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光清冷,指骨苍白,紧攥着一卷明黄圣旨。
“母后,明日孩儿又要出征了。您放心,无论以一敌十,亦或以一敌百,孩儿都会平安归来。”
阴暗的阁楼,不知从何处吹进一股冷风,烛火摇动,光线明灭不定,烛芯发出噼啪的燃烧声,格外的鬼魅骇人。
楚琰孤冷的矗立,无丝毫惧意,并缓缓伸臂,用指腹摩擦着冰冷的牌位,小心翼翼,好似在抚摸母亲的脸庞。十几年前的一幕,再次浮现在脑海。
母亲倒在血泊中,目光温润如水,不带半分恨怨。她说:“琰儿,好好活下去,会有人替我来爱你。”
他问,“什么是爱?”
母亲低头,娇羞含笑,那是他第一次从母亲脸上看到一种叫做妩媚的东西。“等有一天,你遇见了那样一个人,便会明白了。”
如果,爱注定要痛,那么,他宁愿断了这个字。
走出阁楼的时候,天不知何时变得阴霾,空中窸窸窣窣的飘落着零星的雪花。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涵雪就站在阁楼下的台阶上,身上披着厚重的狐裘,撑着一把油纸伞,娇柔羸弱,我见犹怜。
他走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也不知站了多久,她的身体已经是冰冷的了。“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天这么冷。”
涵雪一笑,楚楚动人的抬头,“雪儿知道殿下心情不好,就想着来陪陪你。”
多么感人的话语,而楚琰却不是容易被感动的男人,怀中的女子很好,只可惜并不是他想要的。
第34章 平安
第35章 愿吾爱长存
天瑶动作轻柔的将红绳的另一端系在楚琰的腰间,极淡的开口。“我等你回来。”
他唇角上扬成完美的弧度,眸中尽是嘲讽之色。“本王若是不能生还呢?”
她不甚在意的笑,过分明亮的眸子,闪动灼灼光耀。“我和你一起死。”
他邪魅的笑,修长的指尖挑起她尖小的下巴。眸中冷冽之色逐渐被戏谑取代。“倒是不错,至少黄泉路上不会孤单。”
他温热的手掌,突然拉住她的,向佛堂外而去。
而天瑶在佛前跪了一整夜,双腿早已麻木,哪里经得起楚琰的这番拉扯,脚下一个踉跄,硬生生的摔倒在地。
痛!她紧咬了双唇,眸中遽然凝起迷雾,却倔强的不肯求饶。
“摔疼了?”他玩味的笑,俯身,难得温柔的拉过她擦破的手掌。从怀中掏出锦帕为她擦拭掌心的伤口。
天瑶执拗的抽回手,低敛了眸子,不去理他。
楚琰一笑,打横将他抱起,向外走去。“女人真是麻烦。”他沉声道。
“殿下又何必娶那么多的女人。”天瑶淡声道,苍白的小脸贴靠在他胸膛。
楚琰突然顿住了脚步,唇角扬笑,绝世的凤目中透着几丝邪气。“吃醋了?”
“没有。”天瑶冷淡的回着。
楚琰将她塞入随行的马车中,车内布置并不华丽,却还算得上舒适。“从此刻起,我生,你生,我死,你陪。”
他修长温热的指尖,轻柔的摩擦着她的脸颊。
天瑶错愕的凝望着他,眸中流光盈动。突然,想起母亲临终绝笔,上书:我生,愿与君同生,我逝,愿吾爱长存。
……
车行数日,已近边境。天瑶整日被困车中,大多数时间是靠着书本来磨时间。偶尔,会挑开车帘,望几眼边塞风光。
越是接近边境之地,天气越是寒冷。有随从将添置的衣物送进来,都是干净不染的纯白。
车行至第十日,到了边境最大的城镇——蓉城。马车缓缓停下,有侍从挑开了车帘,毕恭毕敬的请天瑶下车。高大的男人卑躬着腰,将身体垫在她脚下。
“请娘娘下车。”
天瑶蹙眉,愣了半响,才缓缓开口。“你起来吧。”音落,她足尖轻点,飘然间,人已落在侍从身前。
不远处,楚琰与云剑沉声说着什么。眼角的余光撇到那么似雪的身影,眸中荡起一丝微澜。云剑顺着他的目光望去,下一刻,竟僵化在原地。眼前人,竟是朝思暮想的那个。
白纱轻浮,片刻的功夫,天瑶已置于他二人身前,微微俯身一拜。“殿下,云大哥。”
“阿瑶似乎清瘦了一些,宫中生活可还习惯?”云剑忙收敛了心神,淡然开口。
天瑶回以一笑。“一切安好,让云大哥挂念了。”
“本王竟不知表哥与太子妃是旧识。”楚琰不甚在意的开口。
第36章 不在乎
“萍水相逢,有过几面之缘。”云剑不着痕迹的解释,并不想额外生出莫须有的枝节。而天瑶一笑,算做默认。
“殿下,晚膳已经备下。”赤焰躬身道,并命人将马车牵入客栈之中。
“嗯。”楚琰点头,向客栈内走去。
客栈并不算大,布置简单,却十分的干净。想必是被包了下来,除了店家与小儿,并没有闲杂之人。楚琰在主位上做下来,天瑶与云剑在他左右而坐,气氛出奇的安静。
饭菜多是鱼肉为主,并不和胃口。天瑶吃的极少。
“店家,上一碟笋片,在加些新鲜的时蔬。”云剑突然开口道。店家堆了一脸的笑,忙吩咐了小二准备,丝毫不敢怠慢。
“谢谢。”天瑶微低着头,极淡的说了句。
楚琰眸光幽沉,并未开口。只在菜被摆上桌面时,夹了一些放在天瑶碗中。
天瑶微愣片刻,然后继续扒着碗中的饭。唇角却无意识的挑起浅浅的弧度。
