉。”
杨慕初看出此人城府是十分的深,遂换了副面孔,点头一笑。“不错,在我们中国这叫不打不相识。田中先生是沪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以后还请多关照。”
两人咬牙切齿,恨不能一枪把对方打个脑浆迸裂。却偏偏作出副一团和气的样子。
田中说过了一番客气话,不好留下来同杨慕初大眼瞪小眼。只得偃旗息鼓的暂时撤退。而杨慕初见他扭头就走,堪称败得潇洒走的干脆。
对着田中的背影,杨慕初极力的克制自己给他一枪,此人不除必成后患。奈何时机未到。
他低头对夏跃春耳语道:“你还不去告诉刺客,人余老板过个生日不容易。咱们还是别搅和了。”
夏跃春被他这结局大翻转给镇住了,又惊又喜的捶了他一拳。“好家伙,你还真是神出鬼没啊?你们怎么换过来的。”
杨慕初歪着头一笑,“想知道掏钱!”
原来阿次刚才在厕所里来来回回的兜圈子。他知道门口必然有人守着。出去就是自投罗网。厕所的窗户高而窄,是个小小的通气口,躲在这里不是个事。他伸手攀上了窗沿打算翻出窗户拖延时间。好巧不巧,他刚抬手往上一窜,就看到了杨慕初。两兄弟亲亲热热的打了个照面,彼此都是一惊。
杨慕初挣的满脸通红,见阿次还呆着不动。急道:“你倒是让让,你以为我是耗子给个缝就能钻过去。”
而阿次无言的往下一跳,就觉得杨慕初好像有天眼通似的,真是神了。
杨慕初爬窗户很是手生,且窗户实在太小,塞不下他这尊大神。阿次看他那架势好像是故意来找摔的,于是在下面张开双手预备着接他。眼看着他哥泥鳅钻洞的扭来扭去,正是掉在他身上。扑通一声,两人摔了个四脚朝天。阿次那后脑勺往地下磕出咚的一声,和敲锣似的。倒把杨慕初吓了一跳。
杨慕初替他害疼的嘶了口气,赶紧摸他后脑勺,问道:“没事吧?”
阿次铜皮铁骨的站了起来。摇了摇头,好像并不觉得怎样。抓着杨慕初的肩膀问道:“大哥,你见到王亚樵了”
杨慕初笑着点了点头,说道:“快换衣服。”
阿次动手解衣服脱裤子。嘴里也不闲着,又问道:“那信也给了他?他怎么说?”
杨慕初拿下假发扣在阿次头上。对着镜子他理了理自己的发型,“没问题,都谈妥了。”
阿次这才放下心来舒了口气,叮嘱道:“大哥,田中和约翰逊都在门外等着呢!你要当心。”
杨慕初笑了,“我知道,你快上去吧。”
阿次点头应了,正要攀窗户往上爬,冷不防杨慕初把他胳膊一拉。他莫名其妙的一扭头,就被吻住了,吻住就不放开了。
杨慕初的唇干燥有力,咬住了他不断斯磨。阿次忍不住轻轻的舔他唇瓣。杨慕初叹息一声搂紧了他的腰身,加深这个吻。一吻结束,两人都有点喘。杨慕初快速拥抱了他一下,“一路当心!”
阿次道:“你也是。”
杨慕初直到阿次敏捷的身影翻过高窗不见,才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转身走了出去。
夏跃春没好气的拍他一掌,中断了他的回忆。杨慕初今晚连赢三场,得意之余几乎要长出翅膀飞一个。可惜他那事迹都是不可传扬的秘辛,想要自吹自擂也无从吹起。伸手挠了挠头,他想起余立奎方才拿枪顶着他头,还一气叫了他三声老弟。吧嗒一下嘴,他转头就奔了戏台,决定给自己报仇好好气气这位寿星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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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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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好啊!粗长一更!!=W=
三锦同学满意否??
阿次的打火机是zippo黄铜版,简约不简单:
39。王见王(下)
园子里搭了个小巧精致的戏台,余立奎坐在下面闭着眼睛摇头晃脑,正是听得如痴如醉。他那姨太太陪坐两边直溜溜的做出整三排。
杨慕初见他身边空着位子,当即稳稳当当的往上一坐。叫了声好,他随着底下众人一起呱呱呱的鼓掌。
余立奎见了,问道:“杨老板也懂戏?”杨慕初一摇头,“瞎看,凑个热闹罢了。我看余老板才是真懂戏,你要是下海唱一个,那他们都得砸了饭碗。”
余立奎得意的一撸下巴,可惜他那下巴光秃秃的并未蓄须摸起来也没有老头子的气派。“杨老弟过奖啦!”
旁边七姨太十分得宠,当下就把绢子一甩,插话道:“杨老板不知道啊,我们老余可是上海有名的票友。”
杨慕初对京剧没有兴趣,是的确不知道。哟了一声他问道:“不知余老板唱的什么角?”
