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到奈奈身侧，女子拿了条雪白的帕子掩住嘴唇咳嗽著，肩膀微微颤抖。手帕移开的时候，上面赫然有几点殷红的血迹。
黑子心一紧，周身的阴气随著主人的情绪波动而翻滚。
黑发的女子面容沈静，淡定地把帕子翻了个面，继续聆听不远处的问答，仿佛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赤司的回答已经告一段落，他的老师在小本上快速书写，没有发表什麽评价。不过从他微扬的唇角和舒展的眉宇，不难看出，他对学生的答案颇为满意。
“征十郎少爷，我们继续？”
负责企业管理教学的年轻老师有一头柔软的茶色卷发，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笑盈盈的样子很容易博得他人好感。
“请。”赤司微微欠身。
“赤司社长，面对令财团旗下的石狩电器，您打算如何处理？”随手将笔记本卷成话筒的样子，男人假扮的“记者”不管是动作还是仪态都很逼真，“据我所知，石狩电器已经连续亏损三年，并且员工数目接近一千。”
和之前的问题不同，这次，赤司沈吟了半晌。
近千人的大型企业，又是传统的电器制造厂，每月开销惊人。连续亏损三年，说明这个企业已经跟不上日新月异的市场大环境。入不敷出的情况下，申请破产无疑是个明智的选择。如果为了尊严拒绝申请破产，那就只有大规模裁员一条路可以走。
只是那样的话，不仅会有很多个家庭蒙上阴影，甚至会有人自寻短见……
赤司仰起脸，正巧对上了一双充满担忧的蓝色眼眸。
身为社长，他肩负近千个员工，更肩负近千个家庭。
如果真的做出这麽残酷的选择，他的哲也一定会难过的。
心下做了决定，赤司平静的与老师对视。
“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很遗憾。作为领导者，我会作出以下改革，……”
他给出了一系列方案，例如寻找合作夥伴，扩展市场，使用新的管理模式等等。
每说一句，对面茶色头发的老师，眼中的光芒便黯淡一分。
等到赤司说完，他轻笑著，摇了摇头。
“如果你真这麽做，恭喜，赤司家每年至少要为这个亏损企业赔上一个亿。”
他冲一旁的女子微微欠身，“赤司夫人，很抱歉，我会如实呈交上结果。”奈奈攥紧了手里的帕子，手指因为用力而泛白，“我明白的，您不用顾忌我。”
两位老师一前一後离开，等看不到他们的背影了，奈奈来到赤司身边，拍拍他的肩，“我之前对你说过的话，似乎被你忘得彻底。”
所有对“胜利”不必要的软弱，都要舍弃。
这是奈奈的原话。而赤司今天的答案，显然包含太过无用的仁慈。
“如果下次还没有任何进步，不用你父亲出面，我会亲自帮你挑选一位家世合适的妻子。”奈奈转身，语气难掩失望，“赤司家的人，脑子都不差，比的就是心狠。”
伴随著关门声，偌大的书房只余下赤司一人。他安静地坐著，给自己倒了杯茶，却没有喝。直到茶水冷透了，依旧没有动弹。
空中缓缓勾勒出一个蓝色的纤细身影，苍白的手将那杯冷茶泼掉，换了杯温暖的茶水。
黑子不知道该说什麽。
“别在意，这才第一次考核，以後还有很多机会。”“不要紧，你已经很努力了。”
类似的安慰的话语要多少有多少，黑子却知道，这都不是赤司需要的。
沈默中，黑子从身後环住赤司，下巴搁在他的肩上。
赤司缓缓抚摸上黑子的手臂，温柔缱绻。
同时，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心中的某些东西。手起刀落，毫不留情。
“哲也，这是我最後一次失败。”
“嗯。”
“我不会再心软，绝对不会。”
“嗯。”
“为了你，也是为了我自己。”
“嗯。”
※
第一次考核的结果并不好。赤司没表露半点沮丧，全身心投入下一轮的学习之中。
这是赤司家帝王式的教育方法，环环相扣逼人成长，连挫败或者沮丧的时间都不留给他。赤司的话明显少了。黑子也不是个多话的人，只能沈默地围著他飘荡，竭尽所能对他好。
赤司的改变，很快连绿间都发现了。
“赤司，你最近有什麽事？”这天放学，绿间实在按捺不住问道。将最後一本书放到背包里，赤司起身往体育馆走去，“没什麽特别。为什麽这麽问？”
“不，当我没问。”镜片的反光一闪而过，绿间跟在赤司身後往篮球部走，握紧了手里的浣熊玩偶。
是他的错觉吗？总觉得这个人最近的笑，笑意都不达眼底。
他们今天要打一场练习赛。对手明洸高中是个实力均衡的队伍，队长荻原成浩具有不错的实力，也深得队友的信赖。比赛前，对方休息区一片笑闹声，气氛相当好。
“一群热血的篮球笨蛋。”紫原咕哝著，对於这类人相当不解。
“嘛，反正也是我们赢。”黄濑随手把毛巾往肩上一搭，“我们赢个五十分应该没问题，是吧小赤司？”
“我不喜欢假设，用实力说话吧。”赤红的眸子微微眯起，眼神势在必得。
比赛局势呈现一边倒。绿间的三分球、紫原的防守、黄濑的突破，他们的力量在赤司的领导下发挥得淋漓尽致。分差一度被拉开到100，但明洸相当执著，趁著紫原分心的空挡扳回了5分。
“你们很厉害！老实说，我们肯定赢不了，但是很开心！”荻原咧嘴笑道，听到他的话，赤司不置可否，“失败了还有乐趣？”
“失败”，永远都会和“无能”划等号。
无能的人只能接受命运的摆布，更保护不了唯一的爱人。
荻原的笑容开朗而阳光，赤司却只觉得碍眼。
让我告诉你吧，荻原成浩，告诉你们有多弱小。
他喊了暂停，紫原打了个哈欠，黄濑和绿间面面相觑，不知道暂停意义何在。分差都快100了，还怕输了不成？
“就这麽赢了，未免太无趣不是？”赤司勾起嘴角，“加点难度如何？”
黑子飘到篮球场上空，他看得清楚，黄濑的攻击，绿间的冷漠，紫原的漫不经心，以及，赤司是如何把对方当老鼠玩弄於掌心的。
111：11
随著赤司的一记乌龙球，比分定格。5个赤红的“1”并排在一起，赤裸裸地嘲讽明洸的队员，何为愚蠢，何为弱小，何为不自量力。
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发出低低的哭声，紧接著，第二个、第三个，大家都哭了，哭声中充满不痛苦与不甘。一片饮泣中，赤司毫不留情地转身，将失败者的泪水远远抛在身後。
路过M记的时候，赤司停下来买了个中杯的香草奶昔。“哲也，来。”
逆光下，赤发青年的表情温柔得不可思议，和方才的冷酷无情判若两人。
TBC
作家的话：
温柔的帝光赤慢慢就见不到了QAQ
本文不像《天际传说》那样双重人格，走成长路线，从帝光赤往洛山赤转化。
下周12月20号小队长生日~~~~（》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