入夜,天瑶被安置在楼上的上房休息,楚琰就宿在她隔壁。
咚咚咚,三声不重的门声后,屋内传出一声低沉的男声。“进来。”
云剑有片刻的犹豫,但还是推门而入。楚琰并未休憩,而是半依在桌案旁,专注的翻看着京中递来的折子。手中的狼毫笔不住的勾画着。
“本王知道表哥一定会来。”他的目光依旧落在折子声,淡声开口。
云剑在一旁的棕木椅上安坐,楚琰是聪明人,而与聪明人说话,便不需转弯抹角。“战争是男人的事,殿下何必扯进一个无辜的女人。”
“表哥不是已经猜到理由了吗?又何须多此一举来质问本王。”他不以为意的笑,身体懒懒的靠上身后软榻。
沈傲风是定远侯的心腹,若是有心,想要调动边境大军并非难事。
“私调大军是死罪,殿下就笃定沈将军会为了一个女儿置家族于不顾?”云剑蹙眉。
“那就要看他有多爱这个女儿了。”楚琰眸色一沉,起身向榻上走去,很显然,他并不打算继续这个话题。
身后,却传来云剑无奈的低语。“她会恨你的。”
楚琰微顿步履,眸光遽然冷黯。“本王不在乎。”
————
三日后,楚琰一行人马顺利抵达雍州。
雍州守将慕容复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粗矿男人,傲慢是他给天瑶的唯一印象。表面上谦逊客套,却无半分恭敬之意。
此时,她一身干净白色长衫,身份是楚琰的贴身侍卫。她身材娇小玲珑,立于高大的楚琰身侧,与其说是侍从,倒更像是——男。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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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无法掌控
他们到达雍州的第三日,金人便大举攻城。楚琰利用火攻之利,巧妙击退敌军。天瑶曾看过些兵法谋略,听闻古人有夜观星象一说,却没想到当今世上还有人懂得这门学问。
那一日,他真的借来了东风,风势猛烈,火箭火球齐发,烈焰蔓延至金人营长,烧毁了帐篷和粮草。金国士兵被烧伤烧死无数,空气中弥漫着肉体烧焦的味道与浓重的血腥味。
站在高高的城楼之上,天瑶背转过身,不忍去看那些身体还燃烧着火苗,在地上痛苦打滚的金人。
“怎么,怕了?”楚琰幽深的目光散落在远处,看着大乱的敌军,就好像在看一场滑稽的闹剧。
“很残忍。”天瑶蹙眉,咬唇挤出几个字。
“残忍?”他不屑的哼,清冷的目光扫落在她身上。“数年前,金人攻陷边境陵洲,烧杀抢掠,奸。淫妇女,将不足月的婴儿烤来食用。不出月余,陵洲就成了一座死城……”
天瑶毛骨悚然,身体不受控制的轻颤。当年陵洲之战,她尚年幼,只是略有耳闻。听说是守将通敌叛国才导致陵洲失陷,却没想到事实如此血腥残忍。
“记住,对敌人的仁慈,往往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不是大火挡住了金人,此刻的雍州就会成为第二个陵洲。”
雍州一战打得漂亮,金人元气大伤,短日内,必不敢再冒然攻城。雍州城再次恢复了往日繁华热闹的景象。
大战之后,天瑶便留在将军府的厢房中,极少出去。也极少能见到楚琰的身影。直到,元月花灯节,云剑硬是将她带出了府中。
“总闷在屋子里,时日久了难免闷出病来。阿瑶,你看,边境的花灯节,是不是很热闹?”
“嗯。”天瑶不甚上心的笑,提了下身上的毛绒披风。入冬,边境的夜晚越发冷寒。
“这里是边境最繁华的所在,且刚刚大胜金人,百姓热情高涨。”云剑与她并肩而行,穿梭在熙攘的人群中。
天瑶在一处摊位前停住了脚步,甚是惊奇的看着行色各异的脸谱。顺手拿起丑陋的夜叉罩在脸上。“很有趣。”
云剑低笑,从衣袖中掏了银子递给老板。
“阿瑶曾看过一本古书,说在偏远的山谷中有西陵一族,这一族人十分特别,所有人都戴着脸谱,笑,就戴笑的,哭的时候就戴哭的。那时我就在想,如果我们都和西陵族人一样多好,简简单单就以两张脸谱示人。不必费尽心思的去猜摸对方的心意。”
莫名的,她竟想到了楚琰,那个让人永远无法掌控情绪的男人。他的笑意,永远不达眼底。
云剑微叹,“这世上最难掌控的便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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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从未期许
第39章 玉石俱焚
天瑶好奇的展开,瞬间脸色大变。
这信是她爹爹回复太子楚琰的,答应三日后,调动边境百万大军支援雍州。
天瑶用力将信笺握于掌间,许多事在脑海中逐渐清晰。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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