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腔自称是个星探,隶属韩国某知名娱乐公司,这已经是严晓娉和娘娘腔的第四次会面。
第一次就在学校的一处阶梯教室。有一伙儿人来学校选拔新学员。严晓娉也去凑了热闹,不是参赛,只是和同宿舍的几个在人群里围观。一道在考官席上坐着的还有学校里的一个老师,老师和一旁的工作人员交谈了两句。不一会儿,娘娘腔便找到了人群里的严晓娉。
“我?”严晓娉指了指自己,又使劲地摇了摇头:“恩…没兴趣。”
第二次是在酒吧,听金子和那娘娘腔聊天,大概是熟识已久的朋友。金子把严晓娉引介给娘娘腔。娘娘腔对严晓娉的外形、气质、唱功大加赞赏,又问严晓娉有没有兴趣加入他们的新人培训计划。严晓娉回头望了一眼吧台后的阿Bei,依旧是摇了摇头。
第三次还是在酒吧,娘娘腔又带了个人。是个韩国人,穿着商务三件套的中年男人。男人先只是和娘娘腔在台下听歌,安静地听了会儿,又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经娘娘腔介绍,男人用生硬的中文和严晓娉打了招呼,握了握手。再接下来的事,又全交给了娘娘腔。娘娘腔天花乱坠地说了一通,说待遇如何如何丰厚,说前景如何如何辽阔,说身旁的这位董事如何欣赏严晓娉、如何重视严晓娉,又拿当红的男团女团举例,俨然是替严晓娉勾勒出了大好蓝图。
倒此时,严晓娉也只是礼貌地回答说:先让她考虑一下。
临入睡,严晓娉跟阿Bei提起了这事。可头一句话还没有说全,阿Bei便深深揽过严晓娉的小腹,一腿从严晓娉的双腿间卡入,在脑后轻声呢喃:“困了,明天再说吧。”
到第二天又提了一次:“你有看到昨晚上来找我的人吗?”
“嗯。”
“一个是星探,一个是韩国一家娱乐公司的经纪人,好像还是个董事。他们来中国找新人来着,好像是要组一个涉及韩国、日本、中国的亚洲女子组合,好像是这意思吧?”
“是不是还有男子组合?”
“应该是有的。”
“是不是金子也去?”阿Bei正蹲在地上摘芹菜,冷冷地说着。
“没有吧?”严晓娉也不是很确定,但从阿Bei的话语中听出了明显的醋意:“听他们说的意思,他们瞧中我,不是想让我参与女团,而是直接把我培养成一个个人歌手。”
“哦。”阿Bei沉默了片刻,每一次沉默,总给人一种寒风刺骨的感觉。隔了好一会儿,这又不阴不阳地说道:“那多可惜,你们俩这一说一唱的,多好啊。”
严晓娉愣了愣,停下切土豆丝的动作,又连连做了两三个深呼吸:“你什么时候可以不那样说话?”
“又怎么了?”
“你不觉得你现在关注的问题都很奇怪吗?你应该是问我:我想不想去,去的话去多久?而不是把问题的焦点放在我是不是和金子一块去?”
“哦,”阿Bei淡淡地说着:“那你想不想去,去的话要去多久?”
啪!严晓娉把菜刀重重地砸在菜板上,转身离开。
作者有话要说:
☆、动摇
那一颗相守一生的心开始动摇。当严晓娉告诉阿Bei说:她要去韩国的时候,阿Bei惊讶地看着严晓娉:“你什么意思?”
“我已经在协议书上签字了,”严晓娉想了想,强调了一句:“是练习生合约,大概是先学习三年,等出道了再签演艺合同。练习生合同嘛,不是太要紧的,或者因为成绩不合格被开除也不一定的啊!”
“你什么意思?”阿Bei铁青着脸,又重复了一次。
“我要去韩国了,可能,要三四年才能回来吧?”
“你这是来跟我商量的,还是来通知我的?”
“我不之前跟你说过吗?”
“说过?”阿Bei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冷笑:“你确定你跟我说过就是跟我商量过?”
“阿Bei…”严晓娉面色犹豫,紧紧咬着嘴唇:“我们回不到过去了。”
“是要跟我分手?”
“没有!”
阿Bei沉默了片刻,胸口微微起伏,似乎在努力地深呼吸,努力地镇定,思绪纷飞,被拉得很长很长,一手夹着烟,用力地吸着,那揣在口袋里的另一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头。
严晓娉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小心翼翼地从身后抱住阿Bei,依偎着:“就当是我们先冷静一段时间,好嘛?”
