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下四十人颇为不忍地看到敢死队的最后一名成员如一根木棍般硬梆梆倒下。店铺中的几位老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感叹:“我们遇到了高手。”
阁间内的贝慕华睁开了眼睛,回头发出得意的嬉笑。客人表示鼓励地点点头,伸手拉开了后窗,一拎刀,纵身跳下。贝慕华一声惊叫,赶到窗边,→文·冇·人·冇·书·冇·屋←喊道:“你走了,我怎么办?”客人漂浮着,说了声:“战斗下去。”然后整个人潜下水面。
贝慕华握着空心长棍,想到打伤三人,投降后不知会受到怎样处罚,也许是旷日持久的蹂躏,历史上的波希米亚人在欧洲大陆的战役以惨烈著称,祖先的勇敢精神在她身上焕发了。她搬过把椅子正对门摆放,坐下,端正了空心棍,长吸一口气,闭上了眼睛。
阁间门内棍头缩回去后,船下曾引起一阵骚乱,当棍头再一次探出,船下立刻安静。店铺内的老人们又经过了一番激烈的讨论,第二支敢死队走上彩船——
右眼呆滞的刀客在河中潜游三十丈需换气一次,他的头颅第七十三次露出水面时,看到了河岸上的威武行走的十夫长刘凯。
刘凯身后紧跟着两个鸳鸯阵,各是三面并列的盾牌,在盾牌间的两个夹缝中伸着两杆长矛。这一古怪造型吸引了一群小孩跟着乱叫乱跑,街头民居门口站出了许多少妇姑娘抿嘴浅笑。
而河水中的刀客,望着鸳鸯阵,却流出了两行泪水。他摇摇头,再一次潜入水中。
【三、】
南京最有势力的武士团属于谢氏家族,此家族在东晋有一个著名人物——丞相谢安,创造了中国战争古史中以少胜多的名战役——淝水之战。
崔冬悦的先祖是谢安的贴身护卫,他十三岁时南京第一高手叫张同庆,张同庆的祖先是王羲之的家院护卫,曾经目睹过伟大字帖《兰亭序》书写的全过程。十三岁时,崔冬悦便击败了他。
六十岁后,崔冬悦已老眼昏花,掉了一颗门牙。为避免被新生代挑战,毁了一生的不败名誉,他选择了离开南京,归隐在三十里外的一座野山。他的体能衰弱到武士的底线,而他的意识依然敏锐,目睹了南京城中新生代武士的身手,愤愤不平地想到,只要自己再年轻五年,就可将他们统统击败。
然而,这只是个推理,所以他只能遗憾万千地呆在野山之中。野山中还有许多隐居者,虽然人与人从不交往,但每个人均知道自己是和一大群人共同存在。渺无人烟的野山,卧虎藏龙。
他们每日玩命地练着武功,棍棒刀剑划破空气声以及拳脚发力时的吆喝声,令野山太阳升起后便人声嘈杂。崔冬悦近日听闻到野山一日比一日安静,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登上了山顶,见到无数矫健身影从树丛洞穴中窜出,他们带着武器,纷纷下山而去。
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崔冬悦推测着,多次产生下山看个究竟的想法。终于,野山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当山上布满修炼武功的隐居者时,崔冬悦维持着前辈高手的庄重克制,当他们消失后,野山的寂静令他忽然想找个女人。
他今日已经七十五岁,十五年前登上野山时,曾在山口一个猎户家讨过水喝。当时猎户不在家,是猎户的女儿招待的他。那只是个八岁的小女孩,野山的清冷空气将她的脸蛋冻出两块绯红,她喝泉水吃野兔长大,精亮的双眸显示出体质的优秀。
她的眼睛是眼角微微上挑的形状,崔冬悦当时便敏锐地联想到她长大后的风情。当她孩童的躯体变得婀娜修长,一个野山中长大的姑娘,在青春期不会懂得掩饰她亲近男性的愿望,她微微上挑的眼角该流露出怎样的骚动春波?
她应该二十三岁了吧?她肯定长大了。
崔冬悦连续作了四个攻守动作,觉得力量速度尚维持在一个武士的底线上。他的成名兵器是双枪,有一条胳膊长,枪头根部装饰着白色的长穗,舞动起来可以迷惑对手的视线,如果胜利到来,白穗上便会被鲜血染红。
使用这对短枪的技巧与战场上的长枪用法相比,更强调步法的变幻,他常常舞蹈般与对手周旋,创造一个意外的出手角度,他递出的枪头往往扎入对手体内,对手才想到躲避——可惜,往日的技能只能留存在脑海中,这般精彩的场面,他衰退的体能已再不能施展出来。
但他仍然有着一名武士的底线,穿上昔日的紧身服装,看到七十五岁的身体尚未臃肿变形,近乎于二十岁小伙子的形状。崔冬悦捋了捋垂胸的花白胡须,产生了一丝自豪感。
作为曾经的谢氏豪门的最高武士,他受过无数赏赐,至今存有一些贵族的日用品,其中有一盒来自印度的黑胶,据说用黑玛瑙提炼,可以令人转瞬间恢复青春。崔冬悦压抑住激动心情,手指稳定地拧开了印度铁盒,挖出一块黑胶,以温水融化,然后小心地将其涂染在自己的头发胡须之上——
崔冬悦一头黑发地走下山去,黑亮的胡须迎风飘扬。到达山口十五年前的猎户家,终于遇到了十五年前未遇上的猎人。猎人衰老得很快,变得枯瘦焦黄,令崔东悦无法联想起他十五年年轻时代究竟是什么样子。
猎人在屋后开垦出一片玉米地,他正在剥着两颗冬季储存的玉米粒,准备作为午饭。见到威风凛凛的崔东悦,猎人长叹道:“自从你们都跑来隐居,山里的野兽就越来越少,它们都迁徙到别处去了。我现在生活困难。”
崔冬悦也感到一阵难过,扔下一两银子,过了半晌说:“你女儿呢?”猎人说:“她十五岁就嫁人了,我劝她还是嫁给农民,这样生活多少有所保障。”崔冬悦询问她的住址,猎人现出狐疑的目光,说:“你找她干吗?”
