乎又特别能得他的眼缘;竟就当真于这年纪不大的弟子生出几分深厚的情感了来;两人之间亦师亦友的感情倒也算是不错。
五年前,初闻林将军战死沙场的来报的时候,有一点这老狐狸倒是确实没乱扯嘴皮子,他是就着这事没少揉过眼睛,只不过他不是挤了一点的牛眼泪,而是掉了不少的牛眼泪。以至于后来林将军安然无恙的出现在长安的时候,这老小儿高兴是高兴,但回头再想想,这小子干的这事不地道,骗了他小老儿不少的泪串子。那顽童一般的性子捣鼓一番,便搞出了这般一出的好事,只觉得自己走出这将军府大门的时候,身心简直是说不出的一番舒畅,连背脊都是挺得笔直笔直的,还是一副咧着嘴笑眯眯的慈祥的面容。
林子清回头给这穆尚书压了轿子,亲眼见着这人钻进了这轿子里,眉角都忍不住难得流露几分无奈的神色来,唤了一声,“老师。”
穆子俞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笑眯眯的应了一声,“哎,乖儿。”
林子清:……
……
穆子俞回府后的第二日上完早朝后便又笑眯眯的向着这将军府顺路拐了过来。
张合和余晃如今升了四品屯骑校尉,照着理来说,隶属将军直属管辖之下,但又不属于军队之外,林将军便安排着两人在将军府里住下,算是将军的近身护卫一类的闲职。张合走近前厅的时候,十足被前厅里笑眯眯的那老头给吓了一跳,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心下又打了个突。
林将军在张合之后见了前厅之中颇为自在的品着茶的穆子俞,眼皮子也是忍不住微乎其微的一抽,倒是随在身后的余晃仍是一副自若的正经模样。
林子清向着穆子俞行过礼后,便在穆子俞的招手之下,在穆老儿的对面坐下。这刚一坐下,穆子俞便笑眯眯的将着自己先前似乎正在翻看的一叠文书一般的东西往林子清的面前一推,随后再笑眯眯的说道:“看看。”
拿过手中一叠的文书一般之物仔细翻看几眼之后,“这是……去年秋闱入围的举子的名单。”
穆子俞不由叹道:“礼部既然差着你负责今年春闱一事,你既然已经成了这次春闱的主考官,这基本的功夫还是要做好的,这届秋闱入围的举子名单你待有空的时候再仔细研究一番。”
犹豫几分,穆子俞还是忍不住言道:“这届春闱届时若是你遇到了一律以一字破题的便多留几个心眼……”
林子清翻看手中文书的举措却是不由一顿,沉吟片刻后,眼色却是不由得一凝,露出几分难得的冷色来,“是哪家高官的关节?”
穆子俞托着手中的那杯茶向着自己嘴边凑过去,仔细呷上了一口,遂叹道:“听说是傅宗书的一个远方小侄。”
林子清将手中的文书一律合上,放在了自己面前的桌角上,“圣上命我接下了这差事,想必对我的性子也多有考虑一二,这关节于我这里……”林子清放在桌上的右手曲着两指仔细的敲上了一敲,一边的唇角缓缓勾起几分,“这关节……于我这里,只怕是半分也通不了的。”
穆子俞神色如常,笑眯眯的放下了自己手中的那杯茶,遂叹道:“我早已料到会是这般的结果了。你倒是和六年前一般,半分也未变。”
林子清道:“傅宗书近年来想必在朝堂之上嚣张得多有些过分,也该找个时间提点他是时候该收敛一些了。”
穆子俞道:“傅宗书仗着圣上恩宠,近年来是有些张狂无度了,倒是你,子安,你回京尚不过月余,却好似对那傅宗书的奸佞已经掌握十分的模样?”
林子清伸手摸了几下自己的脸,沉吟片刻,迟疑的问道:“……当真如此明显?”
穆子俞笑眯眯的一指林子清的脸色,“瞧你这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脸上倒是看不出来分毫,只是……这言辞较之寻常也实在太过咄咄逼人了些。”
林子清便道:“傅宗书此人……”
“傅宗书此人贪赃枉法,狼子野心,又兼之心性奸佞,不是个好人,自然也不是个好对付的佞臣。”穆子俞断了林子清的话茬便随口接了下去,但随后话音一顿,很快便又不由叹道,“但老狐狸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被逮住的,还是需要一步步抽丝剥茧的来才是最妙,以后仔细对付着就是,暂时还是不好操之过急。”
穆子俞道:“你的才气和能力出众不比常人,我自是知道的,思虑缜密之于一步十算的地步只怕都是不为过的,只是,有时候行事却是太过急躁了些,你若定下主意要应付那傅宗书还是徐徐图之的才好。”
林子清却是忍不住苦笑道:“只怕……傅宗书已经等不及我们于他徐徐图之了。”沉吟片刻,便不由叹道:“傅宗书在军中都已经迫不及待的安插上了自己的眼线,把自己人安插进了边疆驻军之中,只怕他的野心比之寻常所料还要大得多了。”
穆子俞闻言,愣神片刻之后,随即便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林子清便道:“此事说来还多是些捕风追影,一人臆测之言,暂且还是先容后再议吧。”顿上片刻,随后又道:“倒是老师你此番前来……可还有何事需要告知学生?”
