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你师父他们已经到了终南山了?”
陈玄风一点头,随后又有些迟疑道:
“倒是到了,但是似乎没能赶上见王真人最后一面”
此时江湖上已如一锅沸腾的热粥,但不管外面如何风云变化,几人在岛上却安然地过着平静的日子,冯衡每日闲来无事又开始打磨那已经初具形态的指环,日子一晃便到了四月下旬,岛上果然收到了岛主已经启程归来的消息,黄药师前前后后离开也不过大半个月左右,这趟行程想必是历来出岛最快回程的一次了。
黄药师双脚落地的那一刹,双眼不受控制地搜寻起来,他刚环顾了半圈,就见冯衡站在人群中央,正微笑看着他。
这一个月不见,黄药师只以为自己要患上焦虑症,只恨离岛前,怎么没能将冯衡拴在腰间,时时刻刻带在身旁,却全然忘了不许他随行的人也正是自己。
如今见了午夜梦回之人就站在自己面前,再控制不住,顶着一张冷峻的脸,一把将冯衡抱进怀里。
他们一行人回岛之后终于抖落了一身旅途的疲惫,皆安顿下来好好休息了。
冯衡和黄药师两人多日不见,各自心中都是浓浓的别情,一番巫云楚雨之后,二人相拥着躺在床上。
冯衡问道:
“此番终南之行,如何?”
黄药师一手搂着冯衡,另一只手在冯衡的发间穿梭,手指享受着丝滑柔顺的头发如绸缎般的感觉,心满意足地给冯衡讲述起来,道:
“我在去的路上才得知华山论剑后欧阳锋几次上山想要盗取九阴真经,重阳兄一直将欧阳锋视为大患,又知道自己时日不多,才想了个诈死的办法,对付欧阳锋”
他长叹了一声,道:
“只可惜虽重创了欧阳锋,但重阳兄也是无力回天,我就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冯衡枕着他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真人大限将到,我们谁也是没有办法的,我想,王真人的武功既已天下第一,他得了《九阴真经》,便练得再强,也仍然不过是天下第一。他提起华山论剑,倒不是为了争天下第一的名头,而是要得这部《九阴真经》。他要得到经书,也不是为了要练其中的功夫,却是想救普天下的英雄豪杰,教他们免得互相斫杀,白白丢了性命。王真人一生为国为民,当得起这天下第一的称号”
他两人皆忆起王重阳的种种,心中都感慨万千,一时间默不作声,过了好一会,冯衡才又开口道:
“周大哥怎么样了?他要是能来岛上散心就好了”
黄药师一顿,慢慢道:
“重阳兄这一离世,全真诸事都要由他来决定,一时半刻恐怕抽不开身”
冯衡有些失望,又有些担心道:
“周大哥这段时间不知要辛苦成什么样子,他向来率性而为,要挑起那样的重担还不知道要怎样的为难”
黄药师并没接话,二人不多久就沉沉睡去。
然而此刻,冯衡却不知,他的义兄心中也是时刻惦念着他,而他与周伯通的再见之日也很快就到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五十五章 意外来客
又是一季的冰雪消融,冬去春来,岁月似水如烟,桃花岛上春意盎然,四季变幻,每天的景色都好似与昨日不同,叫人看了顿觉自然的奇妙。
冯衡沿着游廊观赏着含苞待放的桃花丛,小巧的锦袋被他攥在手里,那里面是两枚指环,他按着记忆中黄药师手指的尺寸,做了个指环,这微不足道的小东西,据说象征着天长地久的羁绊,在一段时间内曾经很是风靡,他将这个当做礼物送给黄药师,说实话,自己也是有些赧然的。
他四处溜达了会儿,才向着黄药师的书房走去,几日来,黄药师大半时间便都是在书房里度过,自从他回岛之后,不知怎么就发愤起来,整日埋首书卷,好似要进京赶考的士子。
冯衡进了书房,见黄药师果然埋首于案,笔走龙蛇,他不想打扰他,想了想又转身走了出去,将握在手里的锦袋收了起来,心里想着,晚上的时候再说也不迟。
他没走几步便看见小梅面有急色地快步走来,见他立在院中,急忙走过来,冯衡只见她来到自己近前,一脸的凝重,当即有些奇怪。
梅若华却是谨慎地环顾一周,然后扯着冯衡的袖子,将他拽到一旁的桃树下,低声对冯衡说道:
“公子,你可认得一个叫周伯通的人?”
冯衡不知小梅怎么知道她大哥的名讳,当下惊讶地问道:
“自然认得,怎么了?”
小梅似乎比刚才还要紧张,攥紧了他的袖子,小声道:
“我刚才到山前的桃花林外去寻找珊瑚,在清音洞附近发现了个人,不知他怎么上得岛的,却一直被困在桃花阵外,他一现身,吓了我一跳,本以为是有外人闯进来,可是他张口便是要寻公子,我见他一身狼狈,问他找公子做什么,他却不肯说……”
冯衡心中一动,立刻问道:
“那人长什么模样?”
