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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好吃饭。”冷歆语跟着起身，目光似是无意的扫过顾爸，她说，“叔叔，你回来我也没什么可以表示的，等你有空，一块儿出来吃顿饭。晓楼最近休假，正好可以让她多陪陪你，至于阿姨那边儿，就请你多费费心。”
顾爸没正面答应冷歆语，他拍拍顾晓楼的肩膀，打了声招呼“那么，我们就先回去了。”付了钱，顾晓楼慢吞吞的跟在顾爸的身后，她几乎是走几步便回一次头，直到转过马路再望不见冷歆语的身影，这才失落的回过神来，双手插兜走的缓慢。
虽然这一切都被顾爸看在眼里，但他并没有对此发表任何言论。回到家，父女二人少不了被顾妈一顿啰嗦，顾晓楼对此自然没多少感觉，反正她这些日子没少被顾妈说，潜意识里早就形成了一定的免疫力，只要耳边传来顾妈的唠叨，顾晓楼便放空自己，回屋坐在床上发呆，至于桌子上是否摆满了她喜欢吃的菜，满腹的心事早就让她失掉了对美味佳肴的注意力。
女人都是敏感的，即使是顾妈这类脾气火爆又神经大条的中年妇女，她都能从女儿的饭量上感觉出她的魂不守舍。没错，在顾妈的眼里，顾晓楼是个只要有好吃的就会特别开心的极其容易满足的女生，不管遇到什么不快的事情，食物总能让她尽快回复原有的情绪。但是这次却不一样，顾晓楼非但没有表露出对美食的渴望，甚至每顿饭都吃的那么心不在焉，稍稍吃几口菜就说饱了，碗里的饭压根儿就没有动几口，再这样下去，身体肯定是受不了的。
只是，明明知道女儿为什么食不下咽，顾妈却宁愿就这样看着她继续这样下去。要不然还能怎么样？难道要她跟女儿低头，说一声，‘啊！女儿，你就去跟那个女人在一起吧！’还是打电话给冷歆语，亲自把她迎进家门，看着两个女人在她面前拥抱亲昵？！这两种可能，无论哪个，她这个当妈的都没办法做到。
宝贝女儿躲在房间里逃避母亲可能继续的唠叨，顾爸却悠哉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夹了些菜送进嘴里。“老婆啊，你看新闻没有？”顾爸看着不大高兴的顾妈，嘴里发出啧啧的声音，“就咱们临城的，听说有户人家的儿子是个同性恋，找了个男人在一起。结果被他家里人知道了，死活不让俩人在一起，那孩子估计也是个倔脾气，愣是喝药自杀了。唉，你说现在的年轻人啊，有啥不能好好跟家里人说呢？非得寻死觅活的。现在都是一家一个孩子，这么想不开直接寻死，白发人送黑发人哟！”
顾爸的话说的极其无意，听在顾妈的耳朵里却如重锤一般敲打在她的心上。喝药自杀？倔脾气？她下意识的瞥了眼顾晓楼所在的房间的方向，脸上的表情越发的不自然。“咋。。。咋自杀干啥？家长也不带着去看看病！能喜欢跟自个儿一个性别的，那就是得了啥不知道的病！这要是被亲戚邻居看见，丢不丢人！家长以后还怎么出门儿？！”
“倒也是，虽说这个跟病不病的没多少关系，但是影响还是不好的。虽说这当爹妈的都希望看见自个儿的儿女幸福，但是这事儿确实挺丢面子的，就跟结了婚老公或者老婆找小三一个样，说出去都是叫家里人颜面无光的事儿。”顾爸拍着自己的膝盖，叹息的说，“到底是咱中国人的思想，要是搁人外国，谁管你是和男还是和女在一起呢，那都是个人自由，当家长的也干涉不了。我是觉得，怎么着都行，就是别寻死觅活的，唉。。。这伤的可不止是心呐！”
“啥中国老外的！你这成天瞎叨叨什么！别人家孩子自杀你在这儿提什么，跟咱没关系！”话说到这儿，顾妈脸上的表情已经格外难看。她极其不自然的坐了下来，拿起筷子往嘴里扒饭，一时间竟忘记女儿还在房间里呆着，没有吃饭。
“这不是正巧看到了这个新闻么？今天做了这么多菜，我可得多吃点儿。”到底是二十多年的夫妻，顾爸很清楚顾妈的性子如何。顾妈不愿意再听，他便不再去多说什么，反而无所谓的吃着老婆做的菜，一脸的自在。
他是自在了，顾妈却深深的沉浸在自个儿的女儿有天也可能像老公说的那个新闻里的小伙儿一样喝药自杀。如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顾妈不敢再往下想，她怕真的像顾爸说的那样白发人送黑发人。脑子里存在着不好的不该有的片段场景，顾妈根本没有心情把送进嘴里的饭菜吞咽下去，她犹豫着看着似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顾爸，总有些心颤的恐慌感。
“老头子啊。”顾妈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眼底尽是担忧，她说，“你说咱家晓楼脾气倔吗？”