余立奎冲七姨太一皱眉:“男人说话妇道人家插什么嘴。”又扭头向杨慕初,“也不算什么角,唱着当个消遣。”
杨慕初笑道:“凭余老板的扮相,唱贵妃醉酒都不用化妆的。直接就能上场当个高力士。”
余立奎因为没想到杨慕初会专门来奉承他,就尤其的高兴。一摸脑门笑道:“杨老弟谬赞了。”笑到一半,他怀疑杨慕初是讽刺他像太监。坐立难安的窜上一阵火,他像让人掐住脖子似的,那笑声戈然而止。
杨慕初此行专为气他,倒是目的明确。见他犹疑的望住了自己,当下摸了一把他那闪亮的大光头,笑道:“余老板这发型很别致啊!”
余立奎一个不注意,竟被杨慕初摸了一把。男人头女人脚,均是不能乱摸。他气的咬牙,又不好像个被占了便宜的大姑娘一样就地撒泼,只好拉长脸气哼哼的骂了句安徽话。
杨慕初虽听不懂他说什么,料想不是好话。当即用上海话作出还击,两人各操一门方言,像对小娘们似的嘀嘀咕咕互相谩骂不休。末了余立奎气的连戏都看不下去了。头疼的一甩袖子,他呼哧呼哧冒着烟火车般开走了。心说这个杨慕初可真够讨人厌的, 同时深深后悔没亲自去杀杨慕初。到了现在是想杀也不能够了。
杨慕初见余立奎气哼哼的拂袖而去,乐的一抿嘴。背了手踱着四方步他也匆匆而走,赶回家看弟弟去了。
再说阿次一行路上虽遇盘查,却走的有惊无险,顺顺当当回到杨公馆。他脱下稠衫扇了扇风,只觉衣服上淡香宜人。他把衣服一捧凑在鼻下,幽香似有若无仿佛一只小手,拨动了他的心弦。他一转眼珠,又把衣服穿上了,杨慕初的气息温柔的包裹了他。阿次往他大哥的床上一倒,独自在黑暗中绽开一个平静的微笑。
门外脚步声轻轻响起,门把手发出咔哒一声,室内大放光明。阿次从床上一跃而起,面红耳赤的不知往哪躲才好。有那么一瞬,他感觉自己的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要被人看的一清二楚了。
杨慕初莫名其妙的面对了他,问道:“阿次,怎么了?”
阿次迅速调整了表情,板起脸他往浴室一钻,只留给杨慕初一个背影。
杨慕初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难道是刚才在余府亲了他一下害羞了?可阿次的性子历来十分爷们,杨慕初倒还没见他害过羞。
不一会阿次水淋淋的出来,头发滴滴答答的淋湿了稠衫。杨慕初见他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拿起毛巾帮他擦头发。
阿次低下头,缩着肩膀任他擦,“大哥,你这衣服呛死了。一股香水味。你说你个大男人又不登台献艺,弄的满身喷香做什么?”
杨慕初因为一向自我感觉良好,顿时就气的拍他一巴掌。“放屁,你个土豹子。这是时髦。法国人从小就用香水呢!”
他拽起自己的衣领闻了闻,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接着骂一句,“你是一天不气我就浑身不舒服。”见阿次甩脱了精湿的稠衫,水滴便顺着脖子往下淌。他眯着眼睛微微一笑,觉得阿次即可爱又性感。此情此景可以入诗入画了。
两兄弟斗嘴一番,都是憋着笑。晚宴看着豪华他们却一口没动,斗嘴不管饱。两人一路唧唧歪歪下楼自行觅食。
厨房还有个烧火的小丫头,杨慕初叫小丫头升了煤球炉子。不要别人帮忙。他自己下了一大锅面条,他想了想又煮了四个鸡蛋一把青菜。
清汤面条荷包蛋,两人此时没了心事。都觉得肚子里火烧似的,一起掂开嗓子眼埋头猛吃。阿次端起大碗吸溜吸溜的吃面条。杨慕初见他吃的香,把自己那半碗都给了他。阿次也不推辞,一时用罢了迟到的晚餐,两人出了门走在花园里消食。其时微风阵阵、秋意袭人,散起步来正凉快。且月亮大如银盘,照的花园子有种朦胧的美感。杨慕初觉得他俩像逛园子的小情侣,抿着嘴一笑。他看了看阿次。
阿次也正瞄他呢。见他笑着不言语,问道:“大哥今晚见过了王亚樵,很是高兴啊?”
杨慕初坐在大阳伞下惬意的伸长了双腿,两手垫着头他稳稳地向后一靠。因为拌嘴有瘾,直通通说道:“解决了一个大麻烦,还不许我高兴了。”
阿次用一指禅戳他后背,“行了,你就别再吊我胃口!到底怎么回事?说来听听。”
杨慕初翘着二郎腿,将左脚摇了摇。“我的故事那是能白听的吗?总得付出点代价。”
阿次作势要走,打个哈欠站起来。“算了,这么晚我还回去睡觉吧!”
杨慕初乐了,把他往下一拽,“坐下,不和你说我和谁说去。我这憋了一肚子事要说,你还让不让我睡觉了。”
阿次靠着桌子摆了个侧耳倾听的架势。杨慕初摆足了谱,这才娓娓道来。
时间回溯到杨慕初跟着余立奎下了楼。一行人拖着长尾巴转到一间小书房。余立奎移开书架。架后却有个小密室。里面空荡荡的摆着几把太师椅。看着倒像个帮里的密会之所。杨慕初并未久等,只见对面墙上现出一个翻板样的门扇。也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