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动的日子很快就到了,我在上头的命令下领着一票童男童女前去找死。
当然啦,行动开始前甚至到看到结局前,除了少数某些人以外我们这些当事人无一知道自己其实正在往奈何桥的快速道路上勇敢前进,还以为自己正在走向牛逼的大道上奋力向前。
而在变成牛逼前的苦逼时光,抵达定点后我们相当配合地在预定的位置埋伏,边做着日后威风八面的美梦,边等待着目标物通过我们的面前。
作为基层特权分子,我跟库洛洛精挑细选了一个视野好掩蔽佳日照不盛还有徐徐微风的好地点肩并肩蹲着,我另外几个小弟小妹也分别找了地方蹲好,只是肯定都没有我蹲的这里舒服。
等待的时间非常漫长,但我们都是些不缺耐心的人,蹲起点来人人都像被弃置的垃圾一样动也不动,完全的与周遭融为一体。
我左看看右看看,看起来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什么动静,蹲在其它地方的小弟们也没有用手势传信号的趋势。在我准备开始数地上有几颗沙的时候,我旁边的库洛洛身体忽然晃了一下。
我转头看向他,看到他正好也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细细的光洒在他的脸上,彷佛刚刚身体晃一下的是我不是他。
毕竟也相处过一段时间,库洛洛在我面前平常其实就是个表情不太多的家伙,只有在有利可图或是有动歪主意时表情才丰富点。
这倒不是说他沉闷阴郁自私现实什么的,这些可都是流星街人的必备优良质量,只是说他特喜欢装逼。
看这会他绷着一张脸显然又在装了。当然其实我也是,所以也只好猜他跟我一样都是紧张闹的。
虽说认真严肃是好事,但弄得这么绷好像显得没见过市面一样。我这个当老大的当然不能第一个露了怯,于是我对着库洛洛咧嘴一笑:
“这次立下了这么大的功劳,回去老大肯定有好东西发,到时候怎么做你知道的。”
当时的我还不知道这世上有种玄乎的东西叫做死亡旗,实在准确得让你想不信都不行。俗话说无知者无畏,于是我就这么开开心心地插下了第一枝,然后再接再厉第二枝:
“之后你手下肯定也有人了,这次的情报其实是你拿回来的,搞不好以后换你当头。”我笑嘻嘻地说,还伸出手还拍了拍他的肩膀。
库洛洛的视线却落在我拍他肩膀的手上,然后又看看我,那眼神很平静,却不知怎么的看得我有点毛。
我有点不自然地想把手收回来,但在我的手收回来的前一秒,库洛洛就别开了视线,轻轻的“嗯”了一声。
我的手卡在他的肩膀上不上不下,进退两难。
而库洛洛的视线则只是擦过我的脸侧,望向我的身后。
下一秒黑色的瞳孔收缩。我看见蹲在他后头另一个定点的兄弟通过缝隙对着我打出“警戒”的手势,那一瞬间我什么都来不及想,第一个反应就是摀住库洛洛的嘴把他往后压下。
我的胸压着我的手都压在他的脸上,库洛洛被我压着显得非常僵硬。我没空理他,只是把他人压在底下,身体整个紧绷起来,眼睛透过掩盖物的隙缝试图观察外界的状况。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样。
我瞪大眼睛仔仔细细地透过各个缝隙仔仔细细地将周遭扫视过一遍,我连自己的心跳声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知道过了多久,其中一个缝隙出现了一只手飞快地比划了几下,我认出了那是“顺利,准备行动”的手势。
确认安全了以后,这下我才放开了库洛洛。从他身上爬起来,一看他的模样我差点一个没忍住就要当场大笑出来。
黑色的头发被揉成鸟窝,整个脸被压出了掌型的红印,本来只能勉强算干净的衣服被蹭得上面全都是灰尘……
我无声的咳了一下把笑给憋下去,没开口说话只是比出了“抱歉”的手势。毕竟虽然行动顺利,但不能保证对方的队伍里是不是有特别耳聪目明的家伙,所以在这种时候,我们一般都用眼神和手势进行交流。
当然这肯定不是因为我怕我一开口就会破功的关系,绝对不是。
库洛洛摆摆手表示没什么……理论上是这样,但他在我要爬起来的时候“不小心的”拐了我一下。
那一下真是痛得我鼻涕眼泪都快要流出来了。但这时候,身为领头人的我,为了形象,必须憋住,憋住!
