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对劲。雷斯垂德看来是想问一下,却还是默默从椅子起身。因为S看起来的确是筋疲力竭。他向华生看了一眼,转身离开病房。
雷斯垂德走后,华生走到床边想扶S躺下,让他睡一会儿。S抬起一只手阻止了他。
“那东西到底是什么……”S说。仿佛是在问华生,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你说的那东西是指?”
“感……情。”
华生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雷诺对凯瑟琳的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给人欢娱,也让人甘于牺牲……没有那么难以理解。”他思索地说,缓缓坐到S床边。S抓住他的右手。两人没有对视,一起沉默了很长时间。
“什么是非洲扁蛇毒?”华生打破沉默。他在网上查不到信息,而麦格罗夫特此时又不在,他只得向S直接请教,S对此应该很精通。
“麦格罗夫特骗你的。”S回答。
“骗我?”华生不由得提高声音。“你没有中毒么?”
“中毒的事是真的。只不过没人管那个叫非洲扁蛇毒。只有麦格罗夫特。他对非洲蛇毒非常偏爱。却又不愿意承认。”S说道这里仿佛是累了。他呼出长长的一口气说,“这一次,我可能是逃不过了。食人鱼从未失手过。他能识破雷诺不是真正的夏洛克,他能看清准确的目标。”
华生抓紧S的手:“不会有事!我一秒钟都不会离开,他不会再有机会靠近你!”
S闻言摇头:“他消失了。不会再出现。他已经得手了。他根本就没有靠近过我,也不需要靠近我。在急救室的时候,我已经想通了,他的毒是通过……算了,我要睡一会儿。醒来再说。”
华生帮助S躺下。
S露出一丝匪夷所思的微笑:“这种毒解不了。”
华生疑惑地看着S。他明明听到那医生说已经没事了。
“每一次毒发,都只是折磨我一次而已。可能是肠,可能是肺,可能是胃,如果是在可以弥补的器官,医生会认为他修补了损伤。但下一次发作,可能会是肝,可能会是心脏。”
S对一脸僵硬的华生露出一个笑容,闭上了眼睛。
那种笑依然带着那种情绪。
作者有话要说:本案即将完结。
☆、残酷的要求
华生在椅子上打了个盹。并不是有意。尽管心事重重,却因为之前的精神太过紧绷,在S睡着以后,病房安静之时,困意便上涌。
太阳隐到窗子的另一边,
傍晚悄然来临,
医院长长的走廊,
一个灰色的人影,悄无声息地来到门前……
“谁?”华生惊觉。刹时醒了。
只是梦。
病床上的S睡的很痛苦。眉头紧紧拧在一起,脸色因为过于苍白,而显得像个孩子。
鹰钩鼻,让那张脸有一种坚毅的感觉,此时在虚弱的脸色下,更加像一个落难的英雄。
“你要吻我吗?”S忽然说,并未睁开眼睛,只有嘴唇在动。
华生才发觉自己打量的太入神,几乎要贴到S的脸上去。他并没有改变这个姿势,沉默了几秒钟后说:
“不能解毒的说法……是你的恶作剧吧,那个神通广大的政界要人怎么会让这样的事发生……”
“如果有办法,他就不会这么久也不出现在病房。”S的回答。“不过,这一次……你可真平静。难道你已经习惯于‘夏洛克死了’这件事。”
华生在内心,不相信S会被毒药毒死。面对嘲讽,他回击道:“没错,你又不是第一次死。在你上一次跳楼之后,你已经把我的同情用光了。不会再有了。”
S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瞄了一眼华生。“那么来生见吧。”他吸了一口气,“虽然没有来生。”
“食人鱼是怎么让你中毒的。”华生说。
S的眼睛重新闭上,半晌没出声。华生以为他可能又睡着时,S开口:
“他是……通过你。”
……
毒是通过镇静剂,进入S的体内的。镇静剂是华生私下配给S的,并不是S的主治医生安排的。华生是为了重伤初愈的S能够更多的休息和睡眠。
华生想像不出镇静剂是怎样被调包的。他一直谨慎之极。
据S说,这种毒面目温和,不会在最初进入人体时发作。在各器官积累流转一段时间之后,才会显示出可怕的后果——某个器官忽然出现异常。因为毒发的症状十分像急性病,几乎无一例外地能骗过所有医生。
若不是麦格罗夫特对诡异毒药的知识渊博,医生只会当S是一种急性胃炎。
是的。S第一次发作,是他的胃。算是万幸。
……
一睁眼一闭眼的功夫,S从病床上消失了。华生只不过在病房的盥洗间待了三分钟。
华生追到走廊上,看到穿着白色病服的背影在走廊拐角一闪而过。
追到医院大门外,S已经上了出租车。
华生拦了一辆车追了上去。 一边跟踪,一边暗记计程车
的车牌号码。这样就算中途跟丢了,也能让雷斯垂德查出S是在哪里下车。
计程车一路向东走,路上有点塞车。虽然两车之间,不时有几辆车切入钻出,不过幸好没被红绿灯拉开距离。
最后计程车在距离贝克街不远的地方停下。前方就是他们的公寓了。
看到S下车,华生也急忙下了车。此时他心中一动,决定悄悄跟踪S。看他到底去做些什么。
S朝街道下游走去,步调看起来像是悠闲地散步。但好像不是要去公寓。
一直走到行人稀少之处,他才止步。他把手肘架在路边装饰的栏杆上,然后出其不意地把脸转向华生这边。 他露出浅笑。看来早就发觉华生在跟踪了。
既然被发现,华生便大步走近他:“拖着这样的一副身体,跑出医院……你想早死吗!?”