崔冬悦答道:“我也想给她一两银子。”他解释十五年前,这个小姑娘曾给他一碗水喝,十五年后他理应有所回报。猎人感动地说:“你真是好人。不用麻烦了,你把银子给我,我转交给她就行了。”
崔冬悦沉吟半晌,说:“我还是亲手交给她吧。”
经过了一个时辰的急速行进,崔冬悦到了南京城外的一片田地,田里有个农夫正在犁地,准备种下今年的第一茬作物。也许他便是她的丈夫——如此想法,并没有令崔冬悦步伐停歇,他保持速度,一遛小跑地进村了。
问了几户人家,崔冬悦走到村西尽头,在一间矮小的土屋前见到了一个正在喂奶的女人。那便是她了?孩子的头颅遮挡了她的乳房,但看到了她完整的脖颈。一路上,崔冬悦想象过她已被生活折磨得不成样子,没料到她还有着少妇的风韵。
农活与生育并没有使她的体型丑化,这归功于她少年时代欢蹦乱跳的山中生活。
她一直注视着他走来。崔冬悦走到她跟前,说:“讨碗水喝。”她仰头一笑,果然是眼角上挑的眼型。
女孩时代的她对崔冬悦的双枪形象留有深刻印象,她说:“您一点没变,又讨水讨到我这了。您还记得我吗?”寻找她,多因为对一个女孩的成长变化感到好奇,在肮脏破衣的包裹下,仍可以明确地判断出,她十六岁时便获得了婀娜修长的身形,她的眼睛如我所料般充满风情,一闪念,崔冬悦忽然有了将她拖进屋中的欲望。
她嫁人已有八年,除了怀中的婴儿,还有过两个流产的胎儿。崔冬悦注意到她的眼角延伸得很长,那是尚不至于破坏她整张脸美感的皱纹。她说:“原以为嫁给农民,生活就有了保障。谁料到赋税太重,我的生活一贫如洗。”
她说丈夫前一段时间被地主叫去,参加了与邻村争水渠的武斗,断了一条腿。现在已到了播种季节,她势必要承担起全部的农活,她的身体势必迅速粗悍,获得畜生一样的体能。
崔冬悦掏出了两张银票,以农村的生活水准而言,这个数目足够她活到四十岁,如果再节省点,这就是她一生的钱。她惊得站起,婴儿头颅后滑出了乳房。她将银票一把抢在手中,果断地说:“好,我跟你睡觉。”
女人的悲惨处境,已打消了崔冬悦的欲望,他只想帮帮这个在自己六十岁时便认识的女孩,然后高尚地走开。然而丈夫腿断后,她多次动过去南京城中卖身的念头,并在秦淮河两岸作过咨询,清楚地记得这两张银票的数额是一个中档妓女的价格。
刚要开口解释,作出无偿捐赠的表态,崔冬悦已被她拉进了屋里。她对床上的男人一阵低语,男人从床上爬起,接过孩子,单腿蹦出了屋外。
她关上了门,关闭了她男人在院中一跳一跳的身影。崔冬悦忽然觉得极度疲劳,喃喃道:“我已经七十五岁了。”她走过来,说:“没事没事。”便揭开了半壁衣衫,让他见了她成熟的肉体——
经历了她之后,崔冬悦感到周身迟钝的神经一丝一丝地微微痛起来,关节处紧涩的韧带已全部放松,好像是他十三岁手刃南京第一高手张同庆时的身体状态。坐起身后,感到双目灵活了许多,一切均变得格外清晰。
从五十岁开始,为了延缓衰老,他便断绝了房事,已经二十五年未亲近过女人。这女人令他对自己的肉体充满自信,一闪念,产生重新作回南京第一高手的想法。而她懒洋洋躺着,一副“还账一身轻”的解脱表情。
崔冬悦穿着整齐,打开屋门,向外面的男人招招手,男人抱着孩子友好地点点头,单腿蹦来。崔冬悦与他擦身而过,走了几步,掏出一两银子扔过去,说:“自个留着用吧。”男人迅猛地扑向银子,怀中的孩子跌落在地,发出吓人的哭叫,而男人倒在地上抓着银子,仰头是一张献媚的笑脸,连连叫着:“谢谢老爷。”
没等到她出屋,崔冬悦已经跑远。
南京第一高手崔冬悦回到了南京,鼓舞了民众战胜倭寇的信心。那时“地中海号”彩船上的攻守已维持了三天,有十二名敢死队被打得脑震荡趴在船帮,三十四名敢死队队员跌入河水。而人们至今还未看到倭寇的长相。
崔冬悦走入各大家族武士团首脑聚会的店铺,见到他们雪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