“三年,这是一段时间?”阿Bei又冷冷笑了一声,苦涩、酸楚,那皱紧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我们分手吧。”
再接下来,便是死一般的沉默。
在风雨中屹立,在洪水中不朽的堤坝也有轰然倒塌的一天。或许会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三里之堤溃于蝼蚁”也是常有的事儿。没有人在意的细节,往往成了决定成败的关键。就如同严晓娉和阿Bei,没有歇斯底里,没有撕心裂肺,就这么在沉默中分手,归根结底,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再接下来的一个月,严晓娉办理了护照和签证,办理了退学手续,又抽空回了一趟老家,看望了舅舅舅妈,也看望了垂垂老矣的奶奶。
严晓娉请舍友们吃饭,阿Bei没去;同事们为严晓娉践行,阿Bei还是没去。
一道吃了饭,严晓娉也一道回了酒吧。酒吧的常客也都是知道这是严晓娉在酒吧里的最后一天。唱过最后一唱歌,严晓娉又在台上说了些话:感谢每一个朋友的照顾,感谢金胖子能为她提供这份工作,让她由此认识了活塞、明子、大奶、Coco、小杰、大维、VV、阿鼓、金子,还有在座的客人,还有没来的客人,还有阿Bei。
严晓娉在说“阿Bei”的时候,她握着话筒,怔怔地望着吧台方向。吧台里的阿Bei也是愣愣地看着她。隔着人群,离着十来米远,却隐隐约约看见了严晓娉眼角的泪花,便连自己的视野也变得模糊起来。鼻子泛酸,喉咙发紧,所有的思绪如潮水一般从心口涌出,又被阿Bei摁下。
或许再有一秒钟,那不争气的泪水就要淌下。
阿Bei如此,严晓娉也是如此。
又看严晓娉咧嘴一笑,吸了吸鼻子:“排名不分先后哦。”
下班,严晓娉告诉阿Bei说:明天就走了,还有些东西要收拾。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走着,一路无言。从酒吧街的霓虹灯下走过,辗转穿过两条小巷,又沿着梧桐街往家里走去。梧桐正茂密,伴着静宁的夜色,空气中透着一丝丝特别的芳香,清新怡神,正是梧桐浆汁的味道。
在沉默中走上楼,在沉默中打开锁,又沉默地走进门。“你收拾吧。”阿Bei淡淡地说着。
严晓娉一样是沉默不语,从床底下拉出一个行李箱,翻过衣柜,把一些要带的衣服叠进行李箱里。又翻过抽屉,找了些零零碎碎的东西塞进一个双肩包里。
一个行李箱装不下三年来攒下的衣服,只能是挑着几件。剩下的那些,严晓娉也是整整齐齐地叠好,又整整齐齐地塞进一个行李袋里:“我这些带不走了,你要愿意,你帮我留着;你要不愿意,你就扔了吧。”
阿Bei点了点头,安静地在沙发上坐下。
严晓娉收拾妥当,背上包,拉过行李箱:“我走了?”
阿Bei依旧是默默地点头,脑袋耷拉着,似乎在刻意地躲避严晓娉满怀期待又恋恋不舍的目光。
“再给我一次力量好吗?”步子迟迟不愿迈开,严晓娉怯生生地说着。
阿Bei静静地走上,如往常的那般把手掌搁在严晓娉的额头上:“我赐予……”突然哽咽,一把捧过严晓娉的双颊侧头吻上。
刹那间,那熟悉的感觉让严晓娉浑身一酥,拉着行李箱把手的手由此松脱,情不自禁地环上阿Bei的后背。
双唇紧密贴合,没有开启,没有探入,没有纠缠,就只是唇与唇之间的碰撞,挤压。那急切的压迫感从唇齿间传出,席卷全身。甚至带来隐隐的痛楚。可就是这样的感觉,让两个人都忘我的□□,喘息。
紧跟着,又是一波接着一波的翻云覆雨,翻天覆地。
(此处省略214字)
“你愿意等我的是不是?”严晓娉依偎在阿Bei的怀里。
阿Bei拉过严晓娉的手,在手背上落下一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严晓娉叹了口气:“或者,等不了三年的人是我。”严晓娉微微伸长脖子,吻过阿Bei的下巴:“要不,我不去了?只要你跟我说你舍不得我,我就不去了。”
阿Bei也还是摇了摇头:“去吧,或许分开一段时间也好。”
说这句话,也大概如相处已久的小夫妻,厌倦了婚姻的琐碎、平淡、争执不休,信以为“小别胜新婚”,试图用时间和距离来挽回爱情。
严晓娉走前给很少上网的阿Bei留下了一个MSN的账号密码,告诉阿Bei说,她会尽可能地抽出时间来跟阿Bei联系。
最后一刻的吻别,严晓娉轻轻含住阿Bei的下唇,又问阿Bei:“告诉我,你爱我,你舍不得我。”
阿Bei噙着泪,却是扭头撇过,又一次把手掌敷在严晓娉的额头上:“我赐予你力量,你会有成功,你会有你想要的生活。”
大概就是从那一天起,夏爱群想要掐死自己的那天起,阿Bei便已经感觉到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变化。本就是冷漠的一个人,到这会儿,又变得多疑多虑起来。这样的变化是阿Bei痛恨的,却无力改变。她觉得她给不了严晓娉幸福。而严晓娉的才华也不应该被她这么一个阴暗诡异的人给束缚住。她该冷静,她该放手。
阿Bei这样想着,她也是用这样的话安慰自己,克制自己。
有出租车在楼下等着,不一会儿就要赶去机场。门缓缓地合上,诸如严晓娉的步伐,沉重,缓慢。
听砰一声,声音不大,可在阿Bei的耳里心里,却又是一声震天撼地的巨响。阿Bei的心里一沉,似乎整个人都被沉入了水底。闭上眼,泪水缓缓落下,从脸颊上划过。她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