“死;已经是没有悬念的事。”S说,“抓紧时间才是重要的。本来的目的地是这里的再过去一点。不过想到你,我就稍微改了下车的地点,因为我想带你来这里。”
“你把我带来这种地方,到底想怎样?”华生迅速扫视周遭一圈。
“我最后一次和雷诺交谈,就是在这里。”
华生想起前一天S到学校找雷诺,应该指的就是那一次。
“我提出几个和命案有关的疑问问他。当时他虽然摆出不予置评的态度,但跟我分手后,他却做出了答复。那就是去自首。”
“你是说,他是听了你的话,才放弃挣扎去自首?”
“放弃挣扎……吗?也对,就某种角度而言或许的确是如此。不过对他来说,应该是打出了最后一张王牌,因为那张最后王牌,实在准备得非常周到。”
华生默默地点头。雷诺最后的一招,确实出乎意料。不过也确实精彩。S想必是无法破解了吧。这个家伙就是为这个闷闷不乐。
“做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无论多么与众不同,都不过是一个齿轮。”S露出有点寂寞的笑容,轻飘飘地摇头晃脑。 “很多事情是不能控制的。无论你多聪明。”
华生大大叹了一口气:“或许你觉得让雷诺顶罪太没天理了吧。变成一个杀人犯就更加没道理。还是只因为你没预料到这个而沮丧。”
“你把头抬起来。”
被S这么一说,华生抬眼看他,不禁赫然一惊。眼前的脸孔正痛苦地扭曲着,他抬手按着额头,紧紧闭着双眼。 这种痛苦,显然不可能只是因为输掉一次智力的较量。
“我当然不希望他变成什么杀人犯,可是已经毫无办法了。连我都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
“喂,你干嘛这
么痛苦。还有其它原因吗?为什么不肯告诉我。我可是你的最亲近的……朋友啊。”华生抱怨。
S倏然睁眼,一脸严肃地说:“你是我的人,但你同时也是雷诺的同伙。”
华生哑口无言。他第一次觉得和S之间,有一道隔阂。正因为他一开始答应了雷诺要为真相保密的请求,以至于眼看S露出前所未有的苦恼表情,却连那个原因都问不出来。
“我现在要去找凯瑟琳。”S说,“你要一起来吗?”
“我可以去吗?”
“无所谓,不过请你别做任何事——那些你认为是正义的保护她的事。”
“……知道了。”
……
S一个转身,开始迈步,华生也尾随在后。
“你是什么时候怀疑到雷诺的。”华生边走边问。
“我一开始就怀疑,凯瑟琳可能是他的意中人。这样就会出现一个很大的疑问。那就是他对命案的态度。照理说,他应该很在意,但他表现得就像是个旁观者。我想,怀疑他在恋爱或许真是我想太多了,于是那天我去找雷诺,我们和他一起去糕点店。因为我想,从他的态度或许能看出什么端倪。”
“那么你确定了吗?”华生小声地问。
S点点头。“当你和凯瑟琳亲近地说话,他有那么一瞬间,没有掩饰住的表情——就是妒忌。”
“你对他的怀疑,就是这样开始的吗?”华生眺望凯瑟琳的糕点店,“你真是太可怕了,S。对雷诺来说,小小的表情疏忽竟成了他的致命伤。”
“他那强烈的个性即使事隔多年仍烙印在我的记忆中,否则我也不会察觉到。”
“不管怎样,只能说那家伙运气不好。”华生说着开始朝马路走去,但他发现S没跟来,立刻停下脚。“不要去糕点店吗?”
S低着头走近华生。
“我想提出一个对你来说很残酷的要求,可以吗?”
华生苦笑,“那得看是什么内容。”
“你愿意基于朋友的身份听我说吗?你能舍弃雷诺的同伙的身份并舍弃保护凯瑟琳的决心吗?”
“……这是什么意思?”
“我有话想跟你说。不过,是对属于我、并只听从我的人说的话。因此,你从我这儿听到的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你能答应我吗?”从他的双眼中,不停地溢出迫切感,令人感到显然是有什么苦衷逼着他不得不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