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在大草原上。这些女真骑军自然十荡十决。决不肯甘居人后,只是眼下春雨正紧。道路泥泞湿滑,大军夜战之下,却是谁也没有底气。阿鲁补闻说,只愣得一愣,随即怒气勃发:“如此都莫去,本帅亲率五千骑,誓要将这股贼子杀尽方回!”
当下也不听人劝告,上马出营,率精骑五千往猗氏县而去。
对面数里外,岳家军营中见金军如此大动作,也不敢掉以轻心,急报帅帐中岳雷与牛皋,岳雷大喜道:“必是杨叔叔亲至,牛叔叔且守本营,侄儿这便去迎杨叔叔!”
牛皋一把扯住:“我的贤侄…………而今主帅是谁?老牛不过是汝帐下将佐,如何能让主帅擅出大营?且在营中坐镇,老牛这便去将杨铁枪接应过来!”当下岳雷也不便争执,只得任牛皋率五千骑出营而去,只怕金军阻了援军之路。
阿鲁补含怒出营不到一个半时辰,便与岳家军援军相遇于路上,此处地势平坦,正合骑军作战,两下火把成龙,远远都停下步来。此时春雨早住了,地面却湿滑不堪,阿鲁补几番差点跌下马来,不得不缓缓前进,眼见对方不过两三里外,早早停下步来,专待厮杀。
“对面来者何人?大金副帅在此,还不下马受缚?”
岳家军步军大队虽然停步,但前驱的骑军却在一步步迎上来,不得已,阿鲁补只得叫麾下谋克上前叫阵,却见对方有如未闻,直是越靠越近,心叫不妙,忙道:“莫管他,只管杀上去!屠尽这帮山贼!杀………
金军大声附和,杀声震响,马蹄声急,径往岳家军骑兵杀过去。那岳家军为首的将令也不答话,大喝一声,催马直扑上来,后方数千骑如影随形,不闻人声,只觉沉沉夜色中一股如山地杀气扑面而来,地面春水四溅,虽然在泥泞之中,仍有雷动之势。
未及交兵,双方擅骑射者各自出手,箭如雨发,一阵疾射之后,高下立见:金军中骑射好手众多,命中率自然高出不止两成,但阵阵惨叫声传来,却是金军落马者居多!原来晋城中精铁产量及质量均居当今天下之冠,岳家军骑军主力人人包裹铁甲,虽不及杨再兴等主将防御严密,但这等夜色中全没准头地乱箭,却鲜有能够直接伤到岳家骑军地。
里许距离转瞬即逝,此时谁人还敢手擎火把?双方除了岳家军停步不发的步军还通明外,扑上前来的众骑军早就抛开手中火把,双方在黑夜中绞作一团。借春雨后略微了云的一点月色,以及岳家步军手中火把的微光,只能勉强分得出敌我来,岳家军装甲整齐,为双方提供了惟一的参考依据,金铁交击声大作中,不晓得死伤多少。
突然,厮杀中的双方皆缓下手来,缓缓分开,只因远处解州方向,又有一支骑军大队高举火把赶往战场,这来地是敌是友?
阿鲁补含怒出营时,哪曾料及此节?当时只喝令诸将不得跟随,此刻却深盼来援地就是自家兵马。
“大帅,不好!是岳家军!”身旁诸军早早看到火把映照下地岳字大旗,忙提醒阿鲁补。
这下前后皆是敌人,这仗还如何打得?不劳诸人提醒,阿鲁补第一个纵马狂奔,绕过来援地岳家军,往自家大营逃去,杨再兴果然便是适才厮杀的岳家军主将,眼下见金人溃逃,却不敢下令追击,开玩笑,这等地形不熟,夜路湿滑,如何敢弃身后步军大队不顾,自去追击敌人?
“可惜!”牛皋会师之后,大是遗憾:“岳二公子只让咱老牛来接杨铁枪,岂知会有这等好杀!若知道阿鲁补亲来,老牛还等甚么明日决战?”
杨再兴大笑:“适才黑夜之中,若非老牛举了大旗,只怕咱杀昏了头,还要与副帅一战,哪里分辨得出阿鲁补何在?不妨不妨,便让阿鲁补多活几个时辰,明日再杀也不晚!”
且不说阿鲁补侥幸回营,略一回顾,已经折损数百骑兵,心下不快,快入营时才见自家兵马出来迎接,倒转刀柄将一员猛安孛堇打落马下,这才悻悻入营,诸军晓得阿鲁补正在霉头上,哪里还敢过来询问?
次日午时,两军各自布阵,阿鲁补率骑军列在阵前,准备冲击,岳家军却是步军当前,骑军在阵后及两侧为备。此时天公作美,连下数日春雨,却在这天云散日出,盐湖碧波荡漾,映得远处青山隐隐,岸边水鸟翔集。只是近八万兵马列阵对峙,肃杀之气将飞过的禽鸟惊得远远避开。
岳字大旗下,岳雷居中为帅,经过两个月余苦战下来,岳雷已经习惯了指挥大军的感觉,只是从未指挥过如此大规模的作战,仍有些心下惴惴,但最让他不能自安的,却是在身旁身经百战的无敌勇将杨再兴。此前出营之际,岳雷再三逊让,要将这帅旗置于杨再兴处,杨再兴却正色道:“今日对手,恰是当日开封府守军之一,阿鲁补曾与刘、汝父交过手,不可小觑,此战成败,岳帅在天之灵也必关注,贤侄好自为之,不可临阵推脱!”