闻言,片刻回过了神来的穆子俞穆尚书却是忽然惊道:“倒是当真差点忘了一事。”说完,便只见穆老儿笑眯眯的往着自己的怀里掏出几张烫着金的红色请柬来,“礼部尚书陈旭六十大寿的请柬。中书令殷玖殷老儿的孙儿的满月酒的帖子。门下省门下侍郎耿氏的乔迁宴的请帖……”
林子清:“……”
穆子俞笑眯眯的点着自己面前约摸十几张的帖子,除了几张寿宴的请柬,满月酒的帖子,更多的却大多都是一些希望林将军到自己府上一叙的拜帖。
穆子俞一张张的点过去,“唔,容我仔细来想上一想,殷玖膝下似乎还有着一个未出阁的正值二八年华的孙女,那个门下省的耿小子的庶女,嗯,这个年纪好像有些大了,已经十八岁的大姑娘了,啊!这个好,陈旭三子的嫡女,啧啧,听说可是个漂亮得很的小姑娘,出落得可水灵着呢……”
林子清随着穆子俞说上一段后,才不由控制着跳了几下的眼皮子,插上了一句:“我记得陈大人三子的嫡女今年……”
穆子俞随口含糊着说道:“十二岁倒是刚刚正好,六年前那老头可就打着你的主意了,当年那个六岁的小女娃儿啊。”
穆子俞不由啧啧的叹了几声,“这会子六年过去了,你小子还不是孑然一身,这么个香饽饽那老头怎会甘心不凑着热闹试着去啃上一口,那姑娘年纪是小了点,但毕竟长得水灵啊,再等个几年不就及笄了,你这么几年都过来了,还等不了这几年。”
林子清:“……”
穆子俞笑眯眯的瞧着此刻脸色竟然意外的有了几分窘迫之色的林子清,消瘦苍白的随着几分病态的脸色粗略看上去似乎仍是一副与寻常无二的言笑不苟的神色,耳根子此时却是多了几分的通红之色。
立在林子清身后的张合此时瞧着已经忍不住借着伸手摸着自己鼻子的功夫,掩着嘴偷笑了好一会儿,便是向来脸色向来与僵尸无二的余晃那双看着透着几分邪气,但实际上正气的一塌糊涂的眼中也是闪过了几分的笑意来。
穆子俞神色如常的替自己续上了一杯茶,托着那杯茶便向着自己嘴边凑了过去,呷上了一口,“我方才并非于你全然皆为玩笑之言。你的年纪也确实不小了,明年便该到正值而立的年岁了。”
“寻常人家的男子到你这般的年纪,只怕是膝下的儿女都已成双了。”
林子清默默地捏了捏自己手边又开始上手的那叠公文的一角。
穆子俞继续笑眯眯的说道:“朝中的势力牵扯过广,若你实在有些顾忌,娶个寻常商贾人家的嫡女倒也是未尝不可。”
林子清继续捏着手上已经起了皱子的那一叠公文的一角,随后再缓缓松开。
过了盏茶的功夫,穆子俞瞧着对面自己的学生林子清好一会儿,直到脸上原本笑眯眯的神色随后终于收敛起来了几分之后,才一边品着茶一边不咸不淡的说道:“至于那圣上亲封的蓉贵妃,只怕你日后再多的心思都该收敛起几分了。”
……
☆、67
天然居;
“公子;你的茶。”天然居的小二将手上的毛巾往自己肩上一搭,笑眯眯的拖着又长又清亮的调子在二楼的一间雅间里送上了一壶好酒;楼上之人可以清楚瞧见楼下之人种种的动向,而楼下之人却难觉察得到楼上尤其是雅间之中的客人的视线。
只听得那小二流利的报上了一堆菜名,似乎正在闭目养神的那个青衣公子屈指在桌上敲了几下;道:“天然居的酥皮醉鸭当是长安一绝;黄粱一梦也是人间难得的佳酿……”那青衣公子顿了顿;方才接着不紧不慢的说道:“可惜,在下虽是个爱酒之人;着传闻之中天然居一两百金的玉酿怕是无福消受了。囊中羞涩;自可随意上几盅女儿红;和一些式样简单的小菜便已足够了。”
只见那小二愣上一愣;随后便下意识地开始仔细打量起了面前的那青衣公子,只见那面目似乎俊朗非凡的公子虽是生得一副卓尔不凡的模样,然而,若是仔细瞧着这公子身上的衣物,却也不过是寻常百姓家常见的粗衣麻布,并非所料之中价值百两的七彩绫罗,身后虽然也跟着两个姿态放得很低的下手,那两个下手的模样尽管也是定好,然而其中一个下手向着周围好奇的打量犹疑的视线却又分明显出了这人并非是个常年出入此种场所之人。
那方才脸色还既和蔼又可亲的小二脸上的神色变了一变,那笑容虽然还在,却远没有之前的那么真诚,更是带出了几分讥讽的意味,“好咧,客官,您的小菜马上便来。”
那小二想不通,为什么一个有能力包下一间上好的雅间的公子哥竟是个袋子里刮不出半分油水的穷光蛋,尽管他承认这样的一位翩翩公子无疑在很多人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