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目光炯炯地看着我,让我感觉无可遁形:“这……只是一时兴起的吧。”
“没有深刻的体验,怎么可能有这么深刻的感悟呢?小蓝,你很爱那个人吧?”
我尴尬地笑:“哪里呀?不都是过眼云烟了吗。嘿嘿……”
她含笑转过了头,看着电视没有说话。剩下我心里砰砰直跳。莫非她感觉到了什么?
良久的沉默。
她又回过头来,兴致勃勃地问:“小蓝,如果有这种情况,你只剩下一天生命。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哈?一天呀,我想想看……我要吃哈根得斯的冰激凌,我要花光所有的钱去旅游,我最想去的地方就是黄山和西藏了……喂,你只给我一天时间怎么够啊?”
“因为只有一天,你不能做什么大事,只能是很短暂的一件事。那,你会做什么?你这一辈子一定有不能达成的心愿,你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想想看,如果生命只剩下二十四小时,你最留恋的又会是什么?”她的声音像古希腊神话中的海妖一般飘渺,充满蛊惑的意味,我一时失了神。
“你爱着一个人,假如他也爱着你。可是你们因为种种的原因而无法在一起,那这最后一天,你会不会跟他在一起度过?你会不会选择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向他表露自己的心声?如果是,最后一个机会……”
“你问得真奇怪,如果是最后一天,当然要跟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如果是最后一个机会,当然要表白……喂!你当我白痴啊,干吗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她笑了,眼神里有淡淡的忧伤,就像我在那些照片里看见的一样。
我忽然忍不住好奇:“那你又会做什么?”
她坐直了身体,眼睛里闪耀出火花般的光芒:“我会去蹦极,从世界上最高的桥上跳下去,在那种急速坠落的感觉里,好好体会生命的味道,就像新生一般。”
“奇怪的家伙……”我只能对她的奇思异想抱以傻笑。最后一天还去蹦极?吓死了不是更划不来?
正当我胡思乱想之际,她忽然说:“袁扬订好了旅行社,是一号发团。你做好准备了吗?”
我一下反应不过来,歇了一秒才回答:“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她若无其事地说:“江岸要回来之前就问我去哪里玩,我提议去九寨沟,还叫他多叫些人一起去热闹热闹。他要叫的人当然都通过我的审查啦。”
是这样啊……我心里忽然很不是滋味。
“江岸回来,你们干吗不单独出去玩呢?何必叫了我们去当灯泡。我最讨厌发热发亮了。”
“人多才好玩呢。其实……他也很想叫你去的,他去北京之后,还常常跟我提起你,问我你的情况好不好。你知道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事实上我已经在他那里听过你的名字了。”
不知道是否错觉,我感到她这几句话似乎酸溜溜地。她果然早就知道我的存在!我脑门上顿时冒出一片细密的汗珠,幸好光线黯淡,没有被她发现。
“他总是很搞笑地跟我说你的事情,什么骗吃骗喝啦,要帮他找女朋友啦,还拿粉笔擦子扔他啦……喂,小蓝,看不出来你这么八卦嘛!所以我一开始就很注意观察你了。现在我发现,他那么喜欢你,真是有道理的,因为连我也情不自禁地喜欢起你来了!”
我只好干笑道:“呵呵……我有时候就是那么神经了。”呼……这家伙,到底想说什么?我要被她搞得神经衰弱了。
救命……
离开
第二天在去菜园坝火车站的车上,她兴高采烈地跟我谈笑着,整个人容光焕发,美得令人目眩神迷,简直就像会发光一样。惹得那个倒霉的司机经常不由自主地从后视镜里偷窥她,险些就跟前面一辆凌志来个亲密接触——天,我最喜欢的车之一。
而我因为昨晚饱受了她的精神摧残,一晚噩梦连连,早上起来就吊了两个大黑眼圈,居然要这样去见江岸,想想都不爽。还要做好等会看见他们久别重逢亲热肉麻场面的心理准备,简直是备受煎熬!于是将要见到江岸的喜悦心情,被沮丧感彻底地代替了。但她仿佛被即将见到爱人的狂喜冲昏了头脑,丝毫无视于我的低落,依然谈笑风生。
到了火车站,她拿出手机拨通了江岸的电话:“喂,江岸?我已经到了火车站了,车大概什么时候能到?……好,我等你!”
回过头来笑靥如花地对我说:“还有十几分钟车就到站了。”
我无精打采地“哦”了一声,十几分钟……他……就要到了么?那一瞬,心脏忽然不听使唤地砰砰剧跳起来,是太久不见的原因吗?望着出口的目光变得呆滞,模糊。
可是,要我怎么跟他相见呢?跑过去嘻嘻哈哈地说:“老大,你回来啦,给我带什么特产啦?”……俗死了。要不然温情一点:“师兄,这么久不给我打电话,我还真挂念你呢。”……肉麻,说不出口,何况,那人还在呢。唉!搞什么啊,英明神武的卫蓝,怎么连这么点芝麻绿豆的事都做不好了呢?