我咬牙忍着,克制自己不要攘外前自己人就先打起来了。忍啊忍啊,忽然巨大的爆破声重击我们的耳膜。──乖乖,老大这次难道是下了血本?我抚着自己的胸口,平抚一下我那被吓得扑通扑通乱跳的小心肝。
我跟库洛洛互看一眼,一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的那个隙缝凑过去,密密的浓烟早就已经高高的窜起,夹着火光飘向空中。
我退了一点,让库洛洛专心观察战局的方向(虽然大部分都被挡住了大概看不到什么东西),自己则是往其它的隙缝看去,等着同伴的信号。
这次没等多久,出发的信号就打了出来,我拉了一下库洛洛的衣服,示意他可以出发了。
我们会合的动作很顺利,一群小鬼动作麻利地很快的移动到战局边上,找了个掩护后我们把身体尽量蹲低,一眼不眨地专心看着中心的战况。
战况可以说是一面倒。
我方不论在人数还是在实力上看起来都占据极大优势,通俗点的讲法就是负责运货的人,基本上一个个都被打到恐怕连他爸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当时我们估计的战况考虑到组织A的实力,显然是以牵制为重,但没想到真上场了大家都像吃了五斤炸药一样一个个都把对方往死里打,看起来颇有直接就把对方打死了直接收货的趋势,于是这衍生了一个简单的疑问:
──那我们到底来干嘛?打酱油的吗?
第3章 第3章
虽然我个人对这个推论举双手双脚赞成,但显然事情肯定不会这么简单。
无论是我们收到的情报还是实际的情势,大伙都很清楚的知道这批货的重要性,那么守着这批货的人手只能多不能少,而眼下看起来的火力明显却不是这么回事。
──如果表现出来的状况和收到的讯息不对称,那肯定就是有误区。
我心里琢磨着这之中肯定哪里不对,视线不由得就飘到交战的中心,是一台负责运货的卡车……慢着,卡车!?
一桶冷水从头上浇了下来,我整个人瞬间凉了一半。
重要交易→伪装工作→情报泄漏→火力不足→……
思路接通的瞬间我剩下的一半总算凉了个彻底。在流星街,如果你想运送一样很重要的东西,会选卡车这么打眼的方式的人,不是牛逼到没人敢动就是傻逼到没药可救。
组织A的状况显然两种都不是,那辆卡车摆明是个粗糙到不行的陷阱,而踩中这种陷阱的人……下面在打的心里肯定不是滋味.连我这个还没开打的心里也是五味杂陈。只可惜开了弓没有回头箭,开打了就只能打下去,不只要打还得往死里打。
想到这里时我心里不知怎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像一颗石头塞在胸口堵得慌。我下意识想去看一下我手下的那些小鬼包含库洛洛在内,忽然的,一股巨大的力量拉住我将我扯到一边。
转眼间我已经倒在库洛洛旁边,我的脸颊一热,我下意识抬手想摸,就感觉到一股湿意从我的颊边滑下。
在我被拉开的时候卡车的货门也被打开了,门旁站着三个人,模样悠哉,跟周遭的战况和出场时的惊天动地呈现极大反差。
面对这三个嚣张的就站在卡车边的人,按理来说周围的群众早愤怒地冲上去一阵乱打了──在这种热烈的战况下,不合群的人一向都会被广大的人民敌视与批斗的──但可惜的是没有,周遭的人甚至极力营造出一种把这三个人当成空气般不存在的氛围,其中最具体的表现是:他们打得更卖力了。
我忍不住露出苦笑,要换我在下面我肯定也是装瞎了的人之一,除了因为刚刚散射出来的“暗器”,更因为那三个人里,旁边两个一黑毛一褐毛的我认不出来,但站左边的那个,是在西三区鼎鼎有名的豆子。
豆子,这名字乍听之下非常平凡,简直跟大毛二毛在一个水平。但不幸的是此人的实力肯定不是随便抓个大毛就能打的,最明显的证据表现在,当年我在参加选秀的时候,豆子作为西三区派到我当时的幼苗集中营选秀的评审里,拥有第一的优先权。
这种时候再蠢的也肯定知道是什么状况了──这他妈的根本是黑吃黑。
接下来的发展一切都顺理成章。
那三个人上场后立刻颠覆了整个战局,彻彻底底的颠覆,因为不论是刚刚打人的还是刚刚被打的,现在基本上不是被打死了就是在正要被打死的路上。
老实说我从没看过这么敌我不分的打架方式,他们好像没什么太多的伙伴意识,因为他们连疑似是自己人(主要是组织A)的人都打,下手之干脆利落,根本完全没在迟疑。
我下意识往库洛洛的方向看去,不看还好一看受惊。库洛洛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竟然在不知不觉中已经从蹲姿变成站姿,他直勾勾地看着那三个人,黑色的眼睛亮得吓人,估计就算我三天没吃饭看到肉的时候,眼神都没他现在热切。
看到他这个样子,我第一个反应就是去拽他。但我的手才刚动事情就已经发生了。
老实说我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躺在砂砾堆里,全身痛得不象话,鼻涕眼泪一股脑的流了出来,而库洛洛离我已经有了一段距离,远得我看不清他现在是什么动作表情。
这显然不是他忽然神力大开弄个瞬间移动什么的,而是我被打飞了。
下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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