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商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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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商河- 第17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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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贵妃这才借便下了台阶。

王次翁随后急急随内侍进殿,叩礼之后,已是一头细汗,原来临安城中虽然不甚寒冷,但王次翁年高,早早披上了晋城商号从上京购得的极品貂皮,进得宫来本就心急,加上宫中地下处处设了灶,入殿时虽去了外袍,仍然已经有些发热了,却是不晓得赵构宣自己入宫何事。

待看罢赵构递过来的兀术书信,心下一愕,随即舒颜一笑。

赵构却是小心之极,待看到王次翁一笑,愕道:“王大人以为,此事如何?”

王次翁却有些吞吞吐吐,迟了片刻才答道:“陛下,这等大事,恐非臣能定夺,只怕还须下中书与诸参政相商,方可得一二良策,臣便有一家之言,只怕误了大事,反负陛下之重望矣。”

赵构微不可闻地“哼”了一声,才道:“王大人何出此言?朕岂会不知,中书内秦卿一言九鼎,其余诸子哪里有何高见?朕不过见王大人送太后南返之功,见事老成,又屡至上京,知道北方虚实,方召入宫中相商罢了,若要下中书,何不召秦卿入福宁殿?大宋朝除了秦卿,臣子中竟无一人可为朕分忧么?”

王次翁闻言,既惊且喜,晓得秦桧已经犯了赵构深忌,自家却有极大机会,当下哪里还敢卖乖?只得答道:“臣谢陛下信重之恩,若如此,臣岂敢藏拙?上京虚实,系于兀术一身,此贼早年大坏我朝社稷,文治武功,实为金国第一人,其余诸子皆碌碌不足惧矣!臣昔时在上京,闻其自拓皋之败,落下疾病,近来连府门也出不得半步,何来余力侵我疆界?观乎泽州一战,金人数万,于太行关进退两难,数千义民即令金人无可奈何,则大宋之安有如磐石可知矣!兀术此书,不过欲以我朝廷之力,坏杨再兴之名,岂能动杨、岳诸人半分?臣以为,此事可办,却未必如兀术之意,不妨回书上京,以观其变,一往一返,三五月便过了,那时再行定夺,大约更为妥当。此为臣一得之愚,不堪供陛下斟酌,还望恕罪!”

赵构听罢,略一思忖,笑道:“是极,大宋可以等,只怕那兀术等不得一年半载!此法极妙,王爱卿果然不负朕望,且在此饮了参汤,便拟这回书罢!呵呵!”

说话间,早有宫女将案上参汤奉至王次翁面前,老王感动得稀里哗啦地,哪里还想得到其余?

只是他还是将兀术高估了,不要说一年半载,兀术眼下连片刻也等不得了。

“太行……太行……撒离喝这般不济?数千山贼当得甚么,泽州杨再兴一兵一卒也未动,撒离喝……有负孤家重望!……”

兀术在书房内,口中喃喃,面色腊黄,双眼无神,手中拿着军报,却是再也捏不稳便了,身被重裘,跌坐在虎皮上,气丧若死。麾下僚属尽皆惶然,不知如何开解。此时门外廊中脚步声响,数名王官急步走来,兀术强撑精神道:“快……快……有何消息?”

得到军报的僚属却面色黯然,迟疑着不敢递过去,兀术眼中神光渐凝,喝道:“念来!”

“末将自破关而入太行,近者抵碗子城天险,山贼据险而守,尺寸难逾。龙虎上将军所拥重兵久滞开封,未曾来援,此战恐难善了,欲将所部返延安府以待天时,所惜者未能为大金除此祸患,进退之际,惶恐难当,姑领军事,以待王降责!”

“呵呵……呵呵……”兀术听罢,不怒反笑:“竖子不足与谋!……战又不胜,徒耗兵马钱粮!……咳咳……”

一气难续,咳出一口血痰来,诸臣僚皆大惊,高呼:“王爷!…………”

兀术面色一红,挥手道:“孤家身子不成了,备笔墨,拟奏章,孤有数事须禀圣上!”

当晚,王府中哀声大作,兀术终于魂归阿骨打所在之处

战太行

第二百零八章 … 上京失柱石,太行得先机。恶战!

“今天下未定,河东待平,臣虽不吝残朽之躯,然天不假时,恐负先皇与陛下重托,愧对女真列祖英魂!然时命不可强违,自年来蒙古之乱,复有太行诸贼为祸中原,臣虽殚精竭虑以赴,犹未能解陛下之忧,是臣之罪矣!时不待臣,临终之际,且有数语嘱诸行府元戎,臣之愚见,恐不孚陛下之望,惟治军辅政多年,或有可取一二者,惟陛下裁之!”

上京城中,满城缟素,哀声动地,便是五国城中,众囚不敢喜形于色,其余吏、隶之徒,往往泣下。宗弼于大金,实有托天之功,宗翰之后,大金第一人,当之无愧!完颜在宫中手持遗表,泪如雨下,御案上的“太师领行台尚书省事”封诏还未及下,而兀术已经返魂乏术!看完遗表,才收拾心情,细阅兀术付与诸行府元帅的遗嘱(其中也送了一份往撒离喝处)。

“吾大虑者,南宋近年军势雄锐,有心争战,闻韩、张、岳、杨,列有不协,国朝之幸。河北泽州杨,虽蛰伏于彼,奉我朝分封,然包藏祸心,勾结太行宋人,非可小觑矣。吾今危急,虽有其志,命不可保,遗言于汝等:吾没后,宋若败盟,招贤用众,大举北来,合泽、潞二州兵军,招集太行贼徒,乘势撼中原人心,复故土如反掌,不为难矣!吾分付汝等,切宜谨守,勿忘吾戒!如宋兵势盛敌强,择用兵马破之;若制御所不能,向与国朝计议,择用智臣为补,遣天水郡王桓(赵构之兄赵桓,宋钦宗)安坐汴京(即开封府)。召杨再兴辅之,构虽奸滑,其礼无有弟与兄争,如尚悖心,国朝兵马可辅天水郡王,并力破敌。如此又可安中原人心,亦未深为国朝患害。无虑者一也。宋若守吾誓言,奉国朝命令,时通国信,益加和好,悦其心目,不数岁后。供需岁币,色色往来,竭其财赋,安得不重敛于民。江南人心奸狡,既扰乱非理,其人情必作叛乱,无虑者二也。十五年后。南军衰老。故将帅凋残,纵用贤智,亦无驱使,无虑者三也。俟其失望,人心离怨,军势隳堕,然后观其举措,此际汝宜一心选用精骑备具水陆,谋用才略。取江南如拾芥,何为难耶?尔等切记吾嘱!”

完颜阅罢,泣不成声,良久方舒,吩咐大兴国召来诸重臣。于御书房内泣曰:“诸臣宰可细观太师遗表。此诚为大金智虑忠纯之柱石,惜天不假年。未能辅朕,诸臣但体太师之意,庶不负朕望!”

众臣栖栖惶惶,不敢违拗………兀术在上京虽树敌良多,然出将入相,允文允武,杀伐决断,非一班勋贵文武能够比拟,在场有文擅诗赋者,有勇冠三军者,然论及军政韬略,则无人敢自拟兀术者。兀术在上京,则一班臣子无有敢违其钧意,完颜与上京稳如磐石,其间完颜偶有不如意处,总觉得兀术独断专行,自家颇为难制。一旦失去此人,完颜才阅其遗表而恍然:兀术决断之处,正是其极忠心处,若非如此,其行必招皇帝所忌,又何苦逆龙鳞以自扰?

但此时纵有千般悔意,又岂能换回兀术一日在朝?

“传朕旨意,大金国为太师举哀,如国丧礼,州县以上须罢政三日致祭,诏告诸邦国使节入朝行祭礼之事!封完颜享猛安,加银青光禄大夫!”

一时间,快马精骑如潮水般涌出上京城门,分赴大金国诸州、县府及宋、夏等国。诏书所到之处,人心浮动,兵马戒备,城池封闭,以防不测。这也可见得兀术在金国的柱石之重。

此外还另有两份秘诏,一者付与燕京城中代完颜亮统兵留守的孛迭,嘱其至上京城中奔丧,并领赐封;二者付与太行山下的完颜亮,嘱其将兵马交与撒离喝,自家赴上京与完颜共商国事。

孛迭早早得讯,在燕京城中伏地号啕,全无勇冠大金的英雄气概,领旨后再无半点迟滞,纵马径赴上京而去。上次与父亲别时,只是见偶感风寒,身体底子还在,虽说与蒙古一战,颇耗神,却哪里是就要丧命的模样?是以得讯后几乎不敢相信,只愿到了上京之后,见到父亲还是好好地,不过与自己开了个大玩笑而已。

此时燕京城中已经是大年除夕,孛迭冒雪出城时心丧若死,城中得到消息地金人尽皆哀戚难抑,纵声号哭,宋人则无不以手加额,祭拜祖先时往往加上“贼酋应时而亡”等等吉语,一城之内,苦乐如斯不均。

而诏书还在上京城外时,撒离喝也恰发动了对碗子城的最后一次猛烈攻击。

腊月23日晨,雪雾如乳,细细填充了太行每一个山凹,碗子城以下,皆茫茫不可见,岳雷虽早已晓得撒离喝必不甘心,密密安排兵卒,严密监察金人去向,然宋人必竟念念年关将至,是日又有“小年”之谓,民间该到祭灶之时,军兵们总谓金人也未必会在此时进攻,岂知金人却是不会过甚么年的,恰在此日发动突袭。

“诸位孛堇,若今日一战成功,庶不负数月辛苦,与归天的大金好男儿!”撒离喝尚未得到兀术遗书,此时也积蓄了十数日兵甲粮草,三军养足精神,该当一战了,是以豪情勃发,对众将动员。诸孛堇轰然响应,却都将声音压得极低,此处离碗子城不过里许,若声音大了些儿,只怕便沿陉回响上传至碗子城中了。

此时,山上岳家军却早早赐下晋城佳酿,与诸兵卒御寒,岳雷与前来送年货的高林都还谨慎,只嘱哨岗上的兵卒不可多饮,其余将士自晨间便有醺醺然者,毕竟半月来金人已经懈怠,许久没有组织起有效的攻击了。

辰时一刻,红日尚在彤云之后,陉谷中漆黑一片,加上雪雾未散,更不见半点人影,守岗地岳家军老兵倒是醒着的,却也满面酡红,往谷中石陉上看觑了数次,引来碗子城中另一老卒笑话:“老耿这般小心!若是再多饮几杯,便是贼子敢来,被你迎风一吐,便醺也醺跑了!”

那老耿郝然一笑,道:“今日须不是你家值岗,若是有何意外,岳二爷那里,你自去担当如何?”适才发笑的老兵一听,一吐舌头,溜回营中饮早酒去了。老耿话虽谨慎,却缓缓自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瓷瓶儿来,左顾右觑片刻,轻轻啜了一口。

“老耿,可有……”

另一岗上,一张脸冻得发青的小伙子伸出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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