我还没懊丧完,没有焦距的直直看着车站出口的目光忽然被一个深蓝色的人影截断了,紧接着是一个白色的婀娜影子迎了过去,将那蓝色与我的目光隔开。呵,他回来了。不用看清我也知道,那感觉绝对错不了。
等我看清的一刻,我看见,他们,在拥吻。
我突然很想笑,这种时刻,我在这里干什么呢?!川流不息的人群里,我是一个孤岛,跟所有的一切,都毫无关联。天气很好,白晃晃的日光,亮得可以杀死人。但我的心里,却连一点悲哀也没有,脸上还挂着一丝笑。
因为,我看见,他们一起向我走来了,手扣着手。
江岸的脸上带着一丝惊喜,还没走近,已冲我叫道:“想不到你这丫头也来啦!嘿嘿,想我了吧?”
我哈哈大笑,走过去重重一拳打在他肩头:“猪头,少臭美了!要不是你家李美女用美食诱惑我来接你,我才不会站在这里呢!你害我逃了一堂形势政策课啊,多严重的政治问题。说吧,怎么补偿我?”
江岸呵呵一笑:“大不了又是请你吃饭嘛,你这张嘴啊,可是一点也没变,又会吃又会说。”
我瞪眼:“不能吃不能说,那我长一张嘴干嘛呀?又不能像你,有个美女打kiss,我只好用来吃饭说话罗!”
这话说得李夏宜的脸一抹绯红,说不出的动人娇美,走过来赏了我大头一个爆栗,笑骂:“臭丫头,你既然吃醋,那我也给你个kiss好了,啊,江,你说好不好呀?”她叫他江。
她一上来,我立刻全线溃败,急忙逃开:“我哪敢呀?老大不杀了我才怪。”
江岸哈哈大笑:“好了,卫蓝,别闹啦!我们先回去吧。你想吃啥就说,绝对没问题!”
老实说,我实在并没有什么吃饭的心情,但是看着他阳光般的笑容,心里竟隐隐泛起一股又酸又甜的味道。怎能拂逆他们久别重逢后的喜悦?于是随便说了家火锅店的名字:“好吧,我想吃君之薇啦!”
“行,就君之薇!我好久没吃过重庆的火锅,早就想死啦。丫头,你可真明白我!恩,顺便把林雨超他们几个也叫来大家热闹热闹!”江岸说着,快速跑到路旁招了一辆出租车,竟似已迫不及待。
我看得哈哈大笑,李夏宜也忍俊不禁地微笑起来,一时明艳不可方物。
江岸很有风度地为我们打开了车门,站在车门旁装腔作势地说:“两位美女,请吧。”我和李夏宜相视一笑,鱼贯上了车。
江岸坐到前座对司机说:“解放碑君之薇火锅!”汽车沿着滨江路飞驰而去。路上江岸便给林雨超等人打了电话,说道他们都会带着家属来聚,这下子可真的热闹了。
林雨超和女友华,袁扬和女友欣,孙英浩和女友颖,再加上我们三人,九个人将火锅吃得豪兴飞扬,酒过数巡,孙英浩忽然提议道:“我们来玩个游戏吧,十五二十,输了的人必须回答别人的提问,或者是做一件别人要求的事情!嘿,很好玩的!”
袁扬和欣都爱闹,率先叫嚷着要玩,林雨超问了华一句后也表示赞同。江岸没有问李夏宜的意思,却笑着问我:“怎么样,卫蓝,要玩吗?如果被整,可是很惨的哟?”
我还来不及回答,孙英浩就抢着说:“卫蓝还怕这个吗?她一向爱玩爱闹的,肯定没问题啦!我们已经有超过半数的人同意玩了,恩,不用问,宜肯定也不会反对是吧?”
李夏宜笑着点头,补充道:“玩是没问题,不过你们这几个会发疯的家伙,待会不许对小蓝提过分的问题和要求哈!人家小姑娘可不能跟你们一样疯疯癫癫的。”
袁扬迫不及待地叫道:“知道啦知道啦,开始吧!”
于是按照顺时针顺序进行游戏,孙英浩与袁扬首先遭遇。两个人伸出双手大吼着:“十,十五,二十,十!哈,你输了!”却是孙英浩惜败。
席上顿时如炸开了锅,各种声音一齐爆发,各人出着各种各样的馊主意:“问他怎么追上他家颖颖的?”“啥啊,叫他亲颖一口啦!”“不好玩不好玩,我说叫他拿支玫瑰去旁边一桌,对那个美女说我爱你!”
这个馊主意实在够烂,一时怂恿声如潮涌,连他女朋友颖也坏笑着推他去拿玫瑰。孙英浩老脸微红,但是老婆有命,岂敢不从?果真跑到柜台问服务员要了一支插在花瓶里的玫瑰,然后深吸了一口气,作出慷慨就义的样子,径直走向那位邻桌的女孩。
我们一桌人强忍住笑,看着他将玫瑰递到那个女孩面前,小小声地说了一句:“我爱你。”在那个女孩错愕的眼神中,又赶紧补充道:“小姐对不起,我们在玩游戏,输了的人必须做他们要求的事。打扰了打扰了!”
那个女孩不由笑起来,摆了摆手,并不接他的花。孙英浩急忙几步跳回我们这桌,将玫瑰呈上给颖。所有人已笑得上气不接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