“晓楼？晓楼那脾气不是一直挺倔的吗？还别说，我还想问你来着，她这两天是不是有心事啊？吃饭也不好好吃，你看那脸都瘦了一圈儿了。老婆，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不是瞒着你，我都快被她气的半死，怕跟你说了你上火啊。”顾妈的表情尽是难受，作为顾晓楼的母亲，顾妈怎么会不清楚女儿的脾气？可是她现在怕了，她觉得顾晓楼真的可能在某个时间一个看不开就喝药自杀。毕竟，平时对吃那么感兴趣的人突然不愿意吃饭了，万一再。。。
“啥事儿啊，闺女又做什么事惹你生气了啊？”
“别提了。你说我这是遭了什么孽！人家孩子都是规规矩矩的，大学毕业找个稳定工作再结婚成家。你看咱家孩子，好容易托关系走后门进了大公司当助理，结果还。。。还跟冷家的闺女不清不楚了！你说老冷家那闺女都三十岁的人了，没事儿祸害咱家晓楼干什么！她俩，她俩搞同性恋啊！！！”
☆、快好了
装惊讶谁都会；装的好与坏自然要看身边的人是否情绪慌乱无暇顾及对方脸上的细微的表情。顾爸不是什么心理专家，更没有学过任何有关心理的知识。但他就是懂得利用这层心情来达到想要的目的；他似乎在听到老婆说的‘女儿搞同性恋’这句话后突然没了胃口；从假装的惊讶到连续不断的唉声叹气，直到顾妈使劲儿拽了拽他的胳膊，说；“你别光叹气啊；到底怎么办你得想个法儿呀，我都快愁死了，你说我怎么就生出这么个闺女，”
“就你愁，我不愁，我说你这几天怎么一直奇奇怪怪的，原来把这么大的事情瞒着不让我知道。还有咱闺女，唉！”顾爸摇了摇头，朝着顾晓楼所在的方向叹气不已，“我当初就说把你们娘俩申请过去，一家人在一块儿孩子有个好的成长环境，想法也能变变，你就是不听。不过，不去也有不去的好处就是了。”
顾爸的话让顾妈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她猛然有了想法，“老头子，要不然你这回走把晓楼也给带国外吧？让她跟冷家那丫头彻底断了联系，到时候她想见见不着，时间长了不就自个儿散了吗？！”
“你咋把事情想的那么简单，晓楼如果没满十八周岁我还能去申请，她都二十多了，根本没法像市政府申请。再说，国外搞同性恋的可不少，晓楼在中国都没能避免这事儿，到国外就避免了？你是没看见，国外满大街都是那样的人，我看着一个个的就跟小混混似的，要是晓楼。。。”事实当然不可能是这样的，但是顾爸非要夸大其词的去说，目的无非是让顾妈紧张。
果然，听顾爸这么一说，顾妈突然感到浑身无力，对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情顿时有种无计可施的头痛感。她把饭碗往前一推，捂着脸嗷嚎大哭起来，“你说我上辈子是遭了什么孽啊！怎么就生了这么个闺女啊！早知道养个孩子会这样，还不如生下来就把她掐死！以后可怎么办啊！让别人知道了，我这老脸可往哪里搁啊！”
“哎哟我的老婆哟！你就别哭了，孩子还在屋里呢！”顾爸无奈的抱住了顾妈，不断的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他说，“要是我的话，我倒宁愿咱孩子自个儿选择自个儿的路。咱俩老了，以后的社会那都是属于年轻人的，我可不想眼看着咱家闺女像新闻里的那个小伙儿那样喝药自杀。咱当父母的，不都期望着孩子过好吗？你现在逼着她别搞这个别搞那个，等以后咱俩两腿一身埋进土里，她不是一样会按着心情来？到时候，说不定会怨恨咱俩一辈子呐！照我看，先把冷家那闺女叫过来，咱跟她好好谈谈，不行就放手叫女儿跟她试试呗，等她俩黄了，咱家闺女自然会踏踏实实找个男人嫁了呗。你现在这样逼她，还不如叫她自己看清。。。”
“不行！两个女人在一起恶不恶心！你不知道，咱家晓楼还去亲冷家那闺女，我当时瞅见了，那真是。。。不行，反正我不许她俩在一起！”
“谁也不想看见自个儿孩子搞同性恋啊，你不许，难不成等孩子自杀了才满意？当年你妈也不许咱俩结婚，你当时是怎么着来的？踩着板凳要上吊！咱家闺女性子那么像你，万一再整出个三长两短，是能再生个孩子啊，还是去领养个啊。”
短短几句话，顾妈彻底的沉默了，她只是像个孩子一样趴在顾爸的肩膀上哭泣，心里想着女儿以后跟个女人在一起她这个当母亲的会多么丢人，同时又矛盾的出现女儿满脸泪痕喝药自杀的场景；她想象着顾晓楼充满怨恨的目光，又清楚的明白如果这么放纵女儿做出自己的选择，那么她以后根本就别打算抱外孙。面子，女儿的未来，以及顾家无后的痛苦都交织成一个结紧紧的勒着顾妈的心，她使劲儿拽着自家男人的衣服，第一次发现人生当中竟然有这般难以抉择的事情。
父母在客厅里叹气连天，顾晓楼在房间里完全将自己置身事外。她靠坐在床头，手里拿着冷歆语曾经晚上读过的书，像宝贝一般轻轻划动着封面，不去听顾妈到底说了些什么，也不去想她们最终会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