小梅歪头想了想,回忆道:
“我没能仔细端看,只觉得那人长得颇为年轻,似乎是张娃娃脸,看起来并不像公子的大哥……”
冯衡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便问:
“他可是说了什么?”
小梅点点头,道:
“他问我认不认识他弟弟冯衡,又嘱咐我不能将这事告诉师父,本来我是不信他的,可是看珊瑚对那人甚为亲近,并不像是与陌生人相处时候的样子,他一定要让我带公子前去,我只觉得有些说不出的奇怪,便来先知会公子,公子看要如何?”
听梅若华这样描述,似乎正是周伯通,但冯衡却觉得奇怪,分明周大哥是没有时间来岛上的,即便来了也不至于这样偷偷摸摸,便满心疑惑,他跟着梅若华,两人来到了大佛岩,那清音洞位于大佛岩中腹,是个天然的岩洞,洞中有一条石缝,直通岩顶,有阳光射入石缝,直通岩底。
这洞里洞外皆静悄悄的,梅若华小声道:
“我就是在这附近遇到他的”
她话音未落,就见不远处的灌木簌簌抖动,不一会一个脑袋钻了出来,那脑袋顶着一头乱发,间或夹杂着几片树叶,正是本该在全真坐镇的周伯通。
冯衡赶紧过去将他从树丛间扶出来,可不等冯衡问起来,就见周伯通紧张地浑身上下打量了一圈冯衡,之后急切地问道:
“阿衡,你身体如何了?”
冯衡一愣,不明白他大哥为何此刻在桃花岛上,也不知为何一见面就面带沉重地询问他的身体,冯衡下意识地回道:
“我身体好着呢,之前的风寒也早就好了”
周伯通似是不信,抓起冯衡的手来,就按住他的脉门,冯衡暗道,怎么一个两个都愿意给人把脉,他正这样想着,只见周伯通一拍大腿,跳起来叫道:
“你还说好了,这不是没好吗?你这脉象还是内力全无的样子,看来黄药师还是没有找到给你治病的法子”
冯衡被他自说自话弄的一头雾水,只得打住他,道:
“大哥,你说什么呢?”
周伯通一点也不受干扰,还在自言自语道:
“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连九阴真经里的内功心法也对你的病毫无作用吗?”
冯衡听的心脏扑通一下翻了个个,赶紧双手握住周伯通的胳膊,道:
“什么病?大哥,你别急,慢慢说。你从哪里听到我的生了病的消息的?”
周伯通道:
“不是说你得了一种怪病,内力全无了”
他看冯衡一脸震惊和不敢置信,遂道:
“是黄药师跟我说的,他来终南山上拜祭我师兄,我说起师哥假死复活、击中欧阳锋的情由。之后他便对我说,你近况不大好,身体衰弱,竟然内力也没了”
冯衡只觉得荒谬,正要解释,只听周伯通接着道:
“后来他央求我借九阴真经的上卷一看,想找到适合你重新修回内力的心法,我一时心软,便借予他看了。当初师兄不许全真上下修习九阴真经里的武功,我想要是对你有益处也是好的,想必我师兄知道了也不会骂我。”
周伯通说到此处大概触景生情又想起刚刚辞世的王道长,面露悲戚。冯衡知晓他心中悲痛未散,然周伯通那娃娃脸却立刻鼓了起来,道:
“谁知他看后竟然说我这上部经书是假的,他把书还给我,只道我上了欧阳锋的当了,”
说到这儿,周伯通便有些愤愤不平,气道:
“他说这部不是《九阴真经》我自然是大吃一惊,这怎么不是呢?这明明是师兄遗下来的,模样儿一点也不错。”
“然而黄药师却说:模样儿不错有什麼用?欧阳锋把我的经书掉包了去,这是一部算命占卜用的杂书”
此刻周伯通仍然仿若不信,在原地转了个圈,才道:
“当时我心中大惊,以为是欧阳锋在我师兄从棺材中出来之前,已把真经掉了包”
“黄药师见我见我呆在当地,做声不得,半信半疑,又问我《九阴真经》真本的经文是怎样的,然而自从经书归于师兄之后,无人翻阅过。师兄当年曾道,他以七日七夜之功夺得经书,是为武林中免除一大祸害,决无自利之心,是以遗言全真派弟子,任谁也不得习练经中所载武功。我如何能知道这经是真是假……”
“黄药师便感叹师兄的仁义之心,令人钦佩无已,他说也正因为如此,才著了人家的道儿。便让我翻开书来瞧瞧。我当时颇为迟疑,记得师兄的遗训,不敢动手”
梅若华站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但却知道公子和这人果然是旧识,甚至他还是公子的大哥,此刻他二人正在说的,就是她师父,黄药师。她看冯衡后背僵直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心中的不安越发骚动起来。
只听周伯通接着道:
“我当时信以为真,一想到师兄费了那样大的力气最后竟然被欧阳锋骗到经书,而师兄就这样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离开,真是又悲痛又气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