好大一顶帽子扣下来,岳雷哪里敢再多说?当下只得将这帅位接掌了,布阵对敌。牛皋与杨再兴却各率万余骑分左右贴在步阵之后。
战太行
第二百二十九章 … 阿鲁补冲阵,岳二爷用兵。淡定!
虽说当年曾随岳飞征战,也曾在拓皋之战中与兀术大军对过阵,但旧年间多的是遭遇战,那里还用得着下什么战书?这番倒是杨再兴记忆中头一遭,双方居然使节往来,约定了时间,才阵而后战。
上倒正合杨再兴等人之意,平阳府一战之后,杨再兴已经察觉,岳家军多是在泽、潞二州训练的精锐,战场上若说纪律严明,如臂指使,那是半点问题也没有,但披坚执锐,破敌坚城,却还欠些实战火候。
倘若兵马数量再多些,老杨还真有心将这岳家军通过河东之战,好生锤炼锤炼,为日后恢复河北打下基础,但如今捉襟见肘,莫说河北,便是取下河东之后,守成也不敷应用,则让杨再兴不得不仔细斟酌。
“平阳一战,虽占了火炮之威,其实金人守军不多也是主因,不到四千金军,还有大半是汉军,如何能与岳家军三万兵马对抗?”杨再兴在平阳府送别岳雷之前,曾在帐中与牛皋、岳雷分析道:“解州一战,阿鲁补的确选对地点,解州地势正处要冲,自河北至京西、凤翔,要害处皆在解州脚下,更是往河东必由之路,撒离喝据此间,则进可威逼河东诸州县,退则可断泽州至河东通道,且保京西、凤翔等地,此地绝不可落入阿鲁补手中!”
牛皋与岳雷相对点头,若是让阿鲁补占了解州,以近四万可用之兵据坚城不出,那时要攻取。不知难上多少倍!何况解州随时可得河南府等诸州金军援助,决非战略上的孤子,错过这个机会,岳家军将付出绝大的代价才能取回来。
“所以不能让阿鲁补进解州城!”杨再兴在平阳府发兵之前地最后指令是:“岳雷率所部万骑先行,牛副帅将攻平阳府的骑军为后,某待平阳府略安。即率后队来援,前军务要将阿鲁补堵在解州城外!”
岳雷自然省得这番布置的用心,当下连夜行军,只怕比阿鲁补慢了一步,好在历尽艰辛,终于在阿鲁补之前数个时辰赶到盐湖边占据有利地形,让阿鲁补不敢轻率大军出击或入城。只得在这盐湖边上安营对峙。
杨再兴则在平阳府多费了两天时间。一则清剿金军残部,二则安定城中秩序。
“张大人虽身为金臣,却为汉家血统,如今既然泽被平阳黎庶,有青天之誉,何不尽余力于本州,以孚百姓之望?”杨再兴先是对张浩晓以大义,随后胁之以威:“按金律,州牧失城,不仅自家难逃罪责。还须累及家小。何必以有用之身,坐此无可奈何之罪?眼下家小尽在平阳,正无后顾之忧,岂不两便?上京中广用汉臣,也不见得所失何在,李显忠弃夏宋,犹居要职。况大人为上京重臣。弃暗投明,日后某必向临安保举。前程正不可限量,岂可自弃!”
张浩遇到杨再兴,算是秀才遇到兵了,无可如何之下,只得老老实实在岳家军高林监管下,代行起了平阳府“知府”的职责,这才让杨再兴得以抽身出来,率部赴解州战场,全力对付阿鲁补。
眼下这一战,实是双方都无法回避,更不能掉以轻心的一战。
“骑军冲阵在先,步军随后,着解州军弃城出击,前后夹击,若不能败岳家军,则解州必失无疑,守城无益。若能一击破贼,何必守城?”阿鲁补随兀术征战有年,历来强调破敌为上,攻城为下,更对自家骑军有足够的信心。虽然对上岳飞有些惭惶,但对其他兵马还是有一战之能地,拓皋之战,金人已经将这烂帐死死记在了杨再兴头上,张俊、杨存中等辈,从来入不了阿鲁补之流的法眼。
宋军对敌之时,骑军往往不能与金军正面对冲,否则一战下来,胜算极小,前者吴、刘、张俊对上金军,都是以步阵为先,让金人的强势冲击无功,然后才能够以大斧、强弩加以杀伤,骑军仅得保其侧翼不失罢了。
若论被追击,金人还没有尝过这种滋味,从来没有过!至阿鲁补认为,眼前的岳家军虽然不可小觑,但仍不可能在骑军全力对抗中赢得战斗!
结果岳家军战阵布好时,阿鲁补心中颇有“不出所料”的感慨:果然是以岳雷为主帅,率步军列下十余重步阵,以重盾为先,随后是大刀巨斧,再后是长矛阵,最后是弓弩阵,一句话,经宋军多年总结经验,最为有效的对付重装骑军阵法首先摆在了金军面前。
骑军呢?阿鲁补如自家所料一般,见岳家军骑军主力都缩在了步阵之后,看来今日的岳家军也不过如此!
“杀!…………随本帅破阵!…
阿鲁补在战阵之上地悍勇之处,犹过于当年兀术。兀术还有点儒将之风,一般不肯轻易洽起宣花斧冲在众军之前,而是在中帐大旗下指挥若定。阿鲁补岂有这等运筹帷幄之风?自追随兀术以来,一向冲锋在前,倒也不失为鼓舞军心地妙法。
大吼声中,阿鲁补第一个举起手中长柄厚背开山刀,自